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果然長得很快,出生的時候還是小小的皺巴巴的,等滿月的時候就成了白白嫩嫩的小糰子,十分玉雪可愛。
這是他和馥兒的孩子,前世錯過的他們竟然在此生得到了生命的延續。裴時裕每每將孩子抱在懷中的時候,仍會感到幾分不可思議和恍惚。
滿月宴在御花園東南角舉辦,原本白如馥的意思是辦個普通的家宴也就好了,可裴時裕發話了,二皇子的滿月宴務必要辦得體面、熱鬧。
內務府得了令,自然是極盡本事,鋪陳擺設都緊著庫裡最好最名貴的挑,絲竹管絃請來的都是名家大師演奏,宮中的戲班子沒有什麼新花樣,就去京城裡請名角兒入宮表演。
一連三日,皇室宗親、親貴大臣們都攜有誥命的家眷進宮同樂,各家送來的禮擺滿了一整個宮殿內內外外六間屋子還擺不下。
皇上雖然還未立太子,但朝野宮內上下的人都知道,太子人選除了這位二皇子外不做他想。
所以這次滿月宴,各家都是卯足了勁,把府中壓箱底的寶貝都拿了出來,以討景妃和皇上的歡心。
二皇子滿月倒是小事,對於白如馥來說,今日真正的喜事是她出月子了!坐月子當真是累人,皇上還不許她胡來,專門派了嬤嬤來盯著,一日三餐都細細調養,生怕她落下什麼病根。
能和這樣坐牢般的日子告別,白如馥自然是要精心打扮一番,於是如今儀態萬千地出現在眾人眼前,引得他們驚歎連連也就不奇怪了。
在賓客的眼中,容貌絕豔的女人挽著飛仙髻,斜插著耀眼華麗的百鳥朝鳳金步搖,耳著紅瑪瑙墜。一身妃色宮裝,腰身纖細不盈一握,裙襬輕瀉於地,挽迤三尺有餘,使得步態愈加雍容柔美。
景妃向來以肌膚勝雪聞名,坐在一身明黃色龍袍的男人身側就像是玉雕的美人似的。可偏生笑起來卻又極其明豔,灼若芙蕖,蛾眉婉轉,眼尾上挑,檀唇點朱,自是一股渾然天成的嫵媚。
這樣攝人心魄的美貌,完全看不出上首的女人剛剛誕下皇子月餘,甚至連她看向二皇子時眼中流露的愛憐,都讓女子的妖媚平添上一分神性。
倒讓下頭那些心裡暗戳戳想著看景妃身材走樣、容色黯淡的好事者們大失所望。
滿月宴還是要隨意些,賓客們都已奉上賀禮,又對著景妃和小皇子說了幾句喜慶話才入席。
劉雲嫣身子不好,怕過了病氣給小皇子就沒有親自前來,只差人送來了平安長命鎖和玉如意,聊表心意。
白如馥讓入畫收下,轉過頭對裴時裕笑道,“雲嫣妹妹自己也沒什麼好東西,竟給珩兒送來這樣好的長命鎖和玉如意,皇上可得賞賜些東西給她。”
裴時裕正在逗弄裴景珩,聞言掃了那托盤上的物件一眼,“劉氏有心了,她如今是個什麼位份?”
身側的蘇如海趕緊上前一步,“回皇上的話,劉氏仍是從七品的常在。”
“那就封她為正七品的美人吧,今日珩兒滿月,心意誠摯者,朕都有賞。”裴時裕握住女人的手,“朕的馥兒是最大的功臣,也重重有賞。”
她現在什麼都不缺,只等坐上後位,掌六宮之權罷了。白如馥看著下頭宴席上神色心思各異的人,但笑不語。
妍妃早早就來了,她今日身著嫣紅祥雲紋散花錦長裙,點絳唇描淺黛,看起來喜氣洋洋,“妹妹,之前你坐月子時怕擾著你不常走動,如今終於可以再日日去叨擾你了。”
白如馥伸出手扶住正要行禮的妍妃,“那姐姐可得常來,還得帶著公主來,也好讓他們姐弟倆早早玩在一塊。”
“這是自然,我今日也將鸞兒帶來了。”說著一揮手,落後一步的嬤嬤抱著青鸞公主上前行禮,“奴婢攜青鸞公主見過皇上、娘娘,賀景妃娘娘喜得龍子,二皇子滿月之喜!”
“好!賞!”裴時裕現在心情好,聽什麼都高興,動不動就要賞人,白如馥有些無奈。
妍妃出手很是大方,送了珩兒一對鏤空龍形羊脂玉佩,一柄西域明玉彎刀、數本棋譜孤本,一箱子古籍,冷暖玉棋子,玲瓏棋盤等等,光是抬箱子的人就有四五個,白如馥趕緊讓小順子將這一大箱子東西抬到後殿去登記。
“怎麼送了這麼多東西,怕不是把你的宮庫給翻了個底朝天吧?”白如馥打趣道。
妍妃不以為意,“在我心裡,珩兒就像我的孩子一樣,自然期盼他長大後才華技藝樣樣精通。”
她頓了一下,補充道,“才華技藝固然須,長樂平安更為重。臣妾還是更希望咱們的孩子都能夠平安喜樂,一世無憂。”
幾人正說著話,便看見姝容華也來了,她今日倒難得穿得喜慶了些,一件極少穿的緋赤色繡蝶雙底兒襯紗宮裙,青絲挽髻斜插一支溫潤玉簪,皓腕上佩戴一雙銀鐲襯得肌膚賽雪。
她走上前來,眼裡流露出幾分真心的笑意,盈盈福身行禮,“臣妾給皇上、景妃娘娘請安,恭喜娘娘喜得皇子,恭賀二皇子滿月之喜。”
身邊的宮女十分有眼色地呈上一托盤,上面擺著一副雲蓮麟瑞的麒麟鎖,技藝精湛,巧奪天工,一看就是能工巧匠手裡頭出來的不可多得的寶貝。
裴時裕懷裡的粉糰子一看,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啊吧啊吧地就要伸手去拿,惹得男人開懷笑起來,“看來珩兒倒很喜歡這些個新奇物件。”
南知意看著如此可愛的二皇子,心中不免有些豔羨,但她也知道自己此生應是沒有這樣的福分了。她掩下思緒,柔柔一笑,“麒麟踏祥雲,人間百難消。二皇子的誕生是崇嘉的祥瑞,自然對此物歡喜.......”
話還沒說完,突然見一神神叨叨的老道士不知從何處衝了出來,伸手遙遙指著裴時裕懷裡一臉懵懂的孩童,高喊道,“孤辰寡宿!天煞孤星啊!”
跟在他身後衝進來的幾個侍衛,聽到這話臉都嚇白了,趕緊往前一撲將此人摁倒在地。顯然是守衛一時沒注意,讓他溜了進來。
那老道士被壓在地上,像是條案板上待宰的魚不斷撲騰著,嘴裡還在唸念有詞,“大凶之相,命帶劫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