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蕊十月懷胎,與他朝夕相處近朱者赤,讓他不至於成為一個十足的惡魔。
所以,我現在對柏南修所建議的,由我帶著他,把他從正路上引導這個任務,變得更有信心起來。甚至覺得,他有那麼大的本事,如果真的能夠善良又正直,說不定會成為個英雄?
“媽媽,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我臉上有什麼?”如火如荼很奇怪地問我,語氣中充滿了疑惑,彷彿一隻好奇的小貓。
我笑了笑,搖搖頭:“只是覺得你長大了,懂事了。咱們走吧,先把峰哥的屍體抬回去。”
回去的路上,一路都暢通無阻。靈靈扶著雪走,隱心扛著徐峰的屍體。
雖然是扛著屍體在路上走,但因為路上根本就沒有行人,所以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回到酒店以後,我們把徐峰的屍體放在地面上。
說實在的,他屍體的模樣很是嚇人,臉色發紫,唇色發青,彷彿是被死神親吻過的花朵,凋零而枯萎。但在我的心裡,還要傷心佔了更大的比例。
“他不是死了嗎?死了以後應該有靈魂,靈魂去哪裡了?”我問柏南修。
柏南修說:“既然人死了,就該去他要去的地方,跟活人不再有聯絡。他是個道士,更不會執著於要留在陽間,應該已經下去了。”
“真的嗎?”我問。
徐峰有家裡還有,父母妻兒和兒女,他怎麼可能什麼都不顧,就這樣走了呢?
柏南修點點頭,說:“人死不能復生,你也不用太難過了。”
“他是真的走了嗎?”
“嗯。”柏南修點點頭。
雪走一回來,就躺在了床上,雙目緊閉已經睡了過去。我坐在徐峰的屍體旁邊,想著他平時的音容相貌,不由得滴下淚來。
如果他的家人知道了他的訊息,該是如何的傷心?
“小娘娘,”隱心說:“已經是這樣的結果了,就算是再傷心也改變不了.........”
我擦了一把眼淚,問道:“那現在怎麼辦?徐峰剋死異鄉,咱們要帶著他的屍體走嗎?還是,把他葬在這裡?”
“當然不行。”隱心搖搖頭,看了一眼雪走,說:“我雖然不喜歡他這些自認為了不起的道士,但人死為大我也就不說什麼了。咱們幾個當中,和他關係最密切的就是雪走。只有他才能有權利做決定究竟怎麼辦。咱們得先等他醒過來。如果今天晚上不醒,那就只有等明天晚上了。”
柏南修沉著臉,像一座雕塑般沉默不語。靈靈卻說道:“以我的意思,應該是火葬,走的時候帶上他的骨灰,送到他的家鄉去。媽媽,咱們也不可能扛著他的屍體吧,遇到警察局的,會把你抓起來。就算是行人看到了,也會覺得害怕。哪怕放在車上,天氣一熱,屍體就會腐爛,那味道太難聞了。”
我嘆了一口氣,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般,無力地說:“那還是等雪走醒了再說吧。”
他們點點頭。
雪走果然睡了一夜加一個白天,在第二天的下午才悠悠轉醒。醒來以後,臉色好多了,但還是沒有什麼力氣,沒有起床。我從隔避過來發現他正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發呆,便問他:“雪走,你感覺怎麼樣?”
他轉了一下頭,看著地面上躺著的屍體。
我難過地說:“對不起,是我害了他。”
雪走搖搖頭,低聲說:“不,跟你無關。”
“不管怎麼說,也是為了要幫助我.........”
雪走說:“他自已要去的,不要怪你。給我倒一杯水喝吧。”我起身,給雪走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了瓶蓋子,給他餵了幾口。
“你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我去替你買碗粥。現在天快黑了,等一下,店面又要打烊了。”
雪走沒有回覆,我就當他是預設了。放下水瓶就出去了。出門的時候,小心翼翼地鎖上門,還用鑰匙在外面反鎖了。
買完粥回來,雪走還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坐在床上,眼神有些空洞。
我想他是為徐峰的事情傷心過度,便安慰道:“峰哥的靈魂一定是去了陰間,你不用太擔心他了。”
雪走淡淡地應道:“我知道。”
我想了想,又說:“人死不能復生,你別太難過。咱們得先通知他的家人,然後等事情辦完了,把他的骨灰送回家。”
雪走:“嗯”了一聲。
我以為他聽懂了,便把粥遞過去:“先吃點東西。”
雪走沒有動。
“雪走?”
