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又是幾天過去,轉眼到了二月初三。
一大早的鳳姐去賬房了,平兒正在收拾賈璉的衣服鋪蓋,不曾想從衣服裡掉出一盒胭脂來。平兒撿起來仔細端詳,發現這胭脂並不是鳳姐平日用的。她想到賈璉近日經常晚歸,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疑慮。於是她把胭脂藏在袖裡,一邊不動聲色地繼續收拾,一邊暗自思忖該如何處理。
賈璉剛起床,忽然想起那盒胭脂忘了處理掉,慌地直往東廂房這裡跑。
平兒剛收拾完衣物,走到賈璉面前,拿出那盒胭脂,微笑道:“剛才收拾時發現了這個,哪來的?”
賈璉看著平兒手中的胭脂,心頭一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哦,這個啊,這個是我昨天出去辦事,一個朋友送的小禮物。”
平兒目光如炬,靜靜地望著賈璉,彷彿要看穿他心底的秘密。賈璉被她盯得有些侷促,伸手想要拿回胭脂,卻被平兒巧妙地避開了。
“你一個大男人,怎麼會有人送你這樣的禮物?”平兒語氣溫和,卻透出一股不容忽視的犀利。
賈璉一時情急,忙上來搶奪胭脂,笑道:“小浪蹄子,你要不給我,我就把你腿打折了!”
“怎麼啦?這麼激動幹嘛?你個沒良心的,虧我瞞著二奶奶來告訴你,你倒反過來威脅我。等二奶奶回來,我就告訴她,看她怎麼收拾你!”平兒微微側頭,嘴角含著一抹若隱若現的笑意。
賈璉連忙賠笑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平兒,就開個玩笑嘛,你就還給我吧,好嗎?免得二奶奶誤會了,我心裡苦啊!”
平兒心裡微微一動,但臉上依然保持著鎮定。她知道賈璉雖然風流成性,但也不至於真的沒有底線。於是,她輕輕地將胭脂放在賈璉手中,淡淡地說道:“這次就算了,以後你自已注意點,別再讓我發現這樣的事。”
賈璉接過胭脂,如釋重負地笑了。他知道平兒只是表面上嚴肅,其實內心還是很柔軟的。
正在這時,鳳姐兒笑盈盈地走了進來,她看到賈璉和平兒正站在一起,不由得有些好奇。鳳姐兒微笑著問道:“你們兩個在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平兒微微一愣,隨即笑著回答:“沒什麼,剛說到上次咱們去廟裡求的籤,說是家宅平安的吉兆。”
鳳姐兒笑著點點頭,目光不經意地掃過賈璉。
賈璉心中一緊,鳳姐兒捕捉到這一幕,眼中閃過一絲懷疑,便問平兒:“拿出去的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平兒點點頭,淡定地回答:“都收拾好了,沒什麼遺漏的。”
鳳姐兒掃了一眼屋裡,便笑道:“不少就好,怕只怕多出什麼來呢!”鳳姐兒最後半句話有些意味深長,目光在賈璉和平兒身上來回流轉。賈璉神色有些慌張,擔心鳳姐兒看出什麼端倪。平兒則保持著一貫的鎮定,雖然心中有些緊張,但表面上並不顯露。
鳳姐兒笑著說:“好了,你倆不用緊張,我就是隨口說說。反正現在還早,平兒你先忙你的去吧,二爺你陪我去院子裡走走吧。”
賈璉心中暗暗鬆了口氣,他覺得只要鳳姐兒不發現那個胭脂,這件事情就過去了。
院子裡陽光明媚,春天的氣息已經悄然而至。鳳姐兒與賈璉一邊散步,一邊閒聊著府內的事務。轉眼,兩人散步至後花園,園中花兒初綻,綠意盎然。鳳姐兒笑著指著一株新開的茶花,對賈璉說道:“你看,這花多美。看來今年是個好年頭,希望咱們府上能夠安然無事。”
賈璉連忙附和著,心裡卻有著打算。
鳳姐又道:“二月十二是林妹妹的生日,你準備怎麼安排?”
賈璉道:“我最近一向在外打理青玉坊的生意,接待貴客,這內宅的事情多半還是你來安排,不知你想怎麼給林妹妹過這個生日?”
鳳姐道:“之前你就只是幫著二叔料理家務,也沒個出息。如今林表弟如此信任你,讓你當了青玉坊的大掌櫃,咱們院裡每個月多了一千兩的進項,這也是林表弟對咱倆的一份情義。我看不如趁機比往年多添點東西當禮物,好好操辦一下林妹妹的生日,也算是表示我們對林表弟的感謝。”
賈璉笑道:“這宴席嗎,如今自然是擺在青玉坊最有氣派,雖說如今席位已滿,不過以表弟的本事,肯定能安排妥當的!”
鳳姐兒點點頭,讚賞地看著賈璉:“你如此安排,我也放心了。這次生日宴,我們要讓林妹妹感覺到我們賈家的熱情。”
賈璉笑道:“那是自然,不過,其他方面你有什麼建議嗎?”
