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東一臉無辜。
好似在向陳事楣坦白‘那人並不是我’。
陳事楣叫來服務生,將黑皮套裝的精緻選單開啟。
隨意的翻看,瀏覽幾遍。
最後指著幾道時令的菜,看著郝東,問了問:“你愛吃香椿炒蛋嘛?”
郝東一聽,香椿炒蛋?這東西不是家常菜嘛,怎麼五星級酒店也有這個東西?
“我老婆懶得買菜的時候,經常會燒這個給我吃。”
郝東為他妻子的節儉自豪道。
陳事楣睹物思人,一雙犀利的事業型眼睛裡充滿了回憶:“我老婆最後一頓飯,就是給我做的香椿炒蛋。”
所以無論陳事楣身邊出現了多少鶯鶯燕燕,都不能抵消原配夫人在他心底的份量。
“陳總,破防了陳總!”
郝東閃著星星眼。
陳事楣又開始笑道:“這麼容易感動?”
郝東:“是啊,我溫情的很!”
陳事楣:“還想吃點什麼?”
郝東:“都行,我不講究。”
陳事楣:“那我看著點了!”
隨後接著對服務生說道:“幫我來一份香椿炒蛋,記得叫廚師炒幹一點,切忌太油;再來一份油爆醋魚、藍莓山藥、外加一份海鮮湯。”
服務生一把接過陳事楣手裡的選單,回應道:“好嘞,陳總您稍等!”
一旁的郝東心想:現在的服務生腦子靈光,看我叫陳總,自已馬上學了去,估摸著待會兒陳總一定會給點小費什麼的。
然後出乎意料的是,陳事楣給的不是小費,而是比小費更值錢的東西。
陳事楣將服務生叫到跟前慰問:“你們服務生一天要招待多少客人?”
服務生回答:“旺季忙的時候人多,大概有三四百餘人,淡季大概一二百人。”
陳事楣繼續問道:“那一天的工作量大概多久?”
服務生:“沒有固定概念,有時候不忙一天也就需要八小時,要是很忙的情況下,大概需要十四個小時朝上。”
陳事楣:“ 八小時可以學多少東西?十四小時可以看幾本書?”
服務生沒有吭聲,在他十五六歲的時候因為家境貧困小小年紀外出務工,放棄讀書的機會,從小因物質和精神雙匱乏,就算順利升學,也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與繼續讀下去失之交臂。
他雙手尷尬的扯著衣角,支支吾吾不太自通道:“沒有實踐過。”
郝東上下打量一番眼前這個眼神黠黠的少年,樣貌稚嫩。
“九年義務讀完沒有?”
男孩眼神生澀,緩緩抬起看著郝東:“讀完了!”
郝東接著說道:“那高中呢,去沒?”
陳事楣:“去了。“
服務生有點想笑忍住了嘴。
郝東看著陳事楣一臉欠揍的樣子道:“沒問陳總!”
服務生繼續道:“考上了縣重點高中,但是去不成,家裡太窮。”
陳事楣:“家裡窮不是你放棄自已的理由,孩子記住,你完全有公平競爭的權力。”
陳事楣說這話自已都覺得可笑,郝東也是如此。
公平?何來公平?
若世界真的公平,就不會讓百姓活在這個世界所帶來的巨大差異裡。
服務生只是淡淡笑了笑,回應陳事楣:“謝謝陳總關心。”
隨後抱著選單走了出去。
整個飯局進行了一個小時。
陳事楣抓起桌上的毛巾擦了擦手,拿起一旁的公文包,看了一眼郝東說道:“陪我走一趟卸貨區。”
郝東:“走吧,陳總。”
說罷便走至前臺結賬,隨後一起走進陳事楣的虎頭奔,郝東今天沒開車。
陳事楣開著車,臉上除了沉穩還有一種靜靜的憂思,隔著後視鏡映入郝東的眼簾。
五十分鐘後,陳事楣將虎頭奔停在了鋼廠門口。
下車。
兩人一同前往鋼廠卸貨區。
下貨區裡邊有間小小辦公室。
郝東跟隨陳事楣走了進去。
陳事楣看了眼郝東,說道:“你把那天的監控調出來看看。”
郝東彈開監控錄影,翻閱到前些天下貨的時間點,仔仔細細查詢起來。
陳事楣看了看眼前的郝東,將身子探下,細細追蹤。
當看到一處可疑點便叫郝東停下,手指了指如郝東吃飯時說的那個可疑的身穿藍色行政開衫的男人。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人吧。”
陳事楣問道。
郝東將滑鼠移至藍色開衫男人,點開,放大。
細細一看,男人的頭禿的不是一般的厲害。
看樣子平時也是個愛操心的人。
郝東再次彈開游標,錄影裡面的男人在貨車裡待上半晌,後來面無表情淡定地走了出來。
明面上看著並無異常,但奇怪的是,他與其他幾個工人不同,人家累了還會歇一歇,他直衝衝地往鋼廠外圍走去。
陳事楣:“你再放大一點。”
郝東執行陳事楣的指令操作起來,錄影被拉到男人從下貨車到快要離開錄影視角這一段距離,反覆檢視。
“等等。”
陳事楣指著錄影,對郝東說道:“你把這塊地方放大。”
郝東緊接著操作起來,將游標拉到男人右手的位置,藏在衣兜裡,鼓鼓的,有把刃器露出一點點頭裸露在衣兜外圍。
陳事楣若有所思,看著郝東說道:“這個工人什麼時候招進來的?”
郝東細細地看了看錄影上的男人,沒有太多印象,但是他在鋼廠簽單的時候經常聽到其他工人談論到他,說起相貌和獨來獨往的個性,想必就是這個男人了。
郝東開始回憶起來:“聽鋼廠上的人說,這人是個孤兒,常年顛沛流離,貌似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陳事楣:“精神狀態不好?怎麼還招聘進來了,萬一有個什麼危險,你能擔起責任?”
郝東:“我當時不知道他精神失常,面試的時候,人還是正兒八經的,一點也看不出異樣。要不是陳總讓我查監控,我根本想不起來還有這號人,這號子事。”
陳事楣:“現在想起來了?”
郝東沒有吱聲。
陳事楣繼續說道:“我跟吳潛說內鬼,看樣子他是真沒上心,廠裡有工人討論,這種事他都聽不到,這樣的人招聘進來,也不嚴格,還有鋼廠背後議論這種風氣,也希望大家改善一下。”
郝東:“好的。”
郝東接著問道:“那這個人怎麼處理?”
陳事楣雖然有些氣憤,但想想這人也是可憐,就跟郝東說道:“我給你一筆遣散費,抵得上他三個月的工資,到時候你讓吳潛找個機會交給他。”
郝東:“行,還是陳總深明大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