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武寶林不大好了.......”入畫匆匆從外頭進來，低聲道。

白如馥正在寫字，聞言也是一頓，武雅繁得寵後便很快有孕，怎麼突然間又不好了？

入畫趕緊接著說，“奴婢聽說，武寶林有孕後，莊貴嬪便日日折騰她。今日午後，莊貴嬪又讓她在院裡罰跪，過了半個時辰，武寶林突然抽搐不止，倒在地上，大家都嚇壞了，抬回倚竹軒的時候人還沒有清醒，聽說皇上和皇后已經過去了。”

“其他人呢？”她放下筆，不緊不慢地問道。

“皇上說了，娘娘們都不必過去。”

“這莊貴嬪也是個蠢的，非得上趕著給自己安個罪名。”白如馥重新拿起筆，寫下一個‘忍’字，“小順子，你去盯著點，若有什麼訊息及時回報。”

小順子領命而去。

*

倚竹軒內，太醫們忙裡忙外，急得汗流浹背。真不知道這宮裡頭是不是近來流年不利，孩子沒了一個又一個。

妍妃的事剛結束沒多久，武更衣的孩子又保不住了。

裴時裕沉默地坐在上首，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下面跪著的是瑟瑟發抖的莊貴嬪，容貌看起來已經大好，半點痕跡也沒留下，只是她現在嚇得臉色慘白，與美貌沒有半點聯絡。

沈青梧看了眼莊貴嬪已經八九個月大的肚子，不忍心地說了句，“皇上，莊貴嬪還有身孕，要不讓她坐著吧.......”

裴時裕勾了勾嘴角，盯著下面的女人看了會，“她身子金貴跪不得，武寶林亦有身孕，怎就能日日罰跪？”

一拍桌子，語氣加重，“莫不是你就比武寶林來得金貴？”

莊貴嬪當真是怕極了，她一手扶著肚子，一邊用顫抖的聲音求饒，“臣妾知錯了！皇上！求皇上看在臣妾腹中胎兒的份上饒了臣妾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裴時裕還沒說話，太醫擦著額頭的汗走出來，“皇上，武寶林腹中胎兒已成死胎，且寶林身體早已衰敗，外表看起來無事，實則內裡枯竭，臟器和神經受損，便是醒來，恐怕.....恐怕也是半瘋了........”

“怎麼可能？本宮只不過是罰她跪而已，怎麼可能這麼嚴重？！”莊貴嬪一臉不可置信。

“你閉嘴！”皇上當真是動怒了，又沒了一個孩子。

這下沈青梧也不敢再開口求情，皇上週身的氣壓已經低到極點。

“保住武寶林的命.....”聲音冷得能掉出冰碴子。

“皇上！皇上！奴婢有事稟報皇上！”一個侍女跪在莊貴嬪的一邊，憤怒地盯著這個女人，要不是她，主子也不會如此之慘！

“說。”裴時裕看了眼那個侍女，武寶林身邊的紫荊，他有些印象。

紫荊從衣服兜裡掏出數個藥包，雙手舉過頭頂，言辭激憤，“皇上！每每我家小主侍寢後，莊貴嬪總要送來一副湯藥，說是給主子補氣血的。主子懷孕後，莊貴嬪送來的湯藥也不曾停過。主子不曾疑心莊貴嬪，因為那日皇上經過御花園的訊息便是莊貴嬪親口告知主子的，所以主子誤以為貴嬪是真心為她。可奴婢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便偷偷把荷花送來的藥包都留了下來......”

裴時裕的眼神落在她高高舉起的那十幾個藥包上，“袁正佳！”

裡頭立刻拐出來一個太醫，伸手接過那些藥包，細細查驗起來。

“回皇上的話，這些藥包裡都有石花枯的殘渣。石花枯對沒有懷孕的女子有美容養顏之效，能使人容光煥發，身帶異香，可若是有孕後還服用石花枯，則會造成胎死腹中，母體也會油盡燈枯，還會損傷腦部。此藥甚毒，光靠平日診脈無法驗出，只有母子俱亡，才能從血液中驗出此藥的成分。”

太醫的口中每說出一個字，李明月的臉就白上一分，她囑咐荷花送去的，明明只是普通的避子湯，怎麼就成了要人命的劇毒了？

她不顧大著的肚子，往前爬了幾步，辯解著，“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絕沒有給武寶林下毒啊，皇上！求您相信臣妾！一定是有人陷害臣妾！說不定是武寶林自導自演來陷害臣妾的！皇上！”

無論她如何哭喊，裴時裕只是冷漠厭惡地看著她，眼裡的寒意好似要將她整個人凍住。

李明月瑟縮了一下，她不敢想皇上會怎麼處置自己，她馬上就要有皇子了，這事明明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怎麼偏偏弄成現在這樣。

“莊貴嬪，德不配位，褫奪封號，降為更衣，禁足怡月殿，任何人不許進入。”

說罷，不再看癱坐在地上，涕淚縱橫的女人，拂袖而去。

聽著小順子的回報，白如馥倒不覺得奇怪，李更衣謀害皇嗣、殘害妃嬪，僅僅是降位禁足，也是看在她肚子裡的孩子以及李家的份上。

她覺得奇怪的是，皇上對武寶林被下藥一事應該早就知曉，可他沒有阻止，而是任由事情發展，最後十分順其自然地把李明月扯了下來。

很難不懷疑，在這場悲劇中，裴時裕是那個看透一切的幕後推手，他只是需要一個人和一個理由來幫助他削弱李家的勢力，而武寶林就是那一枚棋子，李明月就是那個被針對的倒黴蛋。

皇上並非太后所出，雖太后有扶持皇上登基之功，但隨著年歲漸長，李家對於權勢的野心也在日益膨脹。

太后出身李家，自然代表著李家的利益，皇上不能不給太后面子，可他卻不願意一再給李家面子，這次名正言順地把李明月拉下來就是給李家的一個警告。

太后那想必清楚皇上的用意，一時竟也不敢貿然給李明月出頭。

而貶為更衣的李明月禁足在怡月殿裡，雖吃喝不愁，但也是日日以淚洗面，哪裡還有從前的半點風采。

又是小半個月過去，除了馬上要舉辦的飛花詩會，後宮裡頭也沒什麼新事。

倒是李更衣馬上就要臨盆了，估摸是心情不好的緣故，還沒到時日，怡月殿裡就傳來大呼小叫的聲音，想來應該是提早發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