鳳姐兒想了想,說道:“咱不妨再叫一個戲班子來府裡,等宴席結束,讓林妹妹陪著老祖宗在府裡一起聽戲,這次也算是投其所好了。”賈璉聞言,連連點頭稱是。
義學裡,林珏看了看四周的同窗學子,發現賈寶玉又不在座位上,想著自已的義學陪讀生涯是不是該結束了。在過去的一年多里,除了回揚州的那段時間,他一直努力履行自已的職責,但也忍不住為賈寶玉的頑皮感到無奈。這個大臉表哥,似乎總有自已異於常人的想法,讓人難以捉摸。從四歲啟蒙到今年已經滿七年了,自已四書五經是讀得滾瓜爛熟,學業更是在榮寧二府的年輕一輩中獨佔鰲頭,若是自已去參加科舉,狀元榜眼探花不敢說,中個二甲三甲的進士絕對不是問題。
結束完課程,林珏剛進入府裡,就被兩個小丫鬟攔住,仔細一看,是姐姐林黛玉身邊的春纖和雪雁。
雪雁笑著說道:“大爺,可是下學回來了,我們姑娘讓您過去一趟,說是有事情要交代。”
林珏聞言微微一怔,隨後笑了笑,問道:“是什麼事情呢?”
春纖輕笑道:“還不是姑娘的生辰快到了,她要找您安排一些事宜。”
林珏聽完後便跟著春纖和雪雁一起前往林黛玉的住所。他們穿過了幾道迴廊,進入了林黛玉的院落。這裡安靜祥和,花香四溢,讓人心情舒暢。
一個小丫鬟遠遠地看到林珏來了,連忙到黛玉門口通報:“紫鵑姐姐,林大爺過來了。”
紫鵑聽了,對黛玉笑道:“姑娘可該放心了,還是一奶同胞的兄弟心眼最實,只要咱這開口了,大爺一定會幫著姑娘把生日辦得熱熱鬧鬧的。”
無錯書吧黛玉聽了,低聲嘆氣道:“珏兒用盡自已的梯已錢開了個青玉坊,如今將這青玉坊辦得熱火朝天,我這個姐姐未曾有一分一毫幫助過他,卻每月白白拿著一百兩銀子的紅利,我的心裡尚且過意不去。如今又要因為我的生辰給珏兒添麻煩,心裡實在有些不忍,若不是與眾姐妹籌建桃花詩社,需要青玉坊裡的那些漂亮漢服和精緻的甜點,我也不必如此費盡心思了。”
紫鵑停了半晌,勸慰道:“姑娘寄居這兒,別的都容易,最難得的是有個從小兒一處長大,脾氣情性都彼此知道的兄弟了,父母不在,也就大爺是個對姑娘知疼著熱的人了。做弟弟的,若是連這點心都不肯為姐姐操,那姑娘跟孤身一人,沒什麼兩樣了。”
聽完紫鵑的話,林黛玉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希望弟弟能幫我把這次的生日宴安排妥當,能讓我們姐妹玩得開心。”
正說著,林珏已經邁步走進了院落。他見了林黛玉,微笑著打招呼:“姐姐!”
林黛玉微微一笑道:“紫鵑,快從博古架上拿了那一對仿明成化鬥彩雞缸杯,給我和大爺沏兩杯上好的明前龍井吧。”林黛玉為人清淡雅緻,孤高傲物,素來喜歡這淡而暗雅、甘香如蘭的龍井茶。
待到紫鵑把茶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林珏恭敬地看著林黛玉,問道:“姐姐,你叫我過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需要幫忙安排呢?”
林黛玉抿了一口茶,輕輕放下杯子,認真地說:“珏兒,幾天後就是我的生辰,我想借用青玉坊宴請眾位姐妹,並試穿一下櫃檯裡陳列的那些漂亮的漢服!”
林珏喝了口茶,沉思了一會,沒有馬上給出答覆。
林黛玉微蹙眉頭,心裡一沉,想起外祖母說過,青玉坊每次排位都會排到了一月之後,接待的都是侯門公府的顯貴人物,平時的生意已經是忙得不可開交,現在又突然要請一整個詩社的人來插隊,而且還要借用那些珍貴的漢服,未免會讓林珏感到為難,畢竟那些人可不能隨便得罪。於是,林黛玉柔聲問道:“珏兒,是不是有些麻煩?實在不行就換別的地方吧,姐姐為你添了不少麻煩了。”
林珏看著黛玉眼中閃爍的期待,笑了笑,說道:“姐姐,是有些麻煩,你要請姐妹們穿著漢服飲茶賦詩,享用甜點不是什麼問題,只不過如果詩社人多,青玉坊恐怕會缺少桌椅板凳,也沒有足夠的丫鬟小廝伺候,這還得姐姐去求璉二嫂子,讓她安排人幫忙。
林黛玉原本已經對於佔用青玉坊的場地有所顧慮,聽到林珏提出的問題,心中更是擔憂。她點頭道:“珏兒,你讓我們插隊進青玉坊,是否有些不妥?如若那些顯貴看到自已的排位被推後,會不會為難你啊?”
林珏微笑著安慰道:“姐姐請放寬心,山人自有妙計。我會讓林忠把你們的詩社安排在青玉坊的後花園,一來那些客人看不到你們,二來並不佔用他們的排位號,至於漢服,我早讓晴雯安排人準備了二十套新品藏在青玉坊後樓中,屆時你們可以一一挑選。”
林黛玉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心中感激弟弟的細心和周到。她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林珏很慶幸自已有先見之明,自已這個青玉坊的預售制早晚會有面子大、關係硬的大人物想要插隊,他早就想好了應對之策。而且,現在既然姐姐林黛玉提出了需求,他自然是責無旁貸。至於二舅媽王夫人想幫未來壞了事被廢除的太子的親戚插隊,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人情被她佔了,風險卻需要自已來承擔,萬一自已被人認為是太子一黨,那將來可就涼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