“這次也要慢悠悠走過去嗎?”
坎蒂絲回頭看了眼遙遙對他們揮手告別的明心,猶豫片刻後還是替泮無恙揮手致意。
“這次不會,我們得快點過去。”泮無恙閉眼感受了下腦海中定格許久不曾移動過的“信標”,心裡一跳一跳的總感覺要出事。
先前因為還沒從茯隅那拿到原初術符,泮無恙自已又不確定那一箭到底能對那骨頭架子造成多大的影響,所以也就一直壓著心底的怪異沒有去管這事。眼下既然已經跨入半神,自然是應該快點到現場,免得再橫生枝節,哪還有什麼閒心再慢慢逛過去,又不是真出來閒遊的。
“抓好我,第一次可能會有點暈。”
純白色的線條自泮無恙腳下蔓延而來,互相交叉纏繞間足有兩米方圓的潔白靈陣逐漸成型,將泮無恙與坎蒂絲籠罩在內。
“哦哦,好。”
坎蒂絲迅速收手回頭抓住泮無恙衣角,明明應該對第一次傳送充滿期待的小精靈此刻卻莫名的有些憂心忡忡,總感覺接下來會遇上什麼不好的事情,以至於她抓著泮無恙衣角的手都不自覺用力了幾分。
泮無恙對此倒是出奇的敏銳,從衣服下襬傳來的力道就看出了坎蒂絲內心的不安。他抽空抬手揉了下坎蒂絲的腦袋柔聲安慰:“有我在,就當是出來玩。”
“嗯……”
話音落下,原初術符終於是勾勒好靈陣的最後幾根線條,柔和白光漸漸淹沒二者身形。
“咕咕~”
澄澈高空下,幾片羽翼正在高空中飛轉盤旋,時不時還鳴叫幾聲與身邊的同伴交流。視角下移,數只如豺狼般的魔獸繞著中間的事物徘徊,猶豫著不敢上前。
死者蒼白猙獰的面目在數天的沉澱下更顯駭人。得益於生前的強勁修為,即使是死後,他的軀體也駭得無數魔獸不敢貿然靠近,只敢在遠處徘徊,因此哪怕是曝屍荒野,他的身體上也沒有任何因魔獸撕咬而帶來的傷口。只是那大睜著的內陷眼眶,寫滿了他死時的震驚與悔恨。
除開被風吹的獵獵鼓動的破爛衣袍外,屍體上唯一還在擺動的就只剩下屍體肩膀上的白色火焰。它隨著吹來的風沙搖擺晃動,蔫蔫然一副將要熄滅的殘存模樣。
“唳!”
隨著上方盤旋著的猛禽突如其來的尖叫示警,龐大的靈力威壓憑空浮現籠罩四方,圍繞著屍體多天的鳥獸頓時四處逃散,不敢過多停留。
潔白光柱突兀落在屍體不遠處,持續片刻後逐漸消散,只剩下內裡兩道看起來就算不上高大的身形。
坎蒂絲顯然不是很適應這種長距離的傳送,即使她已經因為泮無恙打過的預防針提前做了準備,可直到光柱散去也依然是頭暈暈的扶著泮無恙沒有緩過神。
泮無恙畢竟已經體驗過了很多次,看起來倒是比坎蒂絲好得多,只是略微晃了晃腦袋後就開始觀察起四周的環境。
然後……然後就看見了已經失去生命跡象四天之久的黯夜。
“嚯~”
泮無恙不由的驚歎一聲。由於周遭的靈力波動已經在時間的流逝下平復如初,泮無恙只能試著能不能在黯夜身上看出些線索。因此他迅速調整了下心態,然後就蹲下身仔細觀察起黯夜身上的傷口。
感受到泮無恙下蹲的動作,失去支撐的坎蒂絲強行壓下腦海裡的暈眩感睜開眼,在看到屍體肩上的火焰後也是認出了這具屍體的身份。
“這……這莫非就是那位半神強者?”
“我沒認錯的話,應該是他。”泮無恙沒有在意坎蒂絲奇奇怪怪的眼神扒拉開黯夜破破爛爛的衣衫,觀察著數十道割破血肉的傷口和兩道貫穿身軀的細長空洞,“全是劍傷,這是運氣不好撞上玩劍的半神了?”
“為什麼就斷定是半神?”
坎蒂絲強忍著噁心蹲下身,召出純白長劍對著黯夜的身體戳來戳去。
“我那一箭估計能當場把他壓到傳奇,後續效果怎麼樣不好說,但怎麼說他也是半神,就算跌到傳奇也不是尋常傳奇強者可以對付的。”泮無恙說著,實在是沒有看出其它什麼線索後拉著坎蒂絲站起身,“我都沒敢在那時候貿然追過來落進下石,想來只要他不是太蠢,尋常傳奇就算打的贏也殺不掉。”
“或許,是因為那一箭的後續效果把他的實力繼續往下壓了點?”坎蒂絲收回長劍,對著依然在黯夜肩膀上燃燒的火焰挑了挑下巴,“現在還燒著沒滅呢!”
