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念歡覺得自已最近很忙。
她把婚紗參考圖冊丟在一旁，癱在姜寧懷裡，“結婚好累啊，不想幹了。”
姜寧垂下眼簾看她，語氣不鹹不淡：“婚禮策劃團隊是你找的嗎？”
“......不是。”
“婚禮場地的構思是你想的嗎？”
“......不是。”
“婚紗設計師是你約的嗎？”
“......不是。”
姜寧恨鐵不成鋼地把軟著身子骨的祈念歡扶起來：“這可是人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禮！”
然後想到年年高升的離婚率，她又補充：“對你來說。”
她重新將參考圖冊放在祈念歡面前，“好好選，這可是你在婚禮上閃亮登場的服裝，用點心！”
祈念歡哭喪著臉，“你不知道這對選擇困難症而言有多痛苦。”
“你可以先排除不喜歡的款式，然後讓設計師結合你喜歡的款式給出設計方案。”姜寧建議道。
“你說得對！”
祈念歡重新振作，花了一天的時間，篩選出幾款自已喜歡的樣衣，將樣衣圖片發給設計師。
兩週之後，她收到設計師發來的初稿。
鑑於她喜歡的款式有點多，設計師一共給出了三個設計方案。
這個設計師在黎巴嫩的高定婚紗品牌從事多年，每個設計方案都讓祈念歡很滿意，這讓她再次陷入選擇困難。
糾結了半天依然無果後，還是決定讓裴言禮幫她選。
“你幫我看看我穿哪個會更好看？”
裴言禮在書房看書，祈念歡推開門，徑直坐到他的腿上，拿著設計師發來的電子設計稿給他看。
一套是重工方領大拖尾，一套是抹胸齊地蓬蓬紗，還有一套是緞面一字肩小拖尾。
裴言禮接過她遞來的平板，左手習慣性托住她的背，把玩著她垂落的髮絲。
看他在思考，祈念歡窩在他的頸側，無聊地玩起他的手機。
裴言禮的手機裡沒有安裝太多娛樂軟體，要麼是出行常用的app，要麼和財經新聞相關，所以祈念歡在他的手機資料夾裡看見微博的時候還挺驚訝。
不過這也正好省去她下載娛樂軟體來消遣的時間。
點開熟悉的圖示，她好奇地點開他的個人頁，要是被她發現他有關注除她以外的女明星，她可是很難哄好的！
個人頁裡的關注人數有十幾個。
祈念歡瞥了眼仍在挑選設計稿的人，點開他的關注。
關注列表的字首幾乎都是她的名字，還有一些是她這幾年代言的品牌名還有拍攝的劇名。
她揚了揚嘴角，將頭晃到他和平板之間。
“我當時拍的那部《盛夏晚情》，你看了嗎？”
裴言禮舉著平板的手垂下，掀眸看她。
“看了。”
“什麼時候看的？你看了怎麼都沒和我說！”祈念歡眯起眸子質問道。
裴言禮摟著她，手臂收緊，將她往他的身上帶，淡淡地看著倏然近在咫尺的祈念歡。
祈念歡被猛然襲來的力道帶著向前，習慣性地抬起雙手撐在他的胸口，目光落在他有些晦暗的眼眸中，睫毛很輕地落了幾下。
“林逸然牽了你的手十三次，抱了你五次。”他說完，力度加深，“想讓我說什麼？說我有多想讓他消失嗎？”
祈念歡不敢看他，像縮頭烏龜一樣把頭重新埋在他的頸側，試圖用其他事情轉移他的注意力：“你快點接著幫我選！”
裴言禮松下力道，目光重新落在設計稿上。
祈念歡暗暗對他做了個鬼臉，枕著他的肩膀，繼續翻他的微博，他的經常訪問裡，排在最前的，是她的微博，還有她的超話。
點進超話，他的等級已經十二級了。
她忽然就想起一件事。
當初在蘇市，她和江疏白在博物館前的畫面被人拍下放在超話裡，回去之後季琳同她提過，但一天下來，討論範圍也就僅限在超話之內，她們也就沒再管。
他來蘇市時，最想去的地方，也是博物館。
他會想在博物館前留下和她的合照，會想和她一起去她和別人踏足過的地方，在她和別人的記憶裡留下他的存在。
祈念歡將靠在他肩上的頭抬起來，微微偏頭看他，他垂著眼眸，神色平淡，總是沒什麼情緒的模樣讓人覺得他好像對很多事情都不在意。
可他其實也愛胡思亂想，也會感到不安。
會一遍遍地問她是不是最愛他。
心忽然塌了一塊，祈念歡湊過頭，在他的唇角停留了幾秒，而後離開。
腰身卻被寬大的手掌禁錮住，無法後退。
視線糾纏的瞬間，鼻尖相觸。
“又想要了？”他問。
“才不是！”
