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起身走到書桌旁掃了一眼,果不其然,剛剛寫好的那首山居秋暝不見了。
原來江慕原主離開之前在書桌旁那個慌亂狼狽的動作是為了偷偷拿走那張詩詞,林渡雖然目睹了他的行動,卻還是不理解他的用意所在,“應該是江慕拿走了,不過他拿走這個幹嘛?”
如錦一邊收拾筆墨,一邊猜測道:“我看大少爺似乎很喜歡小姐你的字,剛剛看到你的字的時候,奴婢看到他眼睛都亮了。而且看到字之後,大少爺對你的態度也變好了許多。”
林渡點點頭,漫不經心道:“他也算是讀書人,喜歡好字也正常。罷了,不去想了,安歇吧,我也困了。”
林渡這邊吹滅蠟燭之後,大廳中還在吵鬧不休。
柒柳和小廝仍然跪在地上求饒,睡得正香的碧羽被人從被窩裡揪出來,也一臉茫然地跪在了大廳中。
等到碧羽清醒過來,明白是人偶的事情暴露,正要張口為自已辯解,卻看到柒柳正一臉陰沉地看向自已,目光中寫滿了恐嚇與威脅。
當初碧羽被柒柳幫著從秦樓中救出來時,碧羽是真心將柒柳當作自已的姐姐的,就告訴了柒柳自已家中的狀況。
碧羽家中實在是窮,窮到揭不開鍋的那種。
碧羽也是餓得受不了了,只能自已把自已賣進青樓,賣了一筆錢給了父母。
碧羽野心勃勃,是真想憑藉自已的容貌和野心去博一個好前程。
至於什麼是好前程,碧羽也不確定,她不知道那些有錢的和當官的是怎麼過日子的,碧羽只知道,這個前程再差,也比餓死好。
可是真正來到秦樓之後,碧羽才知道好前程真的不容易掙,來這裡的男人的確有不少達官顯貴或者富商巨賈,只是這些人壓根瞧不上自已。
碧羽長得有幾分姿色,可到底不如花魁娘子。
而這些有權有勢的男人就是為了最漂亮的美人來的,餘光都掃不到碧羽一下。
碧羽無可奈何,看樣子等待自已的,就只有淪為那些家境普通的販夫走卒的玩物了。
對這樣的未來,碧羽並不滿意。
妓女並不是一個終身的事業,等到自已年老色衰,哪還會有客人來找自已,到時候怎麼辦。
好在碧羽是柒柳的小丫鬟,柒柳被選為花魁娘子後,順手指了一下碧羽,江慕原主就順帶為碧羽贖了身。
柒柳瞭解男人,也不信任男人,只是將江慕原主作為一個工具。
正因為她的心從未真正交給江慕原主過,所以她總能清醒著算計江慕原主。
而江慕原主似乎也能隱隱察覺到柒柳的那顆難以捉摸的真心,並未完全交給自已,所以江慕原主總願意多花些心思來征服柒柳。
柒柳混得不錯,碧羽也就沾了光。
柒柳不算一個小氣的主人,在賞賜下人時是非常豐厚的。
甚至於在得知碧羽家中貧窮窘迫後,還經常給碧羽的家人送銀子布料衣裳吃食。
所以碧羽現在看到柒柳那個威脅的目光,就知道她必然是以自已家人的安危作為威脅,只好磕頭認栽:“啟稟大少爺,那日奴婢說錯了話,被柒柳娘子扇了一巴掌,奴婢懷恨在心,才悄悄地做出了這個人偶。今晚上奴婢聽到風聲,要在府內查詢利用巫蠱之術生事的人,奴婢就知道此物斷然留不得,就想要藉機栽贓到夫人身上。”
這話乍一聽還算合理,可是仔細一琢磨就知道狗屁不通。
若是真的害怕人偶暴露,那不論是沉湖還是焚燒都能毀屍滅跡,何必再費心思花錢讓人拿到棲雲樓。
採裳正要開口追問,江慕原主卻已經不耐煩了:“好了,把碧羽和這個小廝帶到柴房分別關押起來。”
碧羽被人帶下去之後,江慕原主冷聲命令道:“今天晚上翻出人偶的事情,誰都不許說出去。若是有哪個嘴碎的敢在外面胡說八道,小心你們自已和家人頭上的腦袋,那玩意掉了,可不會再長出來。”
採裳第一次看到江慕這樣狠辣決絕的樣子,晃神之間急忙應聲“是”。
江慕原主彎下腰扶柒柳起身,“柳兒,你受苦了,起來吧。”
柒柳現在也不知道江慕原主相不相信此事是碧羽做的,只能在心中一遍遍祈禱他相信碧羽的說法。
柒柳被他扶起,嬌聲道:“多謝慕郎。”
採裳看著她矯揉做作,不禁翻個白眼,可是她和江慕原主現在正牽著手你儂我儂,採裳就知道今晚上必然是柒柳服侍了,便冷哼一聲,便蹲下行個禮,不耐煩地說道:“妾身告辭。”
看到採裳要走,柒柳眼中帶上了些許笑意。
可是江慕原主卻鬆開了柒柳的手,喊住採裳:“裳兒,等等。”
採裳歡欣雀躍地回頭,卻見江慕原主脫下了身上的外袍,披在了自已身上。
江慕原主的體溫透過外袍傳遞而來,採裳的眼睛裡也帶上了幾分暖意。
江慕原主柔聲斥責道:“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你還辛苦跑來,夜深露重,著涼了怎麼辦。”
採裳微微一笑:“多謝慕郎。”
江慕原主笑道:“好了,回去早些休息吧,我明日去陪你。”
採裳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便邁步回自已院子了。
採裳走了之後,一眾下人也識相地乖乖告辭,很快大廳中就只有柒柳和江慕原主兩個人。
柒柳撲進江慕原主懷裡,撒嬌道:“慕郎永遠不會懷疑我的,對嗎?”
江慕原主閉上眼睛,點點頭,“自然。”
柒柳勾著江慕原主的脖子,詢問道:“那麼今晚上我來伺候慕郎好不好?”
柒柳早就發覺後宅女子中所能用的只有自已的身體。
男子入朝做官,有賞賜有俸祿,想要哄女人開心,賞點金銀珠寶就行。
可是像她這樣苦命的後宅女子所擁有的東西,都是男人給的,所以她表示感謝的方式,只有自已的身體和床上那點事。
柒柳對此十分不滿,若是自已出身好點,有嫁妝傍身,也不至於在床上如此低三下四。
而且柒柳身為秦樓花魁,自然是多才多藝,她識字,也會寫詩,看得出江慕原主的文采比自已強不了多少。
可是江慕原主就有機會科舉做官,自已卻只能舞文弄墨來討男人歡心。
柒柳心有不甘,但也只能作罷。
她並不是一個經常陷在無用的懊悔與悲傷中的人。
她太清楚自已想要什麼了,形勢好與不好,她都要過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