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寶瘋了,確切的說,是王大寶體內的王熙瘋了。
牧桉趕到院子時,院外已經圍滿了嚴陣以待的家僕,他們手拿鋼叉,警惕的觀察四周。聽跟隨的僕從說,王熙今夜原本在醉春樓,與現已成五品高官的柳明遠相見。
兩人單獨在房中聊天,他們守在遠處。剛開始還好好的,誰知後面突然傳出柳明遠的慘叫聲,等人急匆匆趕進去,就見王大寶滿臉鮮血,嘴上還叼著肉,他像條瘋狗一樣,對著柳明遠又啃又咬。
他下嘴極狠,柳明遠的臉上,手上,腿上,都有被咬掉的皮肉。怕他們再晚進些,柳明遠便要被活生生咬死了。
王大寶本就長得高大,十幾個家僕都不是他的對手。好在瑤萮恰好在近處與好友相聚,得知此事後急忙趕了過來。她冷靜的指揮人把受傷的柳明遠帶下去醫治,又派人遣散酒樓中的人。
但柳明遠一走,王大寶更加瘋魔了起來,他雙眸通紅,鼓脹的筋脈似要穿破他的面板,他發出不似人的野獸般的嘶吼,不管不顧的咬向身邊的人。剛穩定下來的場面,再次亂成一團。瑤萮被人護著往外走,可恰恰與王大寶撞上,它朝瑤萮撲了過去。
瑤萮身邊的人四散而逃,她嚇得跌坐在地上。可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王大寶不知為何突然就恢復了神智,臉上的黑絲褪去,眨著澄澈的眼睛愣愣的看著她。
他如獸類在巡視獵物一樣,繞著瑤萮轉了一圈。只見剛剛還瘋魔的王大寶,在瑤萮身邊緩緩蹲了下來,如同討食的小狗對著瑤萮伸出爪子,露出自已的肚皮。
瑤萮心中直打鼓,她咬緊牙,試探性地握住王大寶的手,又揉揉他的頭,對方都乖順的不反抗,甚至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很享受的樣子。現場所有人都屏氣凝神的看著這匪夷所思的一幕,又驚又疑。
不過好在是控制住了,瑤萮一路小心翼翼的牽著王大寶回到府上。事發突然,她只好先將人帶回自已的院子。可一直都表現得很溫順的王大寶,猴似的竄了出去,直到現在也沒找到,所以只好先把院子圍住。
瑤萮急得團團轉,見牧桉終於來了,才微不可察的鬆了口氣。她描述的經過和家丁說的差不多,不過有一點她沒說。儘管有牧桉的再三保證,她還是不太相信,現在的毛頭小子最會使壞騙人。
為了萬無一失,她決定提前動手。她知道今晚王熙會去找劉明遠,便偷偷讓人在王熙身上縫上了牧桉所說的幾樣驅邪的東西。但他沒想到,王熙會直接發瘋。
王大寶會變成這樣,在牧桉意料之中。死去的王熙會找回來,並且進入了王大寶的身體,還做了那麼多事,定是因為心有執念。
久願不成,便成念,念不得舒,則生怨。怨鬼食血,生煞是早晚的事。煞氣最易讓人失去理智,變成嗜血的怪物。不過按之前王熙的狀況,有怨卻無煞,今夜無緣無故發瘋,顯然是受了什麼刺激。
牧桉一邊分析一邊道:“雖不知他今日為何會這樣,但我可以肯定他現在應是不會再傷人。或許是受了太大的刺激,又到了熟悉的地方,本能的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了。只是不知,現在佔主導的人是王大寶,還是...”
他話沒說完,不過瑤萮懂了。她認真思索一番,喚來竹青對她耳語幾句。不一會,一個婦人被帶了上來。瑤萮解釋道:“這是府上的老人,曾給公子當過奶孃,大概知道些。”說罷,她看向奶孃。
在來的路上,奶孃已經聽竹青說了情況,但她同時侍奉過大公子和二公子,也沒說清楚,問的是大公子還是二公子,不過既是大少夫人問的,那應是大公子了。
她恭敬答道:“回少夫人,公子兒時調皮,經常被老爺責罰。記得有次,公子打碎了老爺新買的茶壺,因為害怕老爺發現後生氣,公子一個人偷偷躲了起來。老爺本是氣的,可找了一天也未見人,便也急了,尋至天黑才在一處偏院的水缸中發現了公子。”
“噗嗤。”瑤萮不合時宜的笑聲,讓所有人都齊齊看向了她,自知不妥,她收了笑,正色道:“既如此,你可記得那處院子,帶我們前去看看。”
奶孃點頭,立馬帶著人趕去偏院。
腳一踏進院子,一段塵封已久的記憶突然浮現在瑤萮腦海中。
她與王大寶結婚有半年之久,兩人卻遲遲未圓房,倒不是瑤萮不願意,她那時心都死了,自然是如何便如何。王老爺抱孫心竊,多次對她明裡暗裡的指示。
可她願意,王大寶卻不肯了。真是可笑,因為王大寶的荒唐之舉,斷送了她的人生。而現在,罪魁禍首卻連她一根手指頭都不願碰。
無錯書吧那夜不知王大寶抽了什麼瘋,一身酒氣的瘋跑回來,強要了她。事後,她只覺得渾身疲軟,這傻子啥都不會,在某些方面卻意外的很有天賦。除了剛開始魯莽些,後面也沒讓她受什麼苦。
但,無論怎麼看她才是受害人吧,可始作俑者王大寶,竟裹著被子哭得稀里嘩啦。有些人長得人高馬大,哭起來毫不遜色於三歲小孩,搞得像她是欺負人的那個。
她想安慰,心有氣而力不足,剛開口就被嗆到了,猛咳了幾下,抬眼與王大寶的眼神對上。那雙清澈的,不會掩飾任何情緒的眸子裡,浮現出她以往從未見過的情緒。
然後人就跑了,慌不擇路的摔下床,碰倒座椅,撞上大門,一套動作流暢得讓人心疼。王大寶跑得急,所有人都看見了幾乎半裸的大少爺在滿院子狂奔。
他們找了一整天,最後在一處偏遠找到被泡得發白的王大寶。
因為此事,瑤萮抄了五百遍的家規。她真是快要被氣笑了,她甚至都懷疑這人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了,為什麼總能換著法子折磨她。
想起這些糗事,瑤萮不禁失笑。原來躲水缸這種蠢事,那個傻子從小就愛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