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慶見狀,緩緩挨著周也坐下,舉起酒罈。
周也苦笑著,對碰後狂飲,一口氣喝完整整一罈,而後晃晃悠悠將酒罈憤怒摔碎!
“啊!啊……”
周也跪在地上仰天痛哭!拳頭拼命捶砸地面!
明明自已最想見家人,如今家人相見,卻不如不見!
明明從小明禮法辯善惡!明明家國天下!
明明最恨蠻夷!明明一心剿滅蠻夷!
如今自已竟然就是蠻夷!
如今多年來,剿滅的竟是自已的家……
呼延慶見兒子如此痛苦,一把抱過來,老淚縱橫!
仇十二邊飲酒,邊淚目,她不能痛上加痛,不能提小葵的隻字片語!
“和卓……你能喊我一聲父王嗎?”呼延慶握緊周也肩膀,滿眼期待。
周也悲痛萬分,“父王”簡簡單單兩個字,卻無論如何張不開口……
呼延慶見狀,緩緩起身,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
突然,他一把抽出士兵的刀,對著周也大喝道:
“呼延和卓!我族男兒流血不流淚!你不是舉兵要殺我嗎?來啊!來和父王一決生死,今日做個了斷!”火光映出蒼老臉上的道道淚痕!
周也聞聲抬頭,像是覺醒血脈,他緩緩撿起地上的刀,顫抖地舉起。
“啪!”周也的刀被打翻在地!
“你連刀都拿不穩嗎!”呼延慶大聲喝道!
周也這次擦擦淚,聽話地重新撿起刀,彷彿初學一般,雙手緊緊握住!
“啊!”呼延慶邊喊邊跑了過來,周也橫刀一擋!卻被強烈的攻勢震翻在地!
“站起來!”呼延慶大吼!
周也咬咬牙,再次握緊刀柄,用盡全身力量攻去!
“這才是我呼延氏子孫!”呼延慶大吼上前!
兩刀交之時,呼延慶卻瞬間收手,周也的刀瞬間徑直刺入心臟!
仇十二驚地立即起身制止,卻已然來不及!
周也震驚地鬆了手,呼延慶笑著,卻大口嘔吐鮮血,順勢“砰”一聲重重倒下!
“父王!”周也哭著跑上前,卻沒能拉住呼延慶的手!
呼延慶雙目緩緩閉合,只有周也的哭聲,久久迴盪在空寂的山谷。
許久,許久……
仇十二含淚上前,
“你父王不願讓你為難……剛剛,他違背列祖列宗意願!不殺敵將,只為開創一方天地,讓世間有你容身之處……”
“不……”周也痛徹心扉,生生嘔出一大口鮮血!
哭聲哀慟,縱使鬼神聞之慾碎……
仇十二忽然想到什麼,她起身左手召喚符紙,雙手結界,卻如何不見呼延慶魂靈!
那麼凡人肉身死後,魂靈去往何處了?
只有不願輪迴的才能留存於世間嗎?
仇十二吩咐士兵,將其厚葬於此。
“此地叫什麼?”仇十二替周也大聲問士兵。
“回將軍!此地名為葵花林。”
仇十二震驚:小葵!若你靈魂有知,此時該與父王相見了吧……
幾日後,眾人均被通知返回漠北,朝廷封賞官再次笑逐顏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周也剿滅蠻夷首領呼延慶,朕心甚慰!賜護國大將軍!易昭元、鄭豐二人提升為護軍將軍。仇十二領導有方,賜鎮國大將軍!欽此。”
大軍痛飲三日!
周也每日都喝的爛醉如泥!
嘔吐完昏倒,醒了繼續喝,喝完繼續吐……
仇十二寸步不離地照顧,她學著小葵照顧自已的樣子,替她哥哥擦嘴,漱口,洗臉……
聽聞,破城後,忽和邪和撒爾哈拋妻棄子,不知所蹤,仇十二命人暗中追查。
明日,周也將作護國大將軍,前往蠻夷首府——喀喇,鎮守一方。
待眾人散去,周也卻執意上山,仇十二帶他來到山頂。
二人以前就是在這裡同飲,恍如昨日。
“記得嗎?”周也大醉。
“苟富貴,勿相忘。”仇十二回答。
“哈哈……”周也迷迷糊糊躺在草地上,就像以前一樣。
只是此時已遍地枯黃。
秋風蕭瑟,仇十二將外套脫下蓋在他身上。
“好啊!好……如今我們都富貴了!富貴……”周也邊哭邊笑。
仇十二將衣服重新蓋好,伸手去擦周也眼淚,他哭的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
“小妹,呼延文姬……”周也喃喃自語。
…………
次日清晨,周也率軍前往喀喇,仇十二回上陽城。
臨行前,仇十二將一個小青瓶塞他手裡:“醒酒丹,以後別再喝的酩酊大醉了!”
周也什麼也沒說,只是對著仇十二揮揮手,轉身消失於晨霧之中。
仇十二依依不捨跪別黃元帥。
黃元帥似乎又老了許多,他欣慰至極地摸著仇十二腦袋:“去吧!”
一東一西,仇十二與周也,分道揚鑣。
回軍途中,易昭元見仇十二悶悶不樂,
“鎮國大將軍,你升官發財了,可要帶我去萬花樓消費?”
見仇十二仍自顧自騎馬。
“仇將軍!別忘帶銀子!我不想再變落湯雞了!”
“……昭元。”仇十二回頭望著易昭元。
“在!”易昭元總算見她說話了。
“你說:升官,好嗎?”
“當然好哇!孃親知道了,不知道得多高興!”易昭元滿臉洋溢著幸福:
“自從被恩公搭救,好事一樁接一樁!恩公待我們娘倆……真是大恩大義!”
易昭元詞窮,卻難掩感激之情!
回到將軍府,易昭元立即接母親前往紫雲城鎮守。
晚膳後將軍府一片寂靜。
平日熱熱鬧鬧的將軍府:
有旺財蹦蹦跳跳捕蝴蝶,有易母和麵做點心,有易昭元練武……
如今落葉聲音都聽得到。
“來人,醫仙呢?”
“回將軍,醫仙出門至今未歸。”
仇十二嘆口氣,失落地坐在樹下。
偌大的將軍府,似乎有很多人,又似乎只有她自已了!
“哎喲!鎮國大將軍好自在!”
仇十二急忙睜眼起身,卻見一體態豐腴的女人扭了進來。
“您是……”仇十二摸不著頭腦。
“我是王媒婆啊!易母介紹來的,不是要相親嗎?”王媒婆手帕掩面笑道。
“相……親?給誰相親?”仇十二愣在原地。
王媒婆來慣了的樣子,自然坐下喝茶:“大將軍明知故問,作什麼傻?不過聽說將軍害羞,嗨!和王媒婆不要見外!”
“回將軍,易母整日惦念將軍終身大事,常找媒婆……”一士兵偷偷告訴仇十二。
“這個……”仇十二不知如何解釋。
“什麼這個那個的,將軍生的如此英俊帥氣,又升了鎮國大將軍!我王媒婆也是有人脈的,介紹的姑娘可不會錯!那就明日一早,西街悅來客棧見個面吧!”王媒婆說完便匆匆離去。
“相親?喂……”仇十二來不及喊,王媒婆已經連影子都不見了。
仇十二苦笑:“易母,您還真是為我著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