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早上操作下來,汪德慧學了個七七八八。
本來內向且自卑說話都要著頭的汪德慧,這會兒也逼迫著自已昂首挺胸。
看向人的眼神也不再膽怯。
許朝知道汪德慧是迫切的想找到能養活兩人的門路,才學的那麼用心。
有了些自信的汪德慧,讓許朝都忍不住一直看,尖尖的下巴,大眼睛,鼻子挺拔秀氣,雖然瘦但五官盡是如此好看。
與上輩子許朝心中的汪德慧簡直是天差地別。
仔細想來,記憶裡,汪德慧一直就只是一個普通中年婦女的樣子。
能回到這個時候,許朝心中感謝上天。
下午汪德慧帶著許朝去剃了個光頭。
在縣城裡到處走了走,第二天一早就坐上回大河鎮的車。
回到大河鎮上的兩人,把家中收拾一下,就開始看店鋪。
學校門口的店鋪就要比其它的兩條街貴許多。
但許朝依舊堅持,最後只找到一間不足15平方的小店。
還是原來的租客,家中出了事急轉,轉租的,還剩下半年的租期。
許朝幾乎是立即就答應了下來。
在大河鎮上做生意不是她的目的,她只是想給汪德慧一個過渡期。
如果到時候汪德慧透過做生意,眼界看開了,想清楚了,她希望汪德慧能出去南下,畢竟那才是賺大錢,這會南下已經興起。
但對於汪德慧一個從沒出過遠門的人來說,難比登天。
等她成長過程,也算變相的攢些錢。
“就是因為我只有半年租,這好些人都不想要,所以一直空著,我媳婦啊上個月生了對雙胞胎,家裡老人去世的早,我連月子都沒伺候,這會正和我鬧離婚呢。”
男人嘆息簽下轉讓合同。
汪德慧把120塊錢數給男人,等男人離開,她才嘆息一口氣,“世界上還是有好男人的。”
許朝知道汪德慧肯定是又想起來了,她坐月子還得下地幹活的日子,鄔成剛也從來沒有關心過她。
“媽,馬上週一開學了,咱們趁著這週末把東西置辦好。”許朝打斷汪德慧的傷春悲秋。
汪德慧也從情緒中抽離出來,很多東西大河鎮上都有專營店,倒是不需要到處跑。
讓許朝無奈的是,煤氣還沒進入這個西南邊陲,只能用柴火飯。
她的身體也太小了,每天燒火的工作,她根本勝任不了。
最後和汪德慧商量,乾脆請一個幫工吧。
她們這個地方落後,工資並沒有和大城市持平,請一個月的幫工也只需要100塊左右。
她也不想汪德慧太累,畢竟她還打算之後的晚上要教汪德慧識字呢。
汪德慧卻是搖頭,“咱們還沒開始,你怎麼知道我一個人忙不過來,最多我早上起早一點,肯定能忙得過來。”
許朝見汪德慧堅持,她也不勸,只有她真實經歷過,才能做出改變。
因為原來的租客轉租就是連鍋碗瓢盆一起轉租的,倒也不用麻煩。
許朝挑出幾個特別爛的碗和筷子要丟掉。
汪德慧卻捨不得。
許朝努力給汪德慧解釋著,“這些缺口太大,萬一客人被劃傷嘴,是很麻煩的事情。”
汪德慧用塑膠袋裝好,“那拿回家去用。”
許朝也就不再多說。
周天,兩人則是在店鋪裡窩著做飯。
一整天時間,最後選定了炒飯有雞蛋炒飯,揚州炒飯,和炒米線。
都是能快速上桌的東西。
需要時間的,學生等不了。
另外夾雜著雞蛋豆漿和小籠包油條。
光這幾樣就足夠汪德慧累的了。
可她卻是滿臉興奮,幹勁十足。
星期一大早上,許朝醒來時,身旁被窩裡已經沒有汪德慧的影子,一點溫度都沒有了,都不知道汪德慧是什麼時候走的。
她們住這裡離早餐店就幾百米,許朝爬下床,踩住汪德慧放的凳子上,然後再穿上鞋。
給自已洗了把臉。
“嘶~”臉上的皴裂讓她倒吸一口涼氣。
趕緊把在縣裡買的寶寶霜抹上。
大門旁邊也放了一根板凳,看來是汪德慧怕許朝身高問題,特意放的。
許朝鎖上門,小跑著往店裡跑去。
她到店裡時,只見到汪德慧一個人站在吧檯後面發呆。
見許朝進門,趕緊上前抱住許朝,親了又親,“餓了吧,媽給你拿雞蛋豆漿。”
把許朝放在凳子上,轉身去柴火爐子上,拿下兩個雞蛋和一杯豆漿,放到許朝面前,然後坐到許朝身邊,把雞蛋剝開,遞給許朝。
許朝接過雞蛋,小心翼翼的看向店鋪裡的垃圾桶,只有零星的幾個雞蛋殼,想來生意肯定不太行。
“媽,你先別急,得慢慢來,學生才能知道咱們家?”
“你在說什麼?”汪德慧把手裡第二個雞蛋塞進許朝手裡,起身去吧檯櫃子裡,把毛票拿起來給許朝看。
“生意好著呢,今早上一早上就賺了10塊錢!
