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稠的夜色佈滿天空,無數的星掙破夜幕四散逃開。
風吹樹動,枝椏搖晃。
“如何?太后回宮了嗎?”無人的角落裡,一男一女緊緊地貼在一起。
刻意壓低的聲音透露出些許慌張,那太監打扮的男人嘿嘿地笑,伸手在女人的纖腰上摸了一把,“我之前幫你遞訊息可花了不少銀子打點呢。”
說著,伸出兩根指頭摩挲幾下,一對鼠目中折射出貪婪的精光。
女人強忍住內心的厭惡,翻了個白眼,從衣襟裡摸出一小袋碎銀子,這可是她所剩不多的銀兩了。
進了慎刑司後,做美人時得的分例全被沒收了不說,連自己的私產也被嬤嬤搜刮了個乾淨,這些碎銀子還是自己偷偷摸摸藏在褻衣裡頭才躲過一劫。
齊肖一把接過袋子,放在掌心掂了掂,臉色一下子黑下來,“你個臭娘們,這麼點碎銀子打發叫花子呢!”
他原也不過是慎刑司裡頭一個小小的管事公公,如何敢對皇上的嬪妃這般無禮?
沒想到那日李美人求到自己面前,懇請他幫她給太后跟前的人遞個信。
他本來不想趟這渾水,宮裡頭誰不知道李美人得罪了景妃,這可和得罪皇上沒什麼兩樣。
但轉念一想,這李美人好歹也算是李家的人,太后還健在呢。
更何況李美人雖然比不上景妃和妍妃那樣風情萬種,但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就是如今落魄了,這小臉這身段還是讓人垂涎三尺,自己雖然不能人道,但過過癮還是可以的。
所以就答應了李美人的要求,代價是她得讓自己爽一把。
一來二去,齊肖對於這李美人多了幾分不屑,說起話來自然處處貶損。
李明珠做這事本就心虛,又怕被他人發現,趕忙捂住齊肖的嘴,討好道,“齊公公,我身上就這點銀子,全部都給您了,您高抬貴手吧。”
齊肖別開臉,半眯著那雙腫泡眼,油膩放蕩的目光在女人的身軀上描摹,“這點銀子也不是不行,其餘的,你懂的.......”
李明珠看見他這副樣子氣得發昏,胃裡不斷翻騰,但又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好聲好氣順著他,“只要齊公公肯幫我,這些都好說。”
齊肖十分滿意女人的識趣,摟住她的腰往破屋走去,“太后啊明日就到宮中了,想來很快就會接你出去。若是你能讓我滿意,到時候我再幫你去太后跟前提醒幾句,讓她老人家別忘了。”
“多謝齊公公~”李明珠聽聞明日太后就回宮了,心中歡喜,對這老閹人的厭惡少了幾分。
破屋的門很快關上,片刻後屋子內傳來幾聲隱蔽壓抑的粗喘和低吼。又過了一陣子,齊肖拉開門左右打量了一下,才理著衣服神色愉悅地走出來。
回自個屋子需要經過一片小樹林,黑咕隆咚的,齊肖還在砸吧嘴回憶著方才的手撫口齧,哪裡注意得到身後的異樣。
待後腦勺傳來劇痛,兩眼發黑時,他才緩過神來,完了!
*
“就是他?”白如馥坐在正中的榻上,目光在昏倒的太監身上轉了一圈,“把他弄醒。”
小順子拿起一盞熱茶就往地上的人潑去,茶水滾燙,還冒著熱氣,燙得齊肖一個激靈,張嘴怒罵道,“他奶奶的!哪個孫子敢........”
話還沒說完,齊肖像被人突然掐住了嗓子,因為他看到了眼前的女人。
她披著一件華麗的團鶴紋披風,雲鬢高髻,慵懶地躺臥在几榻上。頭頸微揚,一雙美目似乎落在自己身上,又似一無所視。
她的右肩上方,是一朵盛開的白芙蓉花,一隻鸚鵡正自鳥架俯身向下,似乎要引起她的注意。
就是個閹人,也幾乎要被眼前極盛的美色迷了眼。
小順子方才目睹了他對李美人所作所為,心中本就鄙夷,又見他如今對著娘娘發怔,更是惱怒,重重咳了一聲,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
齊肖驀地回過神來,背後出了一身冷汗,上首那女人還在噙笑看著自己,可眼中分明已經有了殺意。
他趕緊長拜於地,連連磕頭,把腦門都磕出了血,“奴才見過景妃娘娘,奴才失儀,還望娘娘恕罪!!”
女人彷彿沒聽到似的,皓腕微抬,執起桌案上的一盞茶,淡淡撇去浮沫,吹了吹,輕呷了一口。
這短時間的沉默讓齊肖戰戰兢兢,身子抖如篩糠。
終於,在他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時,景妃開口了,“就是你幫李美人給太后遞信的吧。”
聽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齊肖心中打鼓,“回娘娘的話,是李美人哀求奴才幫她一把,奴才見她可憐.......”
“哦?”女人打斷道,“本宮倒不知這齊公公是如此心善之人。”她轉頭對著身邊的宮女笑道。
齊肖心裡咯噔一下,趕緊告罪,“娘娘恕罪,是奴才昏了頭才會幫這李美人,她塞了銀子給奴才,還.......”
“呵......本宮知道你倆的勾當,但本宮可並沒有怪罪於你。”
景妃話裡有話,齊肖一琢磨,猜測道,“娘娘的意思是,奴才可以繼續幫助李美人?”
景妃的目光沉得讓他猜不透,“都是宮裡的姐妹,本宮自然也不忍心看著她流落慎刑司,受人磋磨。只是齊公公須得知道什麼時候幫,怎麼幫,以及在哪幫.......”
齊肖能當上慎刑司的管事,雖然好色些,但還是有幾分腦子,立刻就明白了,娘娘這是打算讓李美人做的那些事自己暴露出來。
他猶豫了一下,“可是,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奴才只怕性命不保........”
“她求你,你不必接受。再者,你以為落在本宮手裡,你就有活路嗎?”白如馥冷嗤一聲,似乎在嘲笑他看不清眼前狀況。
齊肖沒得選,幫景妃,他最多是被杖責一頓,不幫景妃,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他心中立刻有了決定,虔誠地匍匐在娘娘腳邊,“奴才全憑娘娘吩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