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見到左若童屍身的那一刻開始，一股違和感就一直在張楚嵐的心尖上縈繞。
他總覺得這個場面他一定見識過，或者說有什麼事情是即將要發生但是卻被自己破壞掉了。
假如那件事真的發生了，那麼自己面前的一位重要的故人，就會變成和左若童一樣的下場。
到底是什麼呢？
張楚嵐問著自己。
即便他和眾人鬨笑在一起，一起為了那點肉菜互相搶奪，甚至為了在炕上有一個好位置而臭不要臉的在炕上滾來滾去。
他的心裡都一直藏著這樣的疑問。
直到他抓起陸瑾留下的手札，看著這上面關於逆生三重的介紹。
他才終於搞明白了這種違和感和似曾相識的感覺到底是什麼。
龍虎山天師府的那一夜，假如自己真的沒有打斷天師傳度，那麼對自己親如子侄的老天師，是不是就會和左若童一樣。
而這個情況，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羽化。
張楚嵐越想越心驚，此時的他也顧不上維持和眾人調笑的模樣，連忙坐直了身子不斷翻閱著手札中的筆記。
他想要找到答案。
張楚嵐的異常也引得其他人的注意，幾人雖然不知道這小子想到了什麼，但是也知道這孫賊心思重，做事有條理，每一步都有著自己的想法，絕對不會無的放矢。
所以都放輕了自己說話的聲音，甚至幾人都刻意給張楚嵐留下空間，希望他能夠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不對，不對。
張楚嵐嘴裡喃喃地念叨著，隨後不斷翻閱著各種手札。
他的腦門上都漂浮起一陣陣的冷汗，而他的瞳孔則不斷地顫抖著，似乎想要否定他想到的那些推測。
可是，現在的張楚嵐表現很不正常。
像他們這些名門正道出身的異人，最重視自己的性命雙修，無論何時即便身上顯得很狼狽，但是心中都提著一股氣，不會讓自己失去分寸。
即便張楚嵐從小沒有迴歸山門，是被爺爺和父親帶大的。
但是張懷義之前可是龍虎山的高功，在張靜清的麾下，可是最受寵的弟子之一，單論實力與修行，僅次於張之維之下。
從小在張懷義的言傳身教下，張楚嵐不可能不理解修身靜心的重要性。
但是他現在顯然已經亂了自己的分寸，完全不像是一個修道之人。
李彬率先發現了張楚嵐的異常，這時候也顧不上他思考的什麼，連忙將他整個人抱住，控制在懷裡。
同時嘴裡還喊道：“王也諸葛青你們趕快將這些手札都收起來，不然張楚嵐接下來可真的是要瘋了！”
慢了半拍的二人也回過神來，連忙用一旁的被褥將手札都包好拿到屋外扔到了地上。
眼下再不處理掉這些東西，只怕張楚嵐道心就要破了。
只剩下呂良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回到屋內的王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呂良這是發生了什麼小聲地問了一句。
呂良臉色鐵青回了一句：“你們扔的，是我的被褥。”
啊這。
當時光想著事情從急了，沒想到還將呂良睡覺的傢伙什給扔出去了，王也此時尷尬的想從地上挖個洞躲起來。
李彬說了句：“行了，等會兒你睡我的被褥，我今晚就守夜看著張楚嵐，別讓他發生什麼意外。”
說罷就用張楚嵐的被褥將他裹了起來，然後大馬金刀地搬過來一個木椅坐了上去，兩隻眼直勾勾的盯著張楚嵐。
剩下幾人對視一眼，也知道眼下李彬的安排就是最好的安排。
只是貼心地跟李彬說了下撐不住的時候叫醒他們換著守夜就好，眼下張楚嵐的狀態不對勁，他們也睡不熟。
隨後幾人就鋪開被褥，躺到另一側的炕上準備好好休息一下，彌補幾天旅途的疲憊。
漸漸的，房間內說話的聲音慢慢隱了下去，隨之而來的是均勻穩重的呼吸聲。
分心看了一眼睡在炕上的幾人，李彬緩緩地鬆了口氣。
只是，眼前的張楚嵐還縮在被子裡瑟瑟發抖，帶動著被子都抖的像個篩子一樣。
約莫過了兩個小時，李彬似乎是坐久了一般需要活動一下，才從椅子上起來，往著門外走去。
他站在院子裡，看著漫天的星辰，心情也平靜了不少。
“為什麼不告訴他們呢？”似是喃喃自語一樣，李彬目不轉睛地看著星空說道：“總不能每次發現了什麼，都要靠發瘋來瞞著他們吧？”
“那不然呢？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假的嗎？”
門口的陰影裡走出了一個人。
張楚嵐現在很平靜，雖然臉上掛著苦笑，可是他一如既往的堅定眼神完全沒有之前發瘋時候的那種不安的混沌。
他一直都是一個道心堅固的人。
“假的？”
雖然知道了張楚嵐肯定是隱瞞了什麼東西，但是此時李彬卻沒有參透張楚嵐話語裡的玄機。
總不能是他已經覺醒了一切的能力，然後知道他們其實是生活在漫畫的世界裡被人觀測？
事情不會有那麼玄幻的發展吧？
李彬心裡想著。
“嗯，”張楚嵐點點頭解釋道：“關於道的盡頭，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
“無論是羽化飛昇，還是無根生的仙人之路，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張楚嵐快速地將話說完，隨後頹喪地跌坐到地上，他在自己身上摸索了半天也沒找到此時他最需要的煙盒。
他難過地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似乎這樣能夠減輕他的頭痛。
聽到張楚嵐的話，李彬的眉頭皺了一下。
雖然他不是本地人，但是在茅山的十年裡，他可是翻閱了太多的道藏，再加上這個世界上各式各樣的奇藝手段，所以他對於道藏裡的羽化飛昇是有著一定的信任程度的。
甚至在這之前還有著羽化飛昇的例項，即便近代裡沒有，但是不管是張三丰，還是其他的傳承千年的門派內都或多或少有著這些事情的記錄。
但現在，張楚嵐卻一口否定了這件事情的真實性。
說白了就是要否定這個世界上的傳承。
這怎麼能讓李彬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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