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石頭街的寂靜被兩匹急奔的駿馬打破。

其中一匹馬的背上，葉笙將馬勒停在街尾的一座大門緊閉的民房前，銳利雙目在夜晚又亮又冷，幾乎要刺穿門板。她一開口，聲音比目光還要冷上三分，道：“確定是這兒？”

“是。”另一匹馬的背上，丫鬟凌霄肯定點頭，道：“三天前，宮中放出一匹上了年紀的老宮女，這鄭蕙也在其中。這座民房是鄭蕙一年前買下的。她三天前離宮後就來到此定居。”

葉笙冷笑一聲，道：“一個人？”

“她雖然無兒無女，但請了四個丫鬟伺候，又請了兩個老婆子做粗活。”凌霄道。

葉笙熟練下馬，邊走邊道：“果真是有錢。”她在大門前停步，吩咐道：“你將門開啟，別驚動那六個下人，我不喜歡濫殺無辜。”

“是。”凌霄抽出腰間尺長短刀，將薄薄的刀刃伸進兩扇門板的縫隙，輕輕將門閂抬起後，緩緩伸手將門推開。

葉笙率先邁步進門，一眼瞧見亮著燈的屋子，邁步走到窗邊，聽著屋內數錢的聲音。

凌霄一腳將房門踹開，將正在數錢的中年婦人鄭蕙嚇了一跳。

鄭蕙急忙抬頭看向門口，就見兩個年輕女子走進屋。

走在最前頭的少女約莫十五六歲，容貌傾城絕色，就算是宮中，也難得一見這般美人。而跟在少女身後的女子大上幾歲，大約二十歲吧！一身冷意，尤其是手中握著的短刀，瞧著不像個女子，倒像是殺人的將軍。

鄭蕙是宮女，自然也是見過大場面的，深深吸了口氣，嚴肅道：“你們可知私闖民宅，乃是流放之罪？”

葉笙目光沉沉盯著數錢的鄭蕙，又看向一桌白銀、黃金、首飾，加起來約莫值一萬兩銀子。她抱起雙臂，嗤笑道：“鄭宮女，這些就是你全部的家產？我可不信。你當年出賣了主子陸貴妃，害得烈國公府滿門抄斬，怎麼可能才只有這點兒家產？”

“你們是誰？！”鄭蕙嚇得猛然跳起來。

葉笙並未回答，而是道：“當年張嬪流產，失血而亡，你身為陸貴妃身邊的一等宮女，親口承認是陸貴妃在送給張嬪的香囊中放了麝香，這才害得張嬪流產。皇上大怒，賜死陸貴妃，下旨將陸貴妃孃家烈國公府滿門抄斬。”

葉笙看向嚇得渾身顫抖的鄭蕙，拿過凌霄手中的短刀架在鄭蕙脖子上，冷聲道：“陸貴妃出身顯赫，根本犯不著對付一個孃家和位份都不如她的張嬪，所以，是誰讓你汙衊陸貴妃的？”

鄭蕙看向眼前容顏傾城的少女，這一刻，少女彷彿取命的惡鬼。她顫聲道：“你、你是誰？”

話音剛落，鄭蕙脖子被短刀割出一條血口子，她慘叫一聲，立即道：“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當年我在宮裡犯了點兒小錯，被一個宮女發現，那個宮女用這個錯誤威脅我，還給了我很多錢，要我指認是陸貴妃害張嬪流產。”

葉笙靜靜聽著鄭蕙的招供，但並無一絲意外。陸貴妃並非惡毒之人，更不是蠢人，當年之事，明擺著是被人陷害。她道：“那個宮女是誰？”

“我不知道。”鄭蕙道：“我真的不知道，自那件事之後，我就再也沒見過她，我只知道她左手腕有一個圓圓的紅色胎記，就像一個銅錢。”

“說完了？”葉笙見鄭蕙點頭，緩緩垂下握刀的右手，在鄭蕙鬆了口氣的神色中，一刀刺進鄭蕙心臟。她看向一張臉因疼痛而扭曲的鄭蕙，一字一句道：“我姓陸，乃烈國公嫡長女！”

鄭蕙痛苦道：“怎麼可能？陸家……十年前就死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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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葉笙冷笑一聲，全力將短刀盡數刺進鄭蕙身體。直到鄭蕙氣絕身亡倒地，她方才狠狠抽出短刀遞給凌霄，道：“放一把火，毀屍滅跡。”吩咐了凌霄，她轉身離開屋子。

來到大門前，葉笙騎上馬，深深看了眼即將葬身火海的民房，一甩馬鞭，往恭順侯府回去。結果卻在半路上，街道拐角的地方撞了人。

對方是一個年輕男子，穿一身玄色錦緞衣袍，一張過度蒼白彷彿大病一場的臉色，一看就十分虛弱。而血腥味伴隨著酒味撲面而來，讓葉笙黛眉厭惡皺起。但到底將人撞倒在地，她懷疑可能是她將人撞出血，只好忍著對方身上難聞的酒味下馬，道：“傷得很重嗎？需要送你去醫館嗎？”

齊煜沒料到好不容易逃脫圍殺，半路上竟然還能被馬給撞上，他這是什麼見鬼的運氣？他咳嗽了兩聲，咽喉一暖，他怕留下的血引來追兵，只好抬手捂住嘴，將血吐在左掌，道：“不必，我家離這兒不算遠，既然你有馬，那將我送回家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