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錦衣軍的軍士們立刻上前，將老漢制住。老漢嚇得魂飛魄散，連聲求饒道：“林大人饒命啊，小人是受範御史指使，才敢冒犯大人您的虎威，大人饒老漢一命啊！”

林珏見範醒吾想趁機混到人群中，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範醒吾的衣領，將他從人群中拽了出來，冷聲道：“範御史，你想去哪？這老漢已經招供了，是你指使他誣陷本官，難道你還想抵賴不成？”

範醒吾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沒想到林珏竟然會當眾揭穿他的陰謀。他心中雖然慌亂，但也知道此時絕不能認慫，否則他日後的前程可就毀了。他強自鎮定下來，梗著脖子說道：“林珏，你休要血口噴人！本官乃是朝廷命官，豈會做出這種下作之事？這老漢分明是被你脅迫，才不得不屈打成招的！”

林珏冷笑一聲，說道：“脅迫？本官何時脅迫過他？倒是範御史你，身為朝廷命官，卻知法犯法、徇私舞弊，該當何罪？來人啊，把這範御史和老漢一起帶走，送交北鎮撫司，讓紀大人好好審審他們的案子！”

眾錦衣衛軍士齊聲答應，上前將範醒吾和老漢一起押了起來。範醒吾此時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他急聲道：“夏公公，林珏這是公報私仇、栽贓陷害啊！還請您為下官主持公道！”

夏守忠冷笑一聲，說道：“公道自在人心！範御史，你若是問心無愧，又何必懼怕北鎮撫司？”

吳懷仁見範醒吾沒把自已供出來，長出了一口氣，對著夏守忠拱手道：“下官御下不嚴，御史臺裡出了這麼一個害群之馬，只是公公能否看在範醒吾年輕識淺，和林大人因為一點小事引發的意氣之爭的份上，不要上綱上線，給他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夏守忠意味深長地看了吳懷仁一眼，說道：“吳大人，本公公知道你宅心仁厚，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範醒吾身為朝廷命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本公公若是徇私枉法，置國法於不顧，那又怎麼對得起皇上的信任和朝廷的重託？你放心，北鎮撫司會秉公辦理此案，若範醒吾真的罪有應得，那誰也救不了他；若他真是冤枉的，本公公也會為他主持公道。”

吳懷仁心知肚明，夏守忠這番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他不可能為了範醒吾而違背國法。他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

林珏見這個吳懷仁還想和稀泥，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朝著吳懷仁罵道：“說我們錦衣軍飛揚跋扈、訛詐錢財的是你；說範醒吾誣陷本官，是都察院的害群之馬的還是你。你個老不修，這麼大年紀不告老還鄉，還在蒔花館和一群妓女顛鸞倒鳳，你說你這右都御史天天和那些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人嘗的青樓姐兒在一起，不如脫了獬豸冠，換成綠帽子吧！”

吳懷仁被林珏罵得面紅耳赤，他年事已高，氣得渾身哆嗦，卻也無可奈何。他知道林珏是個言辭犀利、行事果斷的人物，今日之事，他已經無法扭轉局面。

馮紫英在旁邊打趣道：“原來吳大人喜歡找青樓姐兒玩，只是不知道吳大人一大把年紀，還行不行啊，要是吳大人不太行，讓那姐兒不上不下的多難受啊，下官回頭給您找幾個壯陽的方子，給您老助助興？”

吳懷仁被林珏和馮紫英這一番話氣得直接昏厥了過去，周邊圍觀的百姓看見了，都紛紛搖頭議論，對吳懷仁這個平日裡道貌岸然的右都御史投來了鄙夷的目光。

林珏見狀，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昏厥在地的吳懷忠，對馮紫英說道：“馮大哥，我馬上要去見陛下，麻煩你幫我把這位薛……薛公子帶回榮國府。”

馮紫英定睛一看，什麼薛公子啊，分明是薛二姑娘，不過他也不揭穿，笑道：“林兄弟，你就放心吧，交給我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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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珏見一切安排妥當，便對夏守忠說道：“夏公公，下官這就去見陛下。範醒吾和老漢就交給北鎮撫司審理，還請公公告知紀大人一定要主持公道。”

夏守忠點了點頭，說道：“林大人放心去吧，本公公自會辦理。”

大明宮，上書房。

因天冷，宣武帝塗山靖盤坐在火炕上，手中拿著一本奏疏，正認真地批閱著。

內相戴權來報，說林珏來了，在殿外等候。

塗山靖放下奏疏，舒展了一下腰身，說道：“宣他進來。”

