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個賤人。
這是徐佳吉澤第一次侍寢後得到的真理。
皇帝今夜喝了酒,有些醉意。抱著她的時候,嘴裡居然喊著貞貴妃的名字。
“賽玉,賽玉……”他吻著她的眉眼,動情地喊。
這是對貞貴妃極大的不尊重。
徐佳吉澤由緊張抗拒變成了忿忿不平。
她很不開心。
但更不開心的還在後頭。
等到皇帝咬她耳垂的時候,嘴裡竟然喊了懿嬪的名字。
非但喊了,喊的還是“杏兒”。
多不公平!
貴妃娘娘為了打敗懿嬪,逼著方太醫開了加重病情的藥。雖說此藥不傷身,但伴隨劇痛。要不是太疼,貴妃娘娘也不至於暈過去。
敢情貴妃娘娘付出這許多,還是不能讓皇上忘了懿嬪。這是多麼大的悲哀,多麼大的諷刺!
且皇上叫貴妃娘娘“賽玉”,叫懿嬪卻是“杏兒”。親疏遠近,一辨即知。
徐佳吉澤想哭。
心裡這般想,眼眶裡便流下淚來了。
皇帝溫柔地將她的淚水拭去,好言哄著:“杏兒,你怎麼哭了,是朕弄疼你了嗎,朕給你呼呼好不好?”
徐佳吉澤哭得更兇了。
她再也剋制不住自已,一把將身上的醉漢掀翻。
只聽“咚”的一聲,皇帝摔在了地上。
皇帝終於從酒意中醒過來了。
“是你!”
他驚愕道。
隨即循著痛意,摸到了頭頂的一個大包。
他勃然大怒:“賤婢!”
徐佳吉澤抱著棉被,露出兩隻慘兮兮的眼睛:“皇上,奴婢第一次侍寢,伺候不周,情有可原,還請皇上看在奴婢要為您和貞貴妃懷龍胎的份兒上,原諒奴婢吧。”
“大膽!”
這哪裡是認錯,分明就是挑釁!
徐佳吉澤彷彿沒注意到皇帝的暴怒,繼續說道:“奴婢為自已開脫,皇上一定認為奴婢壞透了。其實不是的。侍寢之前,奴婢有跟貴妃娘娘指來的嬤嬤好好學。是……是……是皇上在寵幸奴婢時,動情地喊出了懿嬪娘娘的名字,奴婢慌了,便手足無措了……”
最後一句話,徐佳吉澤彷彿是很艱難才敢說出來的。
火山寂滅了。
煙霧散盡。
皇帝終於領悟了徐佳吉澤想要他相信的真相——是他亂喊名字,徐佳吉澤才會慌亂不堪地將他踢下床,犯錯的源頭,竟是他自已!
更要命的是,他依稀記得自已好像……彷彿……似乎……誠然……的確……當真喊過懿嬪的閨名,還是小名,太糟糕了!
這讓賽玉怎麼看他!
萬一賽玉又急火攻心,舊病復發,那麼自已這些日子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沒有賽玉的人生,多少顯得有些寂寥。
想到這裡,皇帝半哄半騙:“你聽錯了,朕的意思是杏子快要成熟了,改天親手挑上一些最好的,賜給貴妃。”
“真的?”徐佳吉澤早就發現皇帝氣消了,故意裝出天真模樣。
“真的。”
“那皇上還生奴婢的氣麼?”徐佳吉澤柔如小鹿。
“不氣了。”演戲對皇帝來說一點不難。
“太好了!”徐佳吉澤鼓掌叫道,“奴婢就知道,皇上是明君,明君善察,一定不會冤枉奴婢的。”
皇帝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子。
嬌憨可愛,別有一番情趣。
雖然嫌棄,但勝在新鮮。
皇帝翻了個白眼,身體誠實地鑽進了被窩。
徐佳吉澤低呼:“皇上,您的額頭……要不要……叫太醫過來……瞧……瞧……”
無錯書吧喘得著急誠懇,怪別具一格的。
與貞貴妃的端莊,以及懿嬪的縱情,截然不同。
皇帝板起臉斥道:“閉嘴,還要不要替貴妃生阿哥了?”
兇如煞神,嘴角卻情不自禁地彎了起來。
徐佳吉澤應付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由於宮女徐佳吉澤侍寢有功,翌日一早皇帝就下了聖旨,封徐佳吉澤為常在,還賜號“玫”。
“玫”在滿語裡是光輝明亮的意思,可徐佳吉澤與這字半點都不沾邊。
皇帝是在取笑她“笨拙愚鈍”,並以之為樂!
做皇帝的好處,就是魚與熊掌可兼得。處理國事那麼辛苦,享點齊人之福也是應當的。
愛新覺羅奕詝如是想。
皇帝一連七日召幸徐佳吉澤,惹得宮中其他女人眼紅。
他他拉婉麗實在想不明白,自已出身僅次於貞貴妃,且姿容秀美,皇上為何就是不喜歡自已?
輸給貞貴妃,她認了。
可輸給葉赫那拉氏,她早就憋了一肚子委屈。
好不容易盼到葉赫那拉氏倒了,現在又多了個宮女出身的徐佳吉澤,她更加愁腸百結,寢食難安。
她是大家族中出來的,多少知道深宮大院女人之間的鬥爭。入宮之前,額娘也有好好地提點過。
貞貴妃擺明了是想借宮女的肚子替自已生孩子,可這宮女怎麼看怎麼普通,怎麼會讓皇上如此痴迷?
她不甘心。
婉貴人索綽羅琳琳也苦於無寵,又是個腦子淺的,正好,適合做她手裡的槍。
一番添油加醋的教唆後,婉貴人就去了貞貴妃的宮裡,並且以市井熱心婦人嚼舌根的姿態,說玫常在魅惑君主,六宮皆有耳聞,只怕一日高升,背主忘義。
貞貴妃皺了皺眉。
婉貴人以為自已的說辭起效了,舌根嚼得愈發來勁兒:“都說養兒不如親生兒,往遠了看,大宋的劉娥劉皇后,於帝駕崩後為養子疑忌,往近了看……”
她的手指,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那一位,至今仍是太妃呢。”
貞貴妃忍無可忍,已經無需再忍。
雖在病中,仍有下令的魄力。
“來人,將婉貴人帶下去掌嘴二十!”
索綽羅琳琳簡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她又慌又怕又不理解:“貴妃,您為何要罰臣妾,臣妾說這些,全是為了您啊!”
“是嗎?”貞貴妃聲音溫和,語氣中的凌厲卻不容忽視,“既然婉貴人這般仗義磊落,不如本宮把婉貴人的好言轉說給皇上或者太妃聽。婉貴人,你是選擇認錯受罰呢,還是選擇讓皇上、太妃為你做主呢?”
索綽羅琳琳抖了一陣,終於意識到自已犯了多麼嚴重的錯誤。
她太蠢了,蠢到以為自已做出“投誠”的樣子,就能贏得貞貴妃的好感,繼而讓貞貴妃偏聽偏信,達到私心的目的。
她早該知道,一個失去做母親資格的女子,能得到皇上看重,許諾封為皇后,必然有旁人瞧不見的過人之處。
她有多愚蠢,才會在這樣的女子面前賣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