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王大寶突如其來的道歉，瑤萮錯愕一瞬，她別過頭，這人怎麼道歉也哭。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愛哭。

“現在說這些做什麼，都過去了。你道歉或不道歉，我原諒或不原諒，都沒什麼用。發生在過去的事，誰也什麼都改變不了。”

她話中有氣，王大寶哪裡聽不出來，他失落的垂下頭。他先前想不通時，為瑤萮把自已丟到林中生氣過，可想想，又覺得，她可能早就恨自已入骨，若是自已死了，她也能開心一點。

只要她能開心，自已怎樣都好。

見他這樣，瑤萮重重的嘆了口氣，他總是喜歡對自已，擺出這樣一副失魂落魄的無辜表情，讓她覺得自已真傻，竟和一個傻子慪氣。

“我沒有怨你。”這句是真心的，瑤萮捧起王大寶的臉，魂體的觸感薄得像在撫摸一團氣團。

“你那時傻得除了吃和玩，就算睡，哪懂那麼多道理，多半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我不怪你，只怪，自已大意了。”

怨是不怨，責怪之意還是有的，這樣說，只是想讓兩個人心裡都好受些。

王大寶看著她，破涕為笑，”那就好。”

說起這個，瑤萮問道：“所以那日，你為何要突然吻我？”

王大寶撓撓頭，臉上的緋紅，就算是魂體也十分明顯。

“宴會那天，我被幾個公子哥戲弄，帶到了水邊。他們騙我說水中有寶貝，我本是打算跳進去的，是你路過救了我。宴會上的你閃閃發光，就像傳說中的仙女一樣。

“我對你心生喜愛，於是問王熙，如果遇到自已喜愛的人，該怎麼表達。他告訴我，表達喜歡的方式，就是用嘴去貼她的嘴，所以我才...”

瑤萮嘴角抽了抽，竟是這樣一場烏龍，沒想到罪魁禍首是王熙。她目光不善地瞪了一眼，站在王大寶身後的王熙。

王熙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有些不好意思的偏頭。他當時就說著玩的，誰知道大哥當真了。那事也怪他，他事後想道歉的，還想過不如自已乾脆娶了瑤萮，但他那時正年輕氣盛，始終拉不下臉面。

“咳咳，要不我們先把事情處理完了，你們再談？”牧桉突然的出聲，打斷了兩人。

他也不想做那個棒打鴛鴦的壞人，但別人看不見，他可看得清楚，王熙身上的黑氣只是減淡了，卻並未消失。讓他們再這麼敘舊下去，保不齊王熙會突然再次暴走，沒了肉身束縛的煞靈只會更強。

兩人點頭，牧桉口中的事情，應該就是指得王熙了。

王熙被齊刷刷落在自已身上的視線，看得渾身不自在，這感覺，就像他是鬥敗的反派，在等待最終的審判。

他不喜歡作為被動的一方，於是正色說道：“兄長，長嫂，二位。我一人做事一人擔，無論什麼處罰我都接受。”他的目光掃過所有人，最終落在瑤萮身上。

“但臨死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懇求長嫂。正如長嫂所說，我的死另有蹊蹺，還請長嫂替我查明，還我一個公道。此外...”

他頓了頓才接著說：“此外，我做了些對不起長嫂的事情，還請嫂子原諒，那些都並非我本意，實在是被亂了心智，難以控制。”

王熙恭敬地對瑤萮行了一禮，他也不知自已怎麼會變成後來的樣子，瘋魔得連他自已都快不認識了。

“好。”瑤萮回禮，如果王熙還活著，受過的那些屈辱，她肯定是要討回來的。現在人都死了，她還同鬼計較什麼呢。

最終，王熙看向王大寶，眼中心緒翻湧。錯把豺狼認作友，一切都是他的報應。

事已至此，他才想明白，他的哥哥是傻，可畢竟是有血緣關係的親兄弟，誰都可能會害他，但面前這個絕不會害他。

一些過往在腦中閃過，細細回想起來，都是傻哥哥抱著各種東西奔向自已的畫面。明明自已都傻得流口水的人，卻成天掛念著他這個健全的弟弟。

“哥，是我害了你，我對不起你和嫂子。我不祈求你們的原諒，但可不可以不要恨我，我只是太想被關注了，我執著的想要一個功名，也只是為了讓父親多看我一眼。

“如果可以，我還想做你的弟弟，只是下次，你能不能，能不能別在是傻子了。你能不能也像別人的哥哥一樣，保護我一回。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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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未說完，便已泣不成聲。

王大寶也淚目了，他的弟弟，總是倔強又執拗。挨訓了也只會受著，因為知道自已是不被偏愛的那個，所以從小到大都非常懂事，是他沒盡到作為兄長的責任。

收拾好情緒，王熙看向牧桉，對他行禮道：“閣下動手吧，麻煩了。”

牧桉點頭，他熟練的念訣，藉著尚存的陣法力量，除了王熙身上的煞氣，等他魂體上的黑氣消失，正打算念往生咒，又意識到旁邊還有一個靈魂。

他對王大寶問道：“請問，需要連公子一同渡化嗎？”

這是一個有些唐突的問題，牧桉覺得自已現在不像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倒像殺了十年豬的屠夫，熟練又冷漠。

“一起吧。”

“不必。”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道是王大寶自已的，另一道是瑤萮的。

王大寶疑惑看向瑤萮，眼神在說，難不成你要讓你夫君當只孤魂野鬼嗎？

瑤萮看了他一眼，伸手欲要拉他，手卻直接從他的身體上穿過。她忽地鼻子一酸，壓下情緒道：“我還有話同他說。”

牧桉瞭解，於是先用往生咒將王熙送走，有了往生咒，王熙可能還要在陰間待上七天，但不會離轉生太久。

王熙的靈魂在眾人面前化為熒光消失，瑤萮攥緊拳頭，她想，這個傻子是不是也會像這樣消失在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