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沙糊成的院落中,牧桉蹲在牛圈旁邊,等它吃完又抓了一把草進去。
救他們的人是一位叫文萍的女子,她出門尋走丟的牛時恰好發現了昏迷的兩人,並用牛將他們帶了回來。從被救起到現在,彌爾現已昏迷三天了,期間反反覆覆的發熱出汗,牧桉守在他旁邊照顧他,空閒時便會幫忙主人家做些雜活。
把草喂完,牧桉拍拍衣服站起身,在院子裡逛了逛又回到了彌爾的床邊。牧桉撐著腦袋看他,床上的人安安靜靜睡著,依舊沒有要甦醒的跡象。
“彌爾,謝謝你。”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都謝謝你為我所做的。
似有感應一般,床上的人眼皮動了動。牧桉還沉浸在自已的世界中,沒有注意到他的變化。
“牧桉。”
牧桉詫異抬眸,與彌爾的視線對上。他的眸子兀地亮起,喜悅溢於言表。“彌爾,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渴不渴,這裡有水。”
說罷,他連忙從水壺中倒了一點在杯中,抬手遞給彌爾,意識到什麼又急忙收回。“不對,得等一會再喝,先沉澱一下。”等杯中的泥沙沉於底部,他才重新端到彌爾手中。
彌爾看看牧桉,又看看遞到眼前的水杯,臉上掛著“真是見鬼了”的表情。
牧桉一愣,明白他的意思後,羞惱地收回手,“愛喝不喝。”
“喝喝喝。”彌爾急忙撐著身體要起來,不小心扯到傷口疼得齜牙咧嘴。見狀,牧桉又重新端起水杯放到彌爾唇邊,伺候著他喝了幾口。
彌爾喝完就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聽牧桉彙報現在的情況。
兩人現在所處的地方名為寶河莊,顧名思義,莊子中本有一條寬闊的河流,但近幾年乾旱頻發,河水乾枯。再加上時不時的沙塵暴,當地愈發難生存,這讓世世代代在這生活的居民苦不堪言,當地居民自發去外地尋水。文萍的丈夫勇二便是其中一員,但他兩年前去平城縣上尋水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人家照顧我們這麼久,可不是讓我們白吃白住的。剛好我們也要從平城經過,我已經答應了幫她去城中找他的丈夫。”
牧桉剛說完,就見譚娟牽著七歲的女兒走了進來。文萍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她先用方言,又讓學過官話的女兒翻譯了一遍,大致意思就是為彌爾能醒來,十分高興,隨即又委婉的問起了尋夫的事情。
“你放心,等他傷好,我們便立馬啟程去縣裡尋你丈夫。”
聞言,文萍因為操勞而佈滿皺紋的臉上,終於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她蹩腳地道謝後帶著女兒出去。
“彌爾,你大概多久能好?”
彌爾雖然一直閉著眼一言不發,但他全都聽了進去,他對著牧桉伸出三根手指,意思是還需休息三日。比完,就動動身,閉眼接著休息。多睡睡,好得快。
萬幸從摔下來的過程中,除了擦破皮外,沒有造成骨折或者其他內傷。長年受傷養成出來的身體,當然沒那麼脆弱,甚至這些傷加起來都不及他從熊嶺,死裡逃生的那次。故而,彌爾的身體好得很快,不過兩日便能下床走動。
三天時間該結疤的結疤,該癒合的癒合。除了做不了大的動作以外,其他基本不成問題。因此,自然也不能再揹著牧桉,而且現在連新買的揹簍也陣亡了。
事不宜遲,二人第三日下午便出發去往平城縣。臨走之前,彌爾還不忘展示一下廚藝,也是讓三人都吃上點好的了。
平城縣離寶莊不算遠,坐馬車要兩日。走去的話,大概要再多上一日。不過牧桉體力差,兩人走走停停的,足足走了四日才到。好不容易來到了平城,卻收到了一個壞訊息,平城縣封城了。
聳立的城牆外站滿了從趕來避難的百姓,他們都是聽說平城縣內有條不枯湖慕名而來的。從眾人的討論中,得知了封城的原因。原來就在昨日,新來的外城人竟想火燒縣令府,惹怒了縣令,怕城中仍有餘黨,故而暫時鎖了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指責想燒縣令府的外城人,不少人唏噓著離開,還有些人不死心坐於城門外,期待著過幾日城門能再開。彌爾和牧桉從人群中退出,走到了遠離城門守衛視線的地方。
“怎麼辦,若是之前還可以繞道,但現在我們已經答應了人家,這平城是非進不可的。”牧桉懊惱的蹲在地上,站了許久,他腿都麻了。
彌爾抱胸繞著高聳的城牆,用手敲了敲厚實的牆壁,若有所思。牧桉好奇,起身跟著也敲了兩下,恍然大悟道:“不是吧,你打算直接一拳捶開?!”
“...”彌爾活動活動指關節,在牧桉震驚又期待的目光中狠厲出拳,又在即將碰到牆面時兀地緩下力氣,伸開雙指輕觸著牆,像看白痴一樣看了他一眼,“雞蛋碰石頭,我是白痴嗎。”
牧桉沉默了。
彌爾道:“這城牆有些年頭了,我們順著城牆外延走,或許能找到突破口。”
兩人順著城牆邊一直走,部分牆面掩入山中,山面陡峭不易攀爬。幾次碰壁後,兩人終於找到了缺口。一處掩埋在雜草叢中的廢棄城牆,原本的牆面被腐蝕的只剩殘垣,短缺的部分則是夯土牆,不那麼高也不那麼牢固。
彌爾後退目測了一下高度,他應該能上去,等他上前以後再伸手拉一下牧桉。
“我先上去。”
“好。”
不費多大力氣,彌爾後側蓄力一個大跳,有力的雙手抓住牆沿,腿踩著牆跨了上去。等尋好一個穩定的位置,他朝著牧桉伸出手,“上來。”
牧桉抬手,但身高不夠沒拉到。他又跳了幾下,但憑他貧瘠的跳躍力,不出所料,連彌爾的手尖尖都沒摸到。
“真笨。”彌爾雖口中吐槽,但身體還是自覺的將身體往前探。他幾乎將半個身體都往前傾倒,牧桉也費力的伸手去夠他的手,兩人總算是接上軌了。
拉緊手,牧桉雙手抓著彌爾,將整個身體的力量都掛在彌爾身上,彌爾的身體再次被迫前傾。這是一個危險的動作,危險在,年久失修的土城牆實在經不起兩人的折騰。只聽一聲斷裂的脆響,彌爾心中暗道不好,他急忙用力拉起牧桉。
無錯書吧牧桉不明所以,而下一秒半面土牆轟然向後倒塌。失去重心,彌爾整個人倒下去,牧桉被他拽著手一起往後倒。沒控制好力氣,這一下牽扯到未痊癒傷口。
真夠痛的。彌爾剛吐槽完,牧桉整個人撲向他,因為身高差距,牧桉的整個腦門都磕在他的下半張臉上。彌爾感覺自已的牙齦都要碎裂了...
牧桉也沒好到哪去,他捂著腦門,上面好像隱隱浮起了一個包。他捂著腦袋撐起手臂,“真是的,你要謀殺本皇...”
話未說完,他的視線與另一道視線對上。對方只是一個尋常男子,但不尋常的是,他正光著屁股蛋子,面朝黃土,背靠樹幹,正,正在...如廁!!!
彌爾好奇側過頭,空氣凝滯了一瞬,三道驚叫聲同時響起。牧桉是被江遙嚇的,江遙是牧桉被嚇的,而彌爾是被兩人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