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媳不敢,李淑妃確實已被送出了宮外。只不過……”沈星遙只得據實相告,“早在先帝駕崩前,她便已身歿了。”
“歿了?好端端的怎麼就……”
“她……”沈星遙正猶豫著不知該如何說出口時,洛雲寒竟匆匆踏進御蝶軒裡。
“皇后原來在這裡啊?害得朕一頓好找。”他邊說邊使了個眼色給她,“一會朕還要同你議事呢。”
她心領神會,隨即點頭道:“對,對。”
“那你們先走吧。皇后,改日再同哀家嘮嗑吧。”
“是。”她一躬身行禮,就被洛雲寒拉走了。
直到走了好一段路,確認周圍再無旁人時,他才開口:“朕要是不趕過來,母后必定會追問下去,到時候洛風軒的身世一定會洩露。”
“母后已然治了鄭太嬪和溫太嬪的罪,將她們驅趕至龍山。一旦再得知他的身世,必然不會再容下他,畢竟那可是宮中大忌。”
“那陛下打算怎麼辦?繼續讓他留在宮裡遲早會出問題。”她抿了抿唇,微微皺眉道,“坦白講,臣妾對他不甚瞭解,陛下也不過是念在與他一同長大的份上……”
“加上曲月凝如今腹中胎兒漸大,儘早送他出宮,於他們,於陛下與我都是唯一的辦法。”
“事不宜遲,那就今夜吧,朕會派人給他們準備好馬車。”他的瞳裡忽地滑過幾分惋惜,若有所思道,“只是今夜一別,之後便再難相見。到時候母后問起來,朕就找一個軒王突染惡疾暴斃的理由搪塞過去。”
“只是臣妾總覺得母后的眼神有幾分古怪,自從先帝駕崩,她執掌後宮後變得似是與以前不同了。”
“別想太多了,母后永遠是母后。之前她遭奸人陷害被先帝打入靜思閣,這麼多年來又在那裡受了那麼多苦。如今重回鋆貴宮,即使心思有變那也是情有可原的。”洛雲寒說到一半停了下來,轉而含情脈脈道。
“你看,我們在一年前剛認識那會,哪有現在這麼恩愛?”
“是啊,那時候,陛下每日淨想著怎麼找茬把臣妾給休了。”她眉尾上揚,彷彿有些來氣,“哪有人洞房夜還去大逛青樓的?普天之下也就陛下做得出吧?”
“那也不過是為了氣氣你,又不是真的去那裡做了什麼!”他“噗嗤”一笑,就像擲進池水裡的石子,臉上漾起歡快的漣漪,“況且,那個洞房不是後來補給你了?”
“那算哪門子洞房,臣妾那時候遭人算計,什麼都記不起來……”
“那要不要朕幫你回憶回憶?”
“不用!討厭!”她握緊雙拳,忍不住向他的胸膛捶去。
洛雲寒則順勢拉住了她的手,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回想起一年前,他們剛拜堂那會,他一直以為她大湮國裡臭名昭著、惡名遠揚的毒婦,便整日一門心思想著法子去對付她,逼她和離。
直到他知道她並不是真正的沈星遙,而是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的,他才開始對她改觀,並逐漸愛上了她。
只是……當時他們定下的約定,不知如今她還記得嗎?是否還作數?她還會不會走?
一想到這些他就害怕,便下意識把她摟得更緊,生怕她下一刻就突然從他身旁消失。
沈星遙當然也還記得那個約定,她助他登上太子之位後,他就想辦法送她回去。如今他不僅奪得了東宮之位,更順利登基成了新君。那當時的約定自然還應該作數吧。
只是她不知道怎麼開口?她怕他會難過,自已也沒有做過一輩子留在這個世界的打算。
已經過了一年多的時間了,她不知道自已那邊的世界如今發生了什麼變化,也不知道她的家人和朋友是不是還在繼續找她?
她已經太久沒有回去了。
“你在想什麼?”看她一直沒說話,洛雲寒的眼中透露出深深的憂慮和不安,他害怕她現在所想的正是自已所想。
“臣妾……太久沒回去了……”她咬著下唇,終於還是說了出來。
“所以你想回去嗎?”他神色一僵。
“自然是想家。”
“那你還會回來嗎?”
無錯書吧“陛下怎麼這個表情?”她看他一臉的僵硬,又不忍心讓他難過。
“那你還會回來嗎?朕很認真在問你。”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不都沒找到回去的辦法嗎?”
“所以,朕是說如果……”
“臣妾也不知道……”
她是真的沒想過這些,此前洛雲寒還只是不受待見的五皇子時,她整日想的都是如何保命、如何幫他奪嫡、如何得到先帝的青睞。
如今一切都結束了,大局已定,再也沒有能威脅到他們的人了。
她反而開始舉棋不定,到底要不要留在這裡了。
“別想了。”洛雲寒忽地放鬆了下來,“說不定我們一直都找不到你回去的方法呢?這樣你也就不用猶豫了。”
“也許吧。還是先想想晚上怎麼把那倆人送出宮吧。”
“到時候朕會留在宮裡替他們開啟宮門和城門,調離守衛,你負責送他們到神武門,只要送他們上了馬車,他們就安全了,朕已經跟車伕說好了,只要出了城就直奔金州。”
他的神色不經意舒展開,眼底柔緩:“就讓他同趙國棟父子團聚吧。”
“嗯。”沈星遙點頭,李淑妃已歿,希望她的兒子能與愛人有個好的結局吧……
看著他倆遠去的背影,仁鋆太后的臉上露出一抹難以言語的表情,她閉上雙眼,唇角微微上翹:“這便是你拉我過來看的一出好戲?可我不明白,你的用意是什麼?”
“李氏是死了,可我並不想看到她的兒子還逍遙快活。”孝端太后勾起唇,面無表情的臉上染上一絲笑意,“兩年前若不是她,你的兒子也不會掉進御花園的池子裡,差點丟掉性命”
“就連靜思閣走水一事,也全仰仗她的好兒子所賜。你以為真的是溫氏的那個蠢鈍如豬的兒子乾的嗎?就憑他?還能有這樣的手段?”
“所以我們怎麼能放任他離開皇宮,離開京都呢?”她的臉上逐漸顯露出戲謔的表情,“只不過倒是沒想到還有這等意外收穫?李氏的兒子既非龍脈所出,那就更不能留了。大湮國豈能出這樣的笑話?”
“可我同你此前並無太大的交情吧,你為什麼要特意讓我知道這些?”
“很簡單,敵人的敵人就是最好的盟友。你以為那麼多年來,我為何膝下全無子嗣?”孝端太后眼神凝視著遠方,以風平浪靜的口吻講述了令她咬牙切齒的遺憾,“當年拜李氏那個賤人所賜,騙我服下了終生不孕的零陵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