“也有可能……”泮無恙點點頭,手中原初術符跳動間漆黑荊棘穿過空間纏繞住黯夜身軀。蒼白血肉如冰雪般消融滲入漆黑荊棘,一條條紅色脈絡在荊棘內部流動,如同血管般跳動膨脹,而漆黑荊棘也在吸收了半神強者的強橫血肉後如糜爛肉體般蠕動。幾乎只是幾息時間,黯夜渾身血肉消失殆盡,只剩下一副骨架失去支撐墜落地面,而燃燒至今的火焰也終於在此刻熄滅。
真是難養,吃了這麼多魔獸,兩個傳奇和一個半神才有這麼點變化,以後胃口得多大。
泮無恙抱怨著伸手觸碰荊棘頂端,如同撫摸寵物般握住它的尖刺,荊棘對此似有所感,微微搖晃著回應主人的觸碰,隨後在泮無恙收回原初術符的瞬間化作靈力消散:“不管怎麼樣,總得弄清楚是誰殺的,以及……是敵是友。”
這在泮無恙自已看來正常無比的一幕落在旁人眼裡可謂是駭人至極。畢竟一個把以血肉為食的藤蔓作為寵物的小孩,怎麼看都不正常吧?更別說坎蒂絲還知道這藤蔓的具體身份。
坎蒂絲嚥了口唾沫出聲:“這……這是噬冥藤?”
“嗯,我想看看這玩意能長多大。誒?你居然還知道這個?”
呵……呵呵……好樸實無華的理由……
坎蒂絲本以為自已對自家主人的奇思妙想已經算得上很有見解了,結果好像自已到現在也只發現了冰河一角?她感覺自已已經看到未來綿延數十里的藤蔓侵蝕萬眾血肉的場景了。
“只是以前在祖籍裡看到過,可這個不是魔族的東西嗎?神魔大戰後應該滅絕了才是,主人你從哪裡弄到手的?”
“拿原初術符召喚出來的,其實還有些別的東西,但我感覺它的上限好像最高。”
“……您眼光真好……”
當然高,要是不高也不會被魔族作為對付各族的手段之一。
坎蒂絲深吸口氣,壓下來心頭滿滿的吐槽慾望:“您說要搞清楚是誰動的手?”
“嗯,你有什麼辦法沒有?”泮無恙其實只是隨便問問,並沒有對坎蒂絲抱有太大的期望。不過話剛一出口就看到坎蒂絲露出了一副自信求誇獎的表情。
“你真有辦法?”
“當然!”坎蒂絲很是自豪的挺起自已已經有了些弧度的胸膛,“主人不會覺得我只能跟在您邊上看戲吧?”
難道你這幾天除了看戲還做過別的事嗎?
泮無恙在心底暗自腹誹,但這話顯然是不能直接說出口。他伸出手揉了下坎蒂絲的腦袋:“怎麼會呢,這不是到你出手的機會了嗎?”
坎蒂絲總感覺泮無恙剛剛這話充滿了表裡不一的意味,但眼下也沒有選擇去計較,只是輕哼了一聲後就閉上眼。
……
淒厲哀嚎充斥腦海,一道道凝如實質的墨黑色氣流如深淵一般環繞在身周,時而自體表沒入,時而從身體中霧化而出。
聚睛看去,那不斷在體表翻飛的氣流兩端時不時幻化成厲鬼般的面龐,歹毒怨念不停滲透進坎蒂娜身心,數不盡的仇恨、憤怒、貪婪近乎要吞噬她全部的心神。
但凡事都是雙面的,怨念影響固然可怕,但她的力量也在這些氣流的滲透下飛速精進,這才只過了四天就已經跨入了半神之境,若是等坎蒂娜全部吸收完畢,甚至有可能突破準神的壁壘。
可坎蒂娜不敢再吸收了,她能感覺到自已的神智已經處在被崩潰同化的邊緣。若是再肆意放開心神接受氣流融入,她不一定能借此突破準神,但一定會變成被負面情感佔據心神的怪物。
到時候就算能打贏泮無恙,她也不確定自已會不會連帶著對姐姐一併痛下殺手。
更何況,泮無恙還只是一個傳奇,以她跨入半神的實力,就算泮無恙再強也沒有理由跨等級戰勝自已,她根本沒必要以失去神智為代價換來更強大的實力,那樣只會得不償失。
一念至此,坎蒂娜努力按下內心的暴虐和對更強大力量的渴望,渾身靈力翻騰下阻隔週遭氣流繼續融入身體。
“呼……”
墨黑色氣流順著坎蒂娜吐氣的動作從口中流出。她微微抬手握住氣流,猙獰鬼臉頓時自氣流中浮現,隨後又猛的消失,彷彿一切只是錯覺。
坎蒂娜看著手中的氣流,臉上揚起病態的笑容。
“姐姐,等著我,我會把你從他身邊奪回來!”
“我會比他更適合你來依靠。”
意念浮動間,坎蒂娜突然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朝著自已飛速靠近,為首的似乎是一名……半神?
不會有錯,這熟悉的靈力壓迫,絕對是半神無疑!
“來得正好。”坎蒂娜臉上笑意更盛,只是看著便能從中感受到內裡的瘋狂與興奮,“你會是一個很好的前菜,對嗎?”
她的身體化作黑霧消散,朝著那名半神強者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