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紀之戰 10.永生永滅（）

世紀之戰 10.永生永滅（）

神壇上有主神的雕像，俊美非凡。儀式結束以後，其他神都離開了，只有一位神仍留在神像之下，閉目，雙手合抱抵在下巴上，像是在禱告。

龍神盯著這位神看了許久，她絲毫沒有在意他的目光，直到他終於忍不住好笑道：“我以前知道人類信神，今天才知道，原來神也信神。”

她聞言睜開雙目，眸中水色流轉，竟是別樣的溫婉。她看著他，開口：“有信仰會是一件好事。人類可以寄希望於我們神，而我們神卻是孤獨的。”

“有了信仰，就可以不孤單了是麼。那麼，你信仰主神？”龍神抬頭看向神像。

“不。”她搖搖頭，身側的金色銅鈴發出輕微的一聲響，“我信仰的，是主神背後的光明。”之後，她看了他幾秒，又說了一句無關之前的話：“說起來，忘記祝賀你了，新任的神。”聲音輕軟，動人心絃。

他點頭，收下她的祝福。他自言是龍神，並反問她的神職。

“我是……月神。”

他們便這樣相識。他想她的笑就正如她所司掌的月，月神便是最襯她的神職。

從此之後他們之間的交集倒也很平淡了，經常會在各自履行職務之時打個照面，彼此點頭微笑示意一下，也沒什麼言語。

龍神的職責與太陽有關，他每日追隨著太陽神，控制太陽周身不斷燃燒的天火。因此，每次他回來的時候，正巧就會和月神擦肩而過。她司掌的月，每天在太陽落山時準時升起。

他外出的時間是她歸來的時間，她外出的時間是他歸來的時間。

直到有一天，他因為控制天火的力度沒有掌握好而遭到太陽神的訓斥。在神族之中，神位等級制度很嚴格，太陽神是上神，而他不僅是下神，同時還是資歷尚淺的新生神。縱使有千般怒火，他也不能發洩，被訓斥的同時他只能忍耐。

那一天他歸來後心情久久不能平靜，停在神界入口許久，直到她出現。她一眼便看出他臉上的不快，便向他發出邀請：“想和我一同到人界走走嗎？”

他看著她眸中的水色，心情便出奇地平靜了下來，接受了她的邀請。

黑夜降臨的人間，他從未見過。那時候的人類，還生活在沒有電燈的時代，他看到人們匆忙趕回家中，人類對於黑暗的恐懼盡數落入他眼中。

心中的怒火又重燃了起來，他皺眉吐露心中的不快：“你看，黑暗多麼令人生厭，人類對此也感到恐懼。我不過是讓白天時分太陽的光芒更盛些罷了，卻引得太陽神對我責罵！這世上，為什麼不讓光明取代了黑暗呢？要大片的黑暗有什麼用！”

月神看著他，等他差不多發洩了些怒火，才開口：“可是你知道麼，”她邊說邊控制月亮灑下更為清麗的月輝，“正是因為有了黑暗，光明才顯得尤為珍貴。正如夜色之中，月色才能被襯托得更美。否則，月色不比日光，誰又會注意到它呢？”

龍神似乎看到一抹落寞劃過她眼底。

在這之後的幾日裡，他每天都會和她同遊人界夜晚。月神逐漸教會他自然平衡的法則，同時他也看到了夜色對人類的重要程度。有了她在，他逐漸認識到自己以前的一些錯誤，也能時常保持心底的平靜。

漸漸地，這成了他的習慣，而且一持續就是將近百年。

百年已過，人類都已經歷過一代的興衰，那麼於神族，有些事也在悄然改變。龍神與月神的關係也日漸微妙起來，只是情感是神明的禁忌，誰都沒有過多表達什麼。如果不是那件意外的發生，恐怕他們之間便也只是這樣永恆平淡下去了。

那一天，龍神在神界入口處一如既往地等待，不過她卻沒有按照往常的時間出現。丘位元在這一日恰有神務，他來到入口處，和龍神簡單地打過招呼之後，雙手結印，拉出一張金色的弓，上面搭著一支光華流轉的金箭，朝向人界射出了他的愛之矢。

誰知，這日的丘位元心事重重，一個分神，愛之矢居然改變了飛行的軌跡！在丘位元想要阻止這一切的時候，一切都太遲了，他看到箭尾的榮光已經沒入了龍神的胸口！

愛之矢的力量，連神也無法抵擋。

龍神感受到心臟的莫名悸動，而抬眼卻正好看到了匆匆趕來的她。那一刻，她印入了他的眼中，也印入了他的心臟深處。

丘位元深知事態已經嚴重了。當愛之矢射中一個人的心臟，而他又已經愛上了他所看到的第一個人，那麼除非心甘情願，愛之矢便不能被取出。

對於神族來說，神務執行出現失誤，是非常嚴重的罪行。然而此時，丘位元看到不知情的月神和龍神交談起來，龍神卻出奇的平靜，完全不像是被丘位元之箭擊中後陷入瘋狂之愛的模樣。內心一直在掙扎的丘位元，觀察他們許久之後，最終選擇了沉默。

