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姝倒也沒有半點羞赧,甚至主動伸出了手,朝著那健碩的腹肌探去。
然而,她的手卻在半空中就被截住了。
手腕被捉住,少年冰涼修長的手指滑入了她的指縫,與她十指相扣。
侯姝仰面望著他,冷淡地笑了:
“怎麼?不是你說的嗎,讓我好好看清楚。”
明明是充滿曖-昧氣息的氛圍,可她的眼裡卻沒有半點其他意圖,明淨得像是一潭冷水。
侯梟似乎輕嘆了一聲,俯瞰著身下這張冷若冰霜的容顏,臉上是罕見的認真。
眼下的情況顯然已經無法再隱瞞下去了。
他虔誠地親吻了侯姝的指尖,鴉羽般的長睫輕輕扇動:
“我的身體情況……夫人已經瞭解到了多少?”
侯姝盯著他的臉,感受著他掌心的顫動,心中萬千情緒在湧動,逐字逐句格外清晰道:
“我知道……你為了將我從異世界轉移回來,和暗之神達成了某種交易,現如今你身體裡被壓制封印的魔族血脈重新被喚醒,遲早有一天會被徹底反噬。到時候,不管是帝國皇庭還是神殿,他們一定都會……”
接下來的話她有些難以開口。
因為,無論是帝國還是神殿,一旦侯梟被身體裡的魔族血脈反噬,一旦他失去了控制、淪為了暗之神芙拉維婭的從屬,他們一定都會想盡辦法將侯梟抹除。
可侯梟顯然並不在意這些。
他握著侯姝的手,全無往日的張狂傲氣,低下了高貴的頭顱,輕輕問道:“那夫人呢?”
“你……會害怕嗎?”
他不怕與皇庭神殿為敵,更不懼成為全民討伐的物件,只怕從侯姝的眼睛裡看到她的閃躲與迴避。
怕她把他當做怪物,怕她再也不會靠近他。
侯姝望著他,久久沒有做出任何回應,直到時間都快凝結成了冰,她才輕笑著道:
“我當然害怕。”
此話一出,輕握著她右手的那隻大手微微一顫。
她能感覺到侯梟的身體瞬間僵硬住了,釘在她臉上的那道晦暗視線跟著恍惚撤離。
侯梟低下了頭,銀色的絲髮遮擋住了他臉上的表情,銳利流暢的輪廓線條一點點地緊繃了起來。
他看上去並不吃驚,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會是這樣,逐漸鬆開了侯姝的手。
感覺到了手腕上的力度鬆動了些許,侯姝沒有任何猶豫的抽回了自已的手。
可下一秒!
她卻勾住了侯梟的脖頸,將他狠狠按倒在了床上。
兩個人的位置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變,一切顛倒。
她跨坐在了他的身上,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他那略顯茫然詫異的臉。
他也會露出這樣的表情嗎?
她印象裡的侯梟,無時無刻都是恣意張狂的,從來不會在她面前露出半點脆弱低落。
她伸出了手,緩緩撫上了他的臉頰,掌心裡的溫度傳遞到了他冰涼的肌膚上。
她笑著,可這笑容卻充滿了哀傷,“我能不怕嗎,我當然害怕……”
她的聲音很輕,但每一個字都清晰地遞入了侯梟的耳朵裡。
“我害怕我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和你在一起,卻要面對這樣的結局,我害怕你明明說過永遠不會離開我,卻無法兌現這個承諾……”
說到最後,侯姝能感覺到自已的音線在不受控制的顫抖。
長髮從肩上滑落,散落至了少年的胸膛上,與這絲綢般的長髮一起飄落而下的,還有一滴瑩透的淚珠。
她仍舊扣按、抓握著侯梟的肩膀,力道是前所未有的失控,眼眶周邊不知在何時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
“怎麼辦,你現在滿意了?我好像真的對你產生了感情……”
“就算你最終真的被反噬了……無論是皇庭還是神殿,我都不會讓他們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如果真的再也沒有任何其他辦法,那麼,侯梟……”
“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當最後一個尾音輕輕落下,周圍一切都像是化作了一個黑洞,萬籟俱寂。
從前侯梟就算再生氣再憤怒,哪怕他身周的氣息已經積壓到了可怕的地步,也不會真的把她怎麼樣。
可現在,侯姝竟然從他隱而不發的緊繃神情中察覺到了滔天的危險。
視線對上還不過半秒的時間,少年那修長的手臂一把攬過了她的腰,掌心攀上她的脊背,猝不及防且無法拒絕地將她向下扣按了下來。
侯姝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窒息的吻打斷了所有的思緒。
她張了張唇,想要說些什麼,可這樣卻更加被他得逞。
親吻得更加肆意無度。
想要推開他的手指微微曲張,最終還是舒展了開來。
逐漸攀升的溫度將她包裹,即便不願承認,或許從一開始……
她就同樣不想放開他。
*
第二天,早上。
侯姝緩緩睜開了眼,大腦是遲滯的混沌。
昨晚的一切就像是一場夢,到最後她已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虛幻。
直到凌晨侯梟才停歇,她也才得以休息。
現如今身體上的痠痛不適正提醒著她昨晚發生的一切不是一場瘋狂的夢。
她側過了臉,身側是空蕩蕩的冰冷。
可接著沙發那邊就傳來了一陣動靜。
一道磁惑的輕笑聲遞了過來:
“這麼早就醒了嗎?我原本以為,以夫人現在的身體素質……至少到中午才會睜開眼。”
見侯姝撐著格外不適的身體坐了起來,從黑暗中起身的少年走向了窗邊,拉開了半邊窗簾。
侯姝抬起了手,將手指擋在了額頭上,適應著這明亮的光線。
她眯著眼,按著太陽穴,語氣裡是淡淡的不悅:
“昨晚你應該已經滿意了,該履行承諾,告訴我真相了吧,你到底和芙拉維婭(暗之神)達成了什麼交易。”
少年頎長的身影背對著日光,妖孽的面龐被陰影籠罩,無法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他似乎是在笑,是前所未有的溫柔:
“在那之前,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