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305章 皇帝的在乎

我區區一個皇帝養母,上不得檯面的太妃,被一個生下皇子的妃嬪逼到這個地步,是命還是劫?

是命,逃不了;是劫,躲不過。

在皇帝眼裡,殺個人不算什麼。皇權本就是凌駕於眾生之上的,是他即位後動動手指張張口就能藐視天下的特權。懿嬪作為他的女人,自然也是沾了榮光的,殺個奴才而已,跟吃飯、睡覺、下棋、賞花,沒有分別。

且懿嬪的說辭,聽起來也沒有什麼毛病。

故而當下皇帝最關心的,唯有大阿哥的身份。

三妞也趕來了,試圖勸阻:“皇帝,此舉有傷龍體。”

他卻眉頭都不皺,拿起太監呈上的匕首,往自已和大阿哥手指上各割了一刀。

兩滴血,以極快的速度相融。

懿嬪喜極而泣:“皇上,臣妾是冤枉的,臣妾錯就錯在,不該成為第一個懷上龍胎的女人。”

矛頭,直指皇后。不但殘害龍嗣,還勾結太妃。

偏我這個太妃,還是恭親王生母。

這哪裡只是後宮爭鬥,分明是想給我們冠上弄權造反的罪名!

皇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這一眼,彷彿有幾個時辰那麼長。

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痛苦、失望、悲傷、怨恨,到最後歸於平靜。

他攙起了懿嬪,把大阿哥交還到她的懷裡:“愛妃今日所受冤屈,朕會好好彌補。”

他叫懿嬪“愛妃”。

懿嬪喜極而泣:“臣妾謝皇上信任之恩。”

“冊封典禮,朕會叫禮部安排。”皇帝留下這一句話,朝著殿門外走去。

懿嬪傻眼了。

不光她傻眼,我也摸不透皇帝的心思。

她抱著孩子追上去:“皇上,此事……就這樣算了嗎?臣妾與大阿哥,差點為奸人所害……”

“誰是奸人?”皇帝頓足,凝目問道。

懿嬪未料到皇帝會是這樣的反應,聲音小了下去:“就是……冤枉大阿哥非皇上親子之人。”

無錯書吧

“是嗎,有嗎?”皇帝又接連拋給懿嬪兩個問題,“為何朕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

懿嬪語塞。

此時就連傻子都看得出來,皇帝是在袒護。

只是不確定他袒護的是我,還是皇后。亦或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讓大阿哥為人嚼舌頭說閒話。

我已經不止一次見識到帝心如淵,就算他是我親手養大的,我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他就這樣將雙手背在身後,一步一步徐徐地踏出了鍾粹宮。一朵落花飄在他的肩上,他側首吹了一下。落花墜地,無聲無息。

懿嬪咬了咬唇,右腳不甘地跺了下地。宮人從她懷裡接過大阿哥,勸她上採仗:“娘娘,您出來得太久了,小心見風。”

懿嬪再次跺了跺腳,忿忿地走了。

皇帝的反常令我重燃希望。

我將年輕時的故事有所篩選地說與皇后聽。

我告訴她曾經有一個女人,為了家國天下捨棄了自已的一生,而她,現在就住在那個女人住過的宮殿。

我還告訴她前路多舛,無論堅持還是放棄都是個人的選擇,旁人,沒有質疑或左右的權利。

皇后眼裡噙著淚,不住地搖著頭說:“額娘,賽玉真的不知道……賽玉好仿徨……”

她飽讀聖賢書,明曉世間理。可玫貴人與二阿哥慘死之貌,總是在她眼前浮現。

是了,皇帝為了彰顯他的仁厚,在晉懿嬪為懿妃的同時,還晉了玫常在為玫貴人。

人都死了,葬於陰暗森森的墳墓,卻留下金光閃閃的榮耀。

我看著皇后痛苦掙扎的模樣,閉眼,又睜眼:“過幾天就是中秋了,哀家去和皇帝說一聲,讓他開個恩,允你出宮去見你的家人。”

皇后初是不敢相信,隨後喜得眉毛上揚:“真的麼?”

我點頭:“真的。”

“萬一,皇上不答應……”

“他會答應的。”我肯定道。

我與皇后兩人之間,有一人是他在乎的。根據我的觀察與猜測,這個人是皇后的可能性較高。

皇帝的感情不純粹,求愛難於登天,但只要有所在乎,日子便還算有盼頭。

此番提出不合規矩的要求,一為排解皇后煩憂,二為試探皇帝感情。步入養心殿的時候,我勝券在握。

我向皇帝提出了要求。

皇帝眉目沉沉,雖一句話也沒說,我卻讀得懂他的不悅。

我想告訴他皇后身子不好,再在宮中悶下去怕是會加重病情,直至病入膏肓,無法挽回。還打算搬出太醫的話,再添油加醋一通。

我就不信以他對皇后的那份心思,能忍得下心。

可話還沒出口,腦袋就一陣眩暈。欲扶身邊架子,卻因身子不穩而推倒了一排瓷器。

“嘩啦啦……”花瓶碎了一地。

而我,也倒在了地上。

昏昏沉沉間,皇帝的叫喚直逼人耳膜:“額娘!額娘!”

我說不出話來,也無法動彈。

緊接著,是皇帝氣急敗壞的聲音:“傻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請太醫!狗奴才,朕養你們何用?”

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幸運的是我並未暈厥很久。

方太醫才扎第一針我就醒了。

我假寐著,等待著方太醫將所有的針都扎完。

皇帝焦躁問道:“額娘什麼時候才會醒來?”

方太醫道:“皇上莫要憂心,最多再過半個時辰。這期間,微臣一定竭盡全力。皇上不如先去休息,待太妃醒了便來稟告。”

皇帝不走。

固執得像一頭驢:“不親眼看到額娘醒來,朕便不走。”

這至誠的孩子氣模樣,差點讓我以為自已很重要。

無奈,我只能睜開眼來。

驚喜如煙花在皇帝眸中炸開:“額娘,您感覺如何了?”

我答道:“尚好,讓皇帝擔憂了。”

皇帝撇了撇嘴,道:“朕才不擔憂。”

說完追問方太醫:“額娘患的到底是何病,怎的好好的一個大活人,無緣無故,一頭栽在了地上?”

方太醫負責我的脈案多年,早就與我達成了旁人無法領會的默契。只需一個眼神,他就能明白我的心意。

“回皇上的話,太妃是鬱氣難舒,擁堵於胸所導致的暈厥,以後只要多做些散心開懷之事,便能好轉。”

皇帝明顯鬆了一口氣,道:“那就好,你快開藥吧。”

方太醫在桌上鋪開了紙筆。

皇帝靠近我道:“不就是想讓皇后回孃家看看麼,朕幾時不答應了?皇后想去,喬轉打扮即可,朕會派人來回護送,確保皇后安危。額娘要是想出宮瞧瞧,大可跟著一道去。”

他的臉色依然帶著點蒼白,像是驚魂未定。

答應我之後又踱到方太醫身邊,小聲地說了幾句話。

方太醫福至心靈,大聲答道:“皇上莫要擔心,太妃鳳體無憂。今日只是一場意外,很快就會好轉的。”

皇帝背對著我,捏了捏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