關於那日，龍神的記憶如今仍清晰得仿若昨日。那天，他們如往常般立在月色普照之下的雲端，靜靜凝望人間的夜晚，感受月光的溫度。這番景象，在神界是看不到的。

恰巧他們路過海岸，月神看到沙灘上有一對戀人在一起吹風。海浪有節奏地拍打沙灘，把一些精緻的貝殼衝到他們腳邊。男孩撿起貝殼為女孩串成手鍊，又撿了海螺讓她聽海聲，之後他們共賞月色，在月光清輝下擁吻……

龍神在她身側，不意外地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閃而過的羨慕。

“你知道麼，可以和這樣一對幸福的人沐浴在同一片月光下，也是一件幸福的事。”月神溫婉笑著，目光不曾離開那對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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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麼……”龍神磁性的聲音帶上點喑啞，“可是我多麼羨慕他們。他們能珍惜身邊人，可我縱使和身邊人朝夕相處，也無法傾吐心意。”

月神聽見這話之後眼中略帶上了點訝異。

百年已過，她當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這百年間，他們從不言愛，這既是一種默契，亦是一種逃避。

“人類總羨慕神族，覺得我們有充足的時間去做我們想做的事。可是他們不知道，神族最不能許諾‘等待’，因為一旦許諾，等待將會無盡。”龍神目光灼灼地注視著眼前的她，“以前我想，我可以等。但時至今日我才明白，我無法再等下去。”

月神眼底有複雜的情感險些衝破束縛，但卻被她壓抑了下去，她可以做到心如止水。她一向守矩，明知禁忌的情況下，她不會有勇氣去嘗試。

“我想龍神一定是對什麼事都誤會了……”她的目光躲閃，“或之前那僅是面對人間景象的感言罷了，沒有任何深層意義……”

她想給他留下一個反悔的餘地，只要他順臺階下了，她就可以當一切從未發生。然後，一切恢復往昔那般。

龍神什麼也沒說，不打算順她的話接下去，只是定定注視著她。

月神低垂眼簾，見他沒有回應，就轉身御夜風想返回無妄虛空。但她的腳剛離開雲端一點，就立刻整個人都被龍神拉了回來。

他從沒對她用過那麼大的力氣，這一用力就將她帶進自己的懷抱之中鎖緊，彷彿永世都不打算放開了。

“別逃避好嗎？！我不相信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龍神用力抱緊她，這麼近的距離，她一定可以發現自己心臟的律動。

“可是……”她想找些藉口。

“拋開那些禁忌不好嗎？”龍神立刻打斷她，“把那些東西通通丟掉！不要在乎神族的身份……即使我是下神，從神位上來說都不及你……但那又怎麼樣呢？你不能違揹你的……內心……”

不知道時間過了有多久，他才感覺到她在他懷裡微微點了點頭。那一刻，他欣喜異常。

從此又是百年。

這段禁忌之戀十分隱忍。龍神與月神，在所有神面前表現如常，幾乎看不出任何不妥之處。知道真相的丘位元見到他們，也僅是眼神中露出些耐人尋味的神色，並不多說什麼。

龍神知道那日月神雖然點頭應允了，卻在內心深處總有一種顧慮。龍神便對她十分照顧，他不會捨得讓她難堪，僅在無人時牽過她的手、吻過她的額頭。他知道要讓自己完全走進她的心，需要許多時光和更多的耐心。

只可惜時間之神似乎刻意對他們刻薄得多。一切變數的產生，是來得那麼突然。

即使沒有丘位元之箭的威力，仍舊有很多神族動了情。主神開始有所察覺，並開始暗中觀察。他與她便不能常相見了。

無妄虛空裡近日瀰漫著壓抑的氣氛，聽說是有人界的對立世界產生了。很久之後龍神聽說，主神決定滅世。只可惜有神族堅決反對，他們不惜冒著背叛主神的危險，也要竭力維護那個新生代世界。

龍神看得明白，那些維護新世界的神族中，不乏那些對魔族動了情的神明們。而魔族正居住在那個新生代世界之中。博愛仁慈也好，偏袒私愛也罷，那些神明們竭力反對主神滅世，這下可惹怒了主神。

按照神位來說，主神的地位至高無上，獨一無二，從未有神敢忤逆他。這麼一來，主神心中的偏執越發強烈起來，他不僅要滅世，更要嚴懲背叛者。

龍神自知神位低下，上神們的爭鬥，哪有他選擇陣營的權利。可是他忽然想到她。於是他想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想的。他最終從她那裡聽到了選擇，那是他猜到的答案。月神選擇維護這個世界，那便同時選擇站在了主神的對立面。龍神多麼不願她做出這個選擇，可是也正因為她是充滿了博愛與溫婉的月神，他才動心了不是嗎？

可即使諸位上神聯手，加上魔族，也不是主神的對手。很快，很多上神因為背叛而被永久封印。這之中，包括溫柔如春風的雪神洛裡諾。整個無妄虛空都為他感到惋惜。

在這樣大力度的懲戒之中，月神最終居然安然無恙，龍神覺得這簡直是上天最大的恩賜。

可事情接下來的發展，把龍神從天堂拽入了地獄。

有一個動情的神族不曾背叛主神，因而在主神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懲戒背叛者上時他躲過了一劫。可是後來他用情過深，居然使自己的黑暗面化形了出來！而這個黑暗面成了具有智慧的妖獸。

禍不單行，陸續又有其他神族的黑暗面化形了出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