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關中,驕陽似火。
趙子銘率領李俊川及新招募的三名青年團丁。
一行五人沿著古關隴大道向東行進。
隨著與雍城的距離越來越近,路上的馬隊、車隊、駝隊也逐漸增多。
然而,趙子銘也注意到不時有掛著米字旗或膏藥旗的外國車隊駛過。
《馬關條約》簽訂後,列強獲得了在夏國投資建廠的權利。
自那以後,夏國境內的布匹、火柴等輕工業品市場完全被外國貨佔據。
這其中便尤以日不落和倭國貨居多。
即使在這西北內陸的關中地區,也未能倖免。
百姓將外國產的布匹稱為洋布,將火柴稱為洋火,還有洋釘、洋襪、洋針、洋紗……
與此同時,儘管市場上也有國人工廠生產的商品,但其規模始終難以擴大。
沒辦法,這些所謂的洋貨價格便宜,質量又好。
而夏國人自已辦的工廠生產出來的產品。
無論是從成本還是質量上都被這些洋貨壓著打,根本就做不起來。
很快,趙子銘一行就到了雍城西關市場。
正值趕集日,西關市場此時人聲鼎沸,熱鬧非凡。
除了來自十里八鄉的農民們挑著擔子來此售賣自家的農產品或者竹籠、竹蓆這等手工品之外。
來自各地的商人和販夫走卒等等。
三教九流、形形色色的人物都雲集於此。
由於省城長安目前正處於被劉鎮華的鎮嵩軍包圍之中。
因此雍城雖然地處在這偏遠的關中西陲。
但此時也算得上是一處物資集散要地了。
就在趙子銘一行人即將走到雍城西門處時。
一輛馬車突然停在他們的面前,裡面一中年男子探出頭來。
“請問,足下可是趙先生?”
趙子銘先是一愣。然後緊接著微微抱拳答應道:
“正是在下!”
這個中年男子應該就是他寫信拖那位洋人朋友幫他找的人了。
之前在信中那位洋人朋友向他大致介紹過情況。
此人名叫楊瀚文,原是扶風人。
民國五年,也就是1916年,跟隨商隊去到山東。
在山東期間,正值英法等國因在一戰戰場上傷亡慘重、人力短缺,在夏國大批招募華工。
楊瀚文便報名成為了一名華工,遠渡重洋到了歐洲戰場。
戰事結束之後,此人輾轉去到普魯士國,並在那裡娶了一位沒落的容克貴族之女。
不過藉著妻子那邊的渠道,楊瀚文倒是與普魯士的軍工集團搭上了線。
近些年往來於歐洲和夏國之間,做著倒賣軍火的營生。
“趙先生,想不到你竟然這麼年輕!”
楊瀚文第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趙子銘身後的李俊川幾人。
那幾人的站位始終沒有越過趙子銘的身位,很明顯是隨從。
而且看這幾人站立的姿態,應該是受過一些訓練的軍人。
由於趙子銘之前對那位洋人朋友交代過,對他的身份要保密。
所以,在楊瀚文的心中,對趙子銘身份的猜測越發的模糊起來。
同時更是增加了幾分小心之色。
眼前這年輕人,恐怕是某個軍閥的親屬或者下屬了。
雖說關中道及附近還沒有趙姓的軍閥。
不過名字這玩意,江湖上人懂的都懂,那隻不過是個代號。
寒暄幾句後,眾人找了個酒樓的包廂進行私談。
一進到包廂,楊瀚文就開門見山道:
“趙先生,我聽威爾遜說過你的需求。不過不瞞你說,現在歐洲那邊正處於高速發展的黃金時期,你要的這些東西在歐洲也很緊俏啊!”
