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一聽這話,臉都綠了。
無論是誰,大喜之日,聽見別人說自已是“將死之人”,都不會開心的。
正當他要喊人過來,把這搗亂的瞎子拿下時,旁邊早有人義憤填膺地走了過來,大聲嚷嚷。
“你這瞎子,說話好沒道理!”
“主人家好心給你這等沒請柬的人好酒好菜,你卻口出狂言。”
這話聽著像恭維,實則是打聽。
畢竟,這年頭,能在荒野上單身行走的人,怎麼可能沒點本事。
再說了,以“宴會”為由頭,騙人獻祭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碰到如此奇怪的事情,還沒進去的人,當然要派人試探一番。
究竟是這位“鐵口神算”口出狂言?
還是三姓堡當真有什麼問題?
葉弦一眼就洞察了他們的用意,卻依舊懶洋洋坐在那裡,什麼話都不說。
他這般舉動,更顯高深莫測,引人猜疑。
管家見事情越鬧越大,立刻附耳隨從,讓他們最快速度喊一堆精壯的族人前來,務必要把鬧事者趕走。
就在這時,鈴聲響起。
穿著披風,攏著兜帽的神秘人,隨鈴聲由遠及近。
瞧見前方的“鐵口神算”,饒有興趣停下後,看了半天,才開口詢問:“你和我接了同一個委託?”
“這我可就不知道。”葉弦似笑非笑,換了個坐姿,露出身後“沈姑娘”的遺像,“我被煩得沒辦法,才來此地一趟。”
瞧見栩栩如生的遺像,所有人都是一怔,旋即下意識後退。
管家眼皮一跳。
下一秒,他立刻別過臉,不敢再看,心裡卻驚濤駭浪。
真是“沈姑娘”本人!
難道這一次,她又改了新的作祟方法?
又想出新花樣折磨他們了嗎?
面對漫長的寂靜,靈青虞好奇蹲下,認真欣賞了一下自已的作品,才道:“我是被這位小姐託夢,特來參加她的婚宴。”
說罷,她歪了歪頭:“這麼說好像有點不大對,新娘——的宴會,也能算是喜宴嗎?”
你想說“已經死了”對吧?
你就是想說“新娘已經死了”對吧?
一旁圍觀的人,已經面如菜色,恨不得長了八條腿,飛速遁走才好。
管事臉沉得能滴水:“究竟是何方惡客,竟在此大放厥詞?”
“啊,說到這個。”靈青虞拿出請柬,“我是來參加喜宴的。”
“這也能算惡客嗎?”
管事被靈青虞堵得說不出話。
但他一掃靈青虞手上的請柬,再看看靈青虞本人,眉頭就是一皺:“敢問閣下——”
“不要問我請柬的來處。”靈青虞十分坦誠,“問就是委託人忽然把我拉到這奇怪的地方,又用某些方式讓我得到了這份請柬。”
她也沒說謊。
她確實被拉入這個秘境,本就極可能與“沈姑娘”有關係。
至於“某些方式”……
打劫其他客人,怎麼能不算合法獲得請柬的手段呢?
但這話在這種語境下說出來,就會讓人聯想到一些非常恐怖的事情。
很多人甚至本能抖了抖。
你這請柬,該不會是鬼在夢中給你的吧?
管事頓時僵住了。
按理說,像靈青虞這種拿著別人的請柬,試圖來赴宴的,三姓堡肯定是不讓進的,以免出現什麼問題。
可一旦涉及“沈姑娘”,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管家咬了咬牙,還是皮笑肉不笑:“來者是客,閣下既然手持請柬,那就請進吧!”
果然。
靈青虞心想。
和他們之前計劃得一模一樣。
按照三人的想法,三姓堡本輪的NPC很大機率是不會換的,因為七天一輪迴,他們在最後一關,還沒結束這個輪迴。
而根據祁、葉二人的觀察,管事在三姓堡的權力不小。
若放在仙俠世界,說不定就是“宗門某長老”這種級別。
也就是說,在這種涉及“宗門大事”,而圍觀群眾又特別多,不可能臨時去請示“掌門”的時候。
管事是有決定權的。
加上靈青虞的行為又不算惡劣。
畢竟,她不是連遺像都拿出來了的那個。
對管事來說,如果非要有一個人進去赴宴,那肯定是兩害相權取其輕,找看上去攻擊性沒那麼強的了。
問題在於——
就見葉弦懶洋洋地收了攤子,捧起遺像,漫不經心地拿出請柬:“剛巧,我這裡也有一張請柬。”
管事瞪大眼睛,幾乎是用搶的,將葉弦手裡的請柬搶了過去,來回看了好幾遍,發現確實是他本人的請柬。
霎時間,管事臉都綠了。
這時候,要是再意識不到這兩人一唱一和,故意坑自已,管事也白混了。
但話都說了出去,不請人進去也不行了。
就見葉弦戴著墨鏡,抱著“沈姑娘”的遺像,大搖大擺往三姓堡唯一的大門走去。
靈青虞也十分自然地跟了過去,鈴聲幽幽,確保只要距離他們一定範圍的人都能清晰聽見。
就,這麼說呢?
這鈴聲,單獨聽,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配上葉弦手上的遺像,就頗有一種送葬人的架勢。
所到之處,人人瞠目結舌。
“不是三姓堡的婚宴嗎?”
“遺像是怎麼回事?”
“是不是新郎辜負了遺像上的女子,對方憤而自盡,親人便過來為她討公道了?”
“那有點太傻了,至少應該多帶點人,直接打起來啊!來婚宴上鬧事,就算婚事不成,未必能出得去了。”
“說起來,三姓堡這次是誰成婚啊,請柬上說三位少主,卻只有男方,沒有女方。”
“我聽說某些古老而封閉的族群裡,會實行共妻制度。”
“三姓堡不至於吧?難道是契兄弟?”
“你這猜測也太大膽了吧……?”
正當賓客們議論紛紛,都有點摸不著頭腦的時候,葉弦卻十分囂張地穿過了人群,走到主桌正位。
然後,把“沈小姐”的遺像,恭恭敬敬地擺了上去。
這一下可捅了馬蜂窩!
所有嘉賓一片譁然,紛紛站起來,三姓堡的人更是怒不可遏,擼袖子走過來:“哪來的瞎子,竟敢擾亂喜宴!”
這時,會場的溫度忽然驟降,略帶沙啞的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