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千鳶嘆氣：“師祖，您究竟是站在誰那一邊呢？您究竟是怎樣一個人呢？”

——洛雲山腳小鎮中

曲靈鈞呼喚著店家：“老闆，再來碗麵奧！多來幾片羊肉，餓死了！”她的眼前已經擺了四五個空碗。

老闆雖然忙碌卻也是笑著：“誒，是，是。”

只是看他那臉上，卻好似有什麼心事一般。

她大快朵頤，早上沒吃飯沒睡好還打了一架，所以趕緊溜了來吃點東西，順便也是看看周邊是不是有什麼好一點的攤子，以後偷溜出來好有目標。

只是這店家看自已的眼神有些奇怪：“老闆，我吃東西就吃東西，你幹嘛老是看我啊，我又不是不給錢。”曲靈鈞說罷從袖子裡面掏了一兩銀子出來。

“這，這是沒有的事情。”店家支支吾吾的連忙搖頭，好像想說什麼卻是沒開口。

他像是下定了決心，過了一會兒，走了過來，手裡還端著一盤肉，小心翼翼的放在曲靈鈞的面前，而自已就像犯錯了一般，耷拉著肩膀，垂下頭，對著曲靈鈞苦笑著。

曲靈鈞不禁抬頭望了望他：“這是？老闆我可沒點奧。”說罷她將肉往外推了推。

“誒~送的，送的，嘿嘿。”店家討好的笑著，他的手不停地在圍裙之上拽著，擦著以掩飾自已的心慌。

“哦，好。”

曲靈鈞放下了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後靜靜地看著老闆，等著他開口，這肉和人情可不能隨便就承下了，老闆終於鼓起勇氣走到曲靈鈞對面坐下。

“女俠，敢問您是否是今早才加入洛雲宗的呢？”老闆看向四周，隨後小心翼翼地問道。

“有什麼事？”曲靈鈞隨意回答道。

“不不不，沒什麼要緊事，只是小老兒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對洛雲宗十分嚮往，他昨日也參加了入宗考核……”老闆賠著笑說道。

曲靈鈞聞言，心中暗歎一聲，她知道，這位老闆恐怕是來討債的。

她將茶杯放下，坐正，坐好，神色柔和了不少：“老闆，有話直說便是，我的確是剛加入洛雲宗不久。”

“誒，好，好，其實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小老兒聽說考核的時候出了人命，這，這可如何是好啊……”店家的聲音開始顫抖起來，緊握著圍裙的手也被汗水浸溼了。

“確有此事。”曲靈鈞低下頭，手裡晃動著茶杯回答道。

“這，這，那您在當時的人群中，可曾見到過一個大約這麼高，眼角還有塊斑的人嗎？”老闆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比劃著身高。

曲靈鈞的記性向來很好，她確實見過這樣一個人，但卻並非是在站立的人群之中看到的。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去跟這位樸素的百姓說，他的鬢角花白，身上的衣服打滿了補丁，兩文錢一碗的面去除料子還能剩多少，他能承受住麼？

這時，一聲馬的啼鳴聲響起，一位挺拔面上帶著些許不耐的人翻身下馬。

“你就是蔡老頭？”那青年皺眉說道。

他一身洛雲宗服飾，只是領口繡了個字。

“是我，是我，大俠請稍等片刻！”蔡老頭見是洛雲宗來人，心中咯噔一下，但還是立馬賠笑上前，點頭哈腰地說道：“大俠遠道而來，不如先坐下吃碗麵再走吧。”

那青年一臉冷漠地看著蔡老頭，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他冷笑一聲道：“不必了，你兒子在昨天考核的時候不幸死了，兇手洛雲宗已經抓到了，正是藥王谷的獸老叟和冷家的冷溪。過兩天洛雲宗會將你兒子的屍身送來，這是洛雲宗姜承姜真傳下的命令，同時也是對你的一點補償。”

說著他將一小袋銀子扔在了地上，絲毫不理會蔡老頭要說什麼，翻身拍馬走了。

周圍圍上來的人對此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有的人說蔡老頭的兒子命苦，遇到這樣的事情。然而，這些聲音對於蔡老頭來說已經不再重要，因為他的兒子沒了，是他蔡老頭的兒子。

蔡老頭呆呆地站在那裡，彷彿整個世界都離他而去。

他的眼神空洞無物，臉上滿是絕望和悲傷。

他緩緩地彎下腰，顫抖著手撿起那袋銀子，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這一刻，他覺得自已的心像是被千萬根針扎一樣痛，整個人彷彿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他好像力氣突然被抽乾了一般，雙腿一軟，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前傾倒。就在他即將摔倒在地的時候，一雙手將他扶住。

蔡老頭對曲靈鈞投以一個感激的目光，隨後用粘帶著麵粉的手輕輕撥開曲靈鈞的手，他苦笑的搖了搖頭，示意不用扶著他了。

“老闆，人死不能復生，節哀。”曲靈鈞安慰著。

蔡老頭偷偷抹掉眼角的淚水，摸索著坐到了地上。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身穿洛雲宗服飾的曲靈鈞紅著眼：“女俠，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可是我的兒子他就這麼沒了……”

曲靈鈞緩緩轉過身來，端起那一盤沉甸甸、分量十足的肉，走向蔡老頭，走到蔡老頭面前後，她小心翼翼地將那盤肉放在了灶臺之上。

\"老闆，節哀。\"曲靈鈞輕聲安慰。

蔡老頭抬起頭，他用沙啞的嗓音問道：\"女俠，那些兇手真的已經抓到了嗎？\"

曲靈鈞點了點頭，語氣堅定地回答道：\"是的，這一點我可以向你保證。\"

蔡老頭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但隨即又被憂慮所取代。他顫抖著聲音繼續問道：\"他們……他們會......\"

他的身軀顫抖著，不敢問下去了，他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曲靈鈞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我想，這件事情恐怕會不了了之吧。不過，其中一個主謀已經身亡，他叫做獸老叟。\"

\"那另一個呢？冷家……\"

曲靈鈞默默地看了一眼洛雲宗的方向，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冷家，他們是未來有可能成為曾經洛雲宗那樣的龐然大物。\"

蔡老頭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他喃喃自語道：\"我知道了\"

旋即他抹了抹眼淚：“女俠，我幫您打包吧，這肉還是趁熱吃的好，我今日是沒力氣了，見諒見諒。”

他轉過身去，卻聽見了身後狼吞虎嚥的聲音。

蔡老頭驚愕的轉過身。

見到曲靈鈞舉起了那被吃的乾乾淨淨的盤子。

“不白吃你的肉，安心......”

“那就，多謝女俠了。”蔡老頭並未回頭只是淡淡回著，他不相信一個入宗一天的小女孩能為自已，為那些苦主討個什麼公道。

又有誰能為他們這些普通人說話呢？或許當年的洛雲宗，洛雲老祖在的時候會，可惜現在不會。

直到他收攤，將那盤子收起，卻發現盤子底下壓了張銀票。

他拿起門票，環顧四周，儘管茫然但是心中卻多了一分希望，一分公平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