祈念歡羞憤否認，她承認她是很喜歡同他做這種事，但她此刻清清白白，腦海裡根本沒有這種不乾淨的想法！
“可是我想了，怎麼辦？”
明明在問她怎麼辦，可潮溼的吻卻不留餘地地將她的話語包裹在溫熱之中。
平板被隨意地甩在紫檀木桌上，裴言禮扣住她的脖頸，吻得很深，直至祈念歡嗚咽地推開她，小口喘著氣，含著水光的眼眸有些迷離。
裴言禮在她的唇上很輕地磨了一下，睡裙在他的動作間鬆垮垮地滑落，露出白皙飽滿肩頭，他埋頭吻著她的脖頸，將礙事的肩帶咬下。
搖搖晃晃間，祈念歡聽見他說：
“把第一套的衣領，改成第二套的款式。”
-
婚紗定稿之後，就沒什麼需要祈念歡操心的事情，一個月後，她收到從黎巴嫩寄來的婚紗。
試婚紗的這一天，祈念歡趁裴言禮不在，喊來了姜寧。
品牌那邊有派人來協助試穿，當祈念歡換上婚紗走出的那一刻，姜寧倒吸一口氣，從沙發上猛地站起身。
她的頭髮被挽起，修長的天鵝頸高揚，弧度平滑的肩頸之下，肌膚如雪，漂亮的鎖骨沿著肩線，線條流暢優美。
盈潤飽滿被蕾絲邊飾的抹胸所包裹，精緻的設計花紋更是巧妙地突出了她纖細的腰肢，婚紗上點綴著珠片，在燈光下熠熠生輝，蓬鬆的裙襬之後是大而華麗的拖尾。
整個婚紗的設計將她的身材和氣質都完美呈現。
姜寧看著，眼眶突然就紅了。
“好美......”
“婚禮那天的你，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新娘了。”
她說著，吸了吸鼻子，“我現在才有一種你真的結婚了的真實感。”
“快被你美死了！！！”
姜寧又哭又笑，圍著祈念歡轉了好幾圈，最後停在祈念歡身前，擔心碰碎如陶瓷一般精美的她，只是虛虛地將祈念歡環住。
“看見你這麼美，我好幸福。”
祈念歡被她的情緒感染，將她緊緊抱住，感動的話還沒說出口，又聽姜寧不著調地來了一句：“你家那位吃得也太好了吧，這小細腰，我反正是把持不住。”
她順勢在姜寧腰間掐了一把，哼笑著說：“你也不賴，真不知道以後便宜誰了！”
兩人玩鬧了一會兒，姜寧拍了好些照片後，祈念歡才將婚紗換下。
婚紗剪裁合身，沒什麼問題，她便交給張姨拿去掛好。
幾乎所有的婚前準備都已經完成，祈念歡除了參加一些品牌活動以外，剩下的時間便是等著婚禮那天的到來。
臨近婚禮，祈念歡其實沒太多感覺，就像是水到渠成之後必須做的一件事。
但裴言禮反而有些緊張，空閒之餘會頻繁地確認婚禮的每個細節，從場地的佈置到賓客的名單，從婚服的熨燙到婚禮當天的所有流程。
他有時候會在深夜裡突然醒來，分不清此刻究竟是夢還是現實。
他開啟床頭燈，輕輕拉開櫃子，拿出紅色的本子，開啟看著兩個人的合照，一遍又一遍。
最後將本子放好，關上燈，輕輕地將祈念歡帶入懷中。
婚禮定在英國的塞爾比教堂，中世紀建築莊重典雅，遠遠望去，像是一座佇立在盎然綠意裡的古堡。
祈念歡對於婚禮場地沒有什麼偏好，只是裴言禮想起小時候給她念童話故事時，她說，她長大後也想和她的王子一起幸福快樂地生活在城堡裡。
都快三十的人了，他不覺得自已是什麼王子。
可是她依然還是他的小公主。
婚禮當日，裴言禮牽著祈念歡站在教堂門口，微熱的夏風吹起她的頭紗，她頂著璀璨的皇冠仰頭看他，眼眸裡的溫度比烈日還要灼熱。
裴言禮鬆開她的手，放入他的臂彎，壓下喉間的熱意，眉目帶笑。
“你今天，真的很美。”
“你也是。”
“我們要進去了。”
“嗯。”
祈念歡笑著，轉臉看向即將開啟的哥特式大門。
沉重的大門被緩緩拉開，悠揚的管風琴聲迴盪在古老的教堂之內，紅毯被鋪得很長，原本有一段路，是新娘挽著父親走。
但他們之間並不需要。
紅毯的路很長，從始至終都只有他們兩個人。
以前是，現在是，今後依然會是。
裴言禮帶著她，一步步向前，畫面彷彿和夢裡一幀一幀重疊。
夢裡，嬌豔華貴的她，也是這樣挽著他，走到紅毯的盡頭，可盡頭處，卻有另一個人在等著她，他再不甘，也只能將她的手，放到他人手上。
這條路他走得很漫長，終於是走到盡頭處無人的時候。
管風琴的聲音落下，牧師的禱告聲和問誓聲響起。
裴言禮哽咽著，終於說出他在夢裡想說卻無從開口的那句——
“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