不和你說了,我去蒸飯。”
“那你剛剛那個表情?”許朝嘴角抽了一下。
“我從來沒想過這錢居然這麼好賺,感慨一下,要是當初膽子大一點,帶著你早些出來就好了。”
汪德慧說著打了個哈欠。
“媽,你幾點起來的?”
汪德慧看向牆上的表,抬手指著3。
無錯書吧“3點!”許朝聲音提高,見汪德慧只是因為面板黑,所以眼下的青黑不是很明顯。
“不說了,我得去蒸飯,準備配菜,學生下課了就來不及了。”汪德慧轉身就抱柴燒火。
許朝趕緊把雞蛋嚥下去,喝完豆漿,去幫汪德慧添火。
下課鈴一響,不少走讀的同學,紛紛都往外面跑。
許朝把揚州炒飯和雞蛋炒飯放到最靠外的桌子上,朝著學生喊道,“哥哥姐姐,來試試我們家的炒飯吧,一樣價,更多更好吃!”
還真有同學因為她的吆喝,停下了腳步,“哎,換人啦!”
“你才看見啊,早上早點我就看見了,走去試試唄,早上的韭菜雞蛋包子,居然有這麼大一個,是個良心商家。”
有兩名同學率先進入店裡。
指著許朝手裡的炒飯,一樣來了一份。
有了第一批人,後面的人自然而然就跟著進來。
許朝賣力蹬著小短腿,端飯送給同學們,還附帶一個微笑。
見還沒桌子高的小孩,居然這麼懂事,不少學生都心疼起來。
紛紛起身自已端。
汪德慧本來就是下地幹活得一把好手,這會兒又是吃飽喝足的狀態,幹勁十足。
午飯時間足足忙了一個多小時才慢慢停了下來。
店裡一共只有三張桌子。
來了一波人又走了一波。
許朝甩動著發酸的手腕,哀怨的看向汪德慧,“媽媽,請一個人吧,你看看咱們家這麼受歡迎。”
又指著角落裡大盆堆滿的碗筷,“你不累嗎?還能洗的動?下午還有一波呢。”
汪德慧坐了下來,用毛巾擦擦額頭的汗,“行聽你的,昨天我不是有些沒把握嘛。”
不等許朝說話,汪德慧突然靈光一閃,“既然都要請人,那為什麼不請自已的親戚呢?”
許朝皺眉。
汪德慧在家裡排名第六,頭上有一個哥哥,4個姐姐,下面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家裡足足有9個孩子。
真真是應了後世的那句話,含蓄靦腆的中國人,默默造了十三億人。
許朝從記憶起,外婆家對她好的,就只有外婆和大姨。
尤記得,在許家,每年農忙時,外婆和大姨都會來幫汪德慧種地。
是真真正正心疼汪德慧的人。
但大姨家中一大家子都需要靠著她,根本不可能抽得出身來,而且她記得上輩子大姨身體不好,在她上高中就去世了。
二姨已經和家中決裂,嫁到了遠方,上輩子直到外婆去世,許朝才第一次見到這個二姨。
三姨就更指望不上,嫁給了隔壁村的老鰥夫續絃,上輩子也和汪德慧一樣常常被家暴,有一次三姨實在是受不了,跑到了許家找汪德慧求救。
汪德慧本來就痛恨家暴,所以她留下了三姨。
當時高中的許朝,已經懂的一些法律,也想幫一幫三姨,於是帶著三姨去鎮上公安報案。
當時公安聯絡到了三姨嫁到外省的大女兒。
大女兒沒辦法只能來接走三姨。
後面就是她上學的時候,汪德慧哭著打電話來說,三姨主動回了家,說是要和三姨夫好好過日子。
汪德慧哭著說和三姨決裂了,以後兩家人再不來往。
許朝成年後才明白,三姨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她自已都不願意往好的方向走,任何人都沒辦法拯救別人的命運。
至於四姨,是個命苦的,嫁了個窮鬼加酒鬼,生下表哥和表弟之後,也被家暴過幾次。
後來那男人喝農藥走了。
四姨便帶著表哥和表弟艱難度日。
家中沒錢,表哥和表弟都只上完小學就出去打工賺家用。
至於她的那三個舅舅,只知道都是好吃懶做,沒有一個成器的,她上輩子來往不多。
小姨是幾個姐妹中間嫁的最好的,所以她一直也都看不上幾個兄弟姐妹,來往的也很少。
這樣想著下來,就只有四姨可以伸手幫助一下,她上輩子表哥表弟成績都很不錯,許朝想讓兩人這輩子能走的更遠一些。
但讓她為難的是,四姨夫這輩子還沒喝農藥死呢。
上輩子外婆最後的時光,是在大年初一,被小舅舅一家活活給凍死的。
可以的話,許朝其實也想把外婆帶出來,可終究是想想而已,她知道外婆心中總是記掛著幾個舅舅的孫兒,哪會願意出來。
她又不可能把這些事情告訴汪德慧,說她自私也好,惡毒也罷。
她只希望沒有任何人擋住汪德慧前進的腳步。
且人各有命,她不會擅自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