林珏進入上書房，向塗山靖行了禮，然後站在一旁，恭候聖裁。

塗山靖看著林珏，目光深邃，說道：“林珏，朕聽說前兩個月你給各皇親貴族送禮，為何只有老十比別人多了幾瓶藥物？”

林珏心中一凜，知道皇上這是在試探自已，他連忙跪下，恭聲說道：“皇上明察，臣絕無結黨營私之心，只因臣幼時曾遭劫難，若非三皇子和十皇子相救，臣早已命喪黃泉。這份恩情，臣銘記在心，時時感念。臣絕無非分之想，更不敢有結黨營私之舉，請皇上明鑑。”

塗山靖微微頷首，說道：“既然老三對你也有救命之恩，賢德妃更是你的表姐，論起來老三還是你的表姐夫，你為何沒有去他的府上叩謝救命之恩？”

林珏抬頭看向塗山靖，眼神堅定，說道：“皇上，臣蒙聖恩在錦衣軍任職，身為陛下親軍，臣只忠於陛下一人，斷不敢結交皇子，更不敢有非分之想。臣知道三皇子對臣有救命之恩，但臣更明白君臣之分，臣不能因為私情而忘卻君臣之義。”

塗山靖看著林珏，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光芒。他知道林珏是個有原則、有底線的人，不會做出結黨營私之事。他點了點頭，說道：“林珏，你起來吧。朕知道你是個忠誠可靠的人，但凡他們叫你去，你就去，只要在朕面前能保持清醒的頭腦，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大局，朕就不會錯怪了你。你給老十送的藥物有何特別之處，朕也想知道。”

林珏站起身，恭敬地回答道：“啟稟皇上，臣送給十皇子的藥物並非什麼珍貴之物，乃是黃花蒿精油，前明李時珍《本草綱目》就有記載黃花蒿功能主治為：清熱解瘧，驅風止癢。臣便將這方子加以改進，從藥鋪購買黃花蒿，萃取其精油，因府內長輩患瘧疾，用著效果甚好。臣無意中得知十皇子也患有瘧疾，便斗膽將改進後的黃花蒿精油獻給十皇子。”

塗山靖點了點頭，說道：“林珏，你起來吧。朕知道你是個有才能的人，而且心思縝密、行事果決。朕聽聞你為了給國庫收取常例，得罪了那些私下開設青樓賭館的文官，甚至遭到了他們的聯手打壓。但你並未因此而退縮，反而以牙還牙，將他們一一查處，為國家挽回了鉅額損失。這份膽識和決心，朕很欣賞。”

林珏微微一笑，說道：“皇上過獎了。臣身為錦衣軍百戶，職責所在，自當盡心盡力為國家辦事。那些文官雖然位高權重，但也不能因此而縱容他們違法亂紀。臣所作所為，只是為了維護朝廷法度，保護國家利益，不敢有絲毫懈怠。”

塗山靖點了點頭，說道：“好，林珏，你的這份忠誠和決心，朕記住了。今日之事，朕也聽說了。你處置得果斷而得體，沒有給朕丟臉。朕今升你為從五品副千戶兼上中所百戶，待到來年大軍北征時若再有功勳，朕再提拔你。”

……

吳懷仁、許超等人設計誣陷林珏，結果反被林珏當場揭穿，並遭到了皇帝的嚴厲斥責。這一事件讓吳懷仁、許超等人聲譽掃地，他們在朝廷中的地位也大幅下降。吳懷仁由於氣急敗壞，病情加重，不久後便辭世了。而許超也因為參與誣陷林珏也從正三品副都御史被貶為正四品的右僉都御史。他們的行為成為了朝廷中的反面教材，警示著其他官員要恪守職責，不得為非作歹。

那老漢誣陷錦衣親軍，本應流放遼東，念其年老，姑且打四十板子，發配至前門大街掃大街三年。至於範醒吾，他身為御史，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北鎮撫司查明真相後，將其革職查辦，發配嶺南煙瘴之地充軍。

京城裡戲班子和說書先生則將今日之事編排成戲文和評書段子，茶餘飯後，供百姓們取樂。只是這戲文和評書段子無一例外，都將林珏描寫成一個不畏權貴、敢於和貪官汙吏鬥爭的忠臣形象，而對吳懷仁、範醒吾、許超等則是極盡嘲諷之能事，將他們的醜態和狼狽模樣描繪得淋漓盡致。這也算是林珏為民除害，得了一個好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