威爾遜就是趙子銘的那個洋人朋友。
在聯絡到楊瀚文之後,威爾遜便告訴了他趙子銘的需求。
車床、刨床、鑽床、銑床……都是些大型機械。
現在他告訴趙子銘這些話,無非就是想坐地起價罷了。
沒等趙子銘說話,楊瀚文便接著說道:
“趙先生,如果你有足夠的資金,這些機械三個月之內我可以運到你指定的地方。當然了,價格這方面嘛……”
“算上進口的稅,我估計得五十萬大洋,甚至可能還不止。”
聽到楊瀚文的報價,趙子銘倒也沒太過於吃驚。
這些重型機械本身就不會便宜到哪裡去,最重要的是很難找到購買的渠道。
現在看來,這個楊瀚文確實不簡單。
“恕我直言,趙先生,你投資這些機械,恐怕不是簡單的用於機械製造吧,難不成……”
或許是因為猜測趙子銘是某位軍閥的屬下或者親屬。
楊瀚文因此倒是誤打誤撞的猜到了趙子銘的真實用意。
不過他還是保留了一絲餘地,沒有完全把話說透。
趙子銘倒也沒有過多地去掩飾。
“楊先生旅居歐洲多年,應該知道如今洋人對我夏國是如何的歧視、輕蔑和侮辱。試問楊先生一句,若是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後,列強興起百萬大軍,以東北為跳板,大舉南下。到時以我夏國如今的軍事工業實力,該如何應對?”
“楊先生,或許你認為我這是一廂情願,再或者認為我人微力薄。可是我希望夏國有更多的有識之士能夠為夏國之未來多考慮考慮。”
趙子銘的一番話的確有些少年老成了。
不過楊瀚文也倒是聽了進去。
而且對於趙子銘作出的的十年或者二十年之後,列強將從東北全面侵略夏國的判斷。
他從心底裡是贊同的。
畢竟倭國的狼子野心,只要是個明智的夏國人都能看出來。
以倭國的資源匱乏和夏國的地大物博,可以預見,夏國和倭國之間的戰爭絕對不可避免。
身後,李俊川目光有些許微動。
跟著趙子銘的時間越長,他就越發覺得這個趙大哥有著與同齡人所不相符的穩重和睿智。
“如果你真的需要這些機械的話,我可以聯絡到普魯士的貨源,我相信他們肯定非常願意出售這些機械的,當然了,價格不會低!”
“當然了,我能透過威爾遜聯絡到你,肯定是要買的!”
“那請問趙先生,定金……你是透過什麼方式?現大洋還是支票?”
這麼大的生意,肯定是要收定金的。
有些大額的交易,甚至要提前繳納六成以上的定金。
而趙子銘卻搖了搖頭,別說是五十萬了,就是五萬、甚至五千塊大洋,他現在都拿不出來。
不過他手中有一份從系統裡兌換出來的豹式坦克設計圖紙。
豹式坦克是1941年“巴巴羅薩”行動後,普魯士為應對蘇國T-34中型坦克,而研發生產的一款中型坦克,也是二戰中最成功的一款坦克。
如果在這個時間節點,普魯士軍工集團能夠獲得這款坦克的技術,那將是跨時代的。
就在趙子銘拿出圖紙的同時,身後的李俊川等人也是不露聲色的將包廂圍了起來。
而楊瀚文也注意到了李俊川幾人腰間漏出的駁殼槍槍柄。
這進一步驗證了他的猜想, 趙子銘絕對是有軍閥背景的。
趙子銘將手中的圖紙遞給楊瀚文,同時說道:
“軍工生意一直是最賺錢的,我相信這份圖紙,可以讓普魯士方面不惜一切代價獲取到。”
“當然了,這僅僅只是炮塔部分的設計圖紙,楊先生可以拿走,寄到普魯士國內,找一些軍工專家驗證一下真假!”
“我相信,我所需要的機器,與這份圖紙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楊瀚文小心翼翼接過圖紙,大致翻看了一下。
以他多年的軍火生意經驗,根本不需要什麼軍工專家確認,他只一眼便看出了這份圖紙的價值。
如果能夠獲取完整地設計圖紙,他就可以藉此機會直接聯絡到普魯士軍工集團的高層。
到那時候他也就不需要再看別人白眼,吃這點別人剩下的殘羹剩飯了。
想到這裡,楊瀚文的呼吸立馬急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