他回過神來看著我,又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粥,“哦”了一聲,將接過粥去。用勺子吃了一口,又停下來不吃了。
知道他難過,傷心,又受了傷。我買粥的時候還特意親自嚐了一遍,確定味道不錯。可是看他這個樣子............
“不好吃?”
雪走沒有回應。
他的眼神像被吸鐵石吸住了一樣,牢牢地落在身上蓋著的被子上,移都沒有移動一下。
我推了一下他的肩膀。奇怪地問:“你是怎麼了?從剛才醒過來。你就一直魂不守舍........你是傷心過度了嗎?”
雪走嘆了一口氣,把手中的粥放在床頭櫃子上,對我說:“我當然也為峰哥難過,你說的我也都聽到了,他的事情暫時不用通知他的家人.........我想,他自已會處理的。”
“他自已?”
雪走點點頭,說:“對,我想峰哥的靈魂,已經在潛意識裡回到了他最想回到的地方,那地方,應該就是他的家。”
“從張家界到他家........,那麼遠的路程——不是說靈魂死後,就會困在死亡之地,出不去嗎?”我奇怪地問。
雪走說:“那是針對普通的靈魂,他是個道士,不一樣。”
我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又問:“那,峰哥的屍體要怎麼處理?”
雪走說:“今天晚上,咱們把他帶出去火化了吧。等事情解決完了咱們誰還有命,就把他的骨灰送回家鄉,交給他的家人。”
最後一句,一下子說得我萬分傷感起來,嘆了一口氣。問:“你剛才就一直在考慮這些事情嗎?”
雪走搖搖頭,回答道:“不是。你還記得在沼澤下的那個墓地裡,我忽然變得渾身充滿力量了嗎?”
“當然記得,我當時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是柏南修解釋了以後,我才知道的。你是借了我這塊‘陰玉’的能量,因為你的血沾在了它的身上。所以你全身都脫力,體力透支了。你的身體承不住那麼大的力量。”
雪走點點頭。
我好奇地問:“當時,你是什麼感覺?”
雪走說:“我剛才想的就是這個問題,我當時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思想也不是我自已的,像是很清醒,又像是不清醒。”
我抓住了他話裡的重點:“思想不是你自已的,那是誰的?”這個‘陰玉’是我媽媽交給我的,有可能他會把自已的能量藏在裡面。如果雪走說當時腦子裡的‘意識’不是自已,那麼——是我媽媽嗎?
一旦開始尋找我媽的資訊,我就連一資訊也不會放過。追問道:“你是不是——看到我媽媽了?不,不應該是這麼說,應該說,你是不是感覺到了我媽媽的意識?”
“我想不是你媽媽,而是——你爸爸。”
我一怔:“我,我爸爸?”
我的爸爸,連我奶奶都跟我提得少,也沒說過讓我找他。而在蘇道長留下的那幅畫裡,我也從我媽媽的殘魂那裡知道,爸爸已經去了。
無錯書吧可是,雪走現在甚至跟我說,感覺到了我——爸爸?
“我爸爸是什麼感覺?你為什麼確定是他?難道就憑那幾分鐘?你到底感應到了一些什麼?”我著急地問。
雪走擰著眉頭,表情有些糾結地說:“當時的感覺很奇妙,但是我並沒有太不一樣的感應。而是我睡覺的這幾天,我做了一個很長的你夢。夢裡的主人公並不是我本人,是別人。但在夢裡,我就是他。你能明白我在說什麼?”
他話一出口,我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點頭,追問道:“然後呢?夢裡的內容是什麼?”
雪走說:“我夢到了一個男道士.........不,不應該說是個男道士,應該說是個........死胎。我從最開始說起吧!
我點點頭。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但是,夢裡的人都叫他渠君,我也稱他渠君。”
“渠君........渠君,確實是我爸爸的名字。他叫白渠君。我奶奶很少跟我提他的事情,也沒說過他的名字。小時候,我一問到關於我爸爸的事情,我奶奶就顯得非常難過,所以我一般也不問。但作為一個孩子,對自已的父母當然好奇,所以我在家裡找到了我爸爸年輕時候的學生證,他叫白渠君。”
雪走點點頭。
我連忙說:“我不打岔了,你接著說,接著說。”
雪走於是說:“渠君是個死胎,還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有個癩頭道士給他算過命,說肚子裡的這個孩子,活不到出生。他媽媽不相信,沒有理會這個道士。可到了十月懷胎結束,孩子果然死在了肚子裡。他媽媽非常難過,傷心欲絕的時候,那個癩頭道士又來了,說是可以替這個死胎續命。做母親的只要能救孩子一命,不管什麼方法都得試一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