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南大廈，二十八層。
靈魂增長以後，“聚靈指環”的功效變得更大了一些。雖然能夠探查到的範圍還是方圓五米，可是已經能夠聽到那些瑣碎的聲音，聽力增強了不少。
那些路人說的話，讓林邑城覺得有些尷尬。
但在尷尬的角落裡，又有那麼一絲得意，尤其是發現周圍還有一些認識自已的人……
果然，人是很複雜的啊！
電梯門開啟，李雲陽已經站在那裡等候。看到林邑城，他燦爛著笑臉迎上去。
“林兄弟，時間有點倉促，只能讓下面人安排迎接你了。”
李雲陽身後一箇中年人得意地笑起來：
“李少，我們是按照臨南城的最高規格來迎接林先生的呀，也就是時間太趕，不然一定更加隆重啊！”
“夠隆重了夠隆重了。”
林邑城連連推辭，突然有些慶幸是今晚上過來，不然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場面。
簡直令人害怕。
“林兄弟，這邊走。”
李雲陽在前面引路。
臨南大廈的二十八層不對外開放，林邑城也是第一次上來。
地面上鋪著厚厚的羊絨地毯，走在上面，幾乎聽不到聲音，矗立兩旁的燈光，明亮但不刺眼。
透過全透明的玻璃牆面看出去，能夠俯瞰整個臨南城，望見滿城燈火。
林邑城突然在想，那位臨南城主銀碳，在不在這裡？
跟著李雲陽走進一個包間，寧婉柔和李家祖奶奶周潔善已經坐在裡面。周奶奶旁邊有一個保姆隨時照顧。
桌上已經擺了一些冷盤、水果、點心，看上去很是精緻。
引著林邑城走進包間，李雲陽立刻介紹起來：“祖奶奶，這位就是幫了我們大忙的林邑城，林兄弟了。”
周奶奶看上去精神頭不太好，坐在軟凳上有些失神，但現在看上去慈眉善目，與先前被白默娘附身時那股陰狠毒辣的氣質完全不同。
聽到李雲陽的介紹，周奶奶在一旁保姆的攙扶下，強撐著站起來，情緒激動地上前幾步握住了林邑城的手：“謝謝啊，謝謝！老婆子給你添麻煩了。”
說著說著，周奶奶腳步輕浮，差點就要跌倒下去。
林邑城連忙與李雲陽、保姆一起，把周奶奶攙扶著坐回了軟凳上。
李雲陽輕輕揮了揮手，保姆退出了包間，整個房間裡只留下了林邑城、李雲陽、寧婉柔、周奶奶四人。
周奶奶一直啜泣不止。
李雲陽無奈說：“林兄弟，實不相瞞，這次請你來還想讓你幫個小忙。”
林邑城問：“什麼忙？”
“還是和祖奶奶有關。今天早上，醫生給祖奶奶打了一針安定，也沒睡多久就醒了。可是祖奶奶醒了以後就一直哭，讓我千萬請你再來一趟。”
李雲陽的語氣頗有些無奈。
這時周奶奶也終於停止了啜泣，枯老的手拉著林邑城，渾濁的雙眼讓人看不清藏著什麼心緒。
周奶奶聲音發顫著問：“那個人，是默娘嗎？”
林邑城明白周奶奶問的是什麼。
他看了一眼李雲陽，見對方點頭，才回答說：“是，她說她叫白默娘。”
周奶奶一聽到這個名字，枯樹皮般蒼老的臉閉上眼，長嘆了一口氣：“她說什麼了嗎？”
林邑城語塞了，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總不能說，“她是回來找你報仇的吧？”
周奶奶握著的手更緊了，語氣幾乎是懇求了：“林兄弟，老婆子馬上入土的年紀了，這輩子，就這件事忘不了，你就老實告訴我吧。”
見周奶奶懇切的模樣，林邑城也不再隱瞞。
輕聲道：“白默娘說，你們七十年前害死了她，踩著她的屍體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她要報仇。”
聽完這些，周奶奶的手明顯地抖了起來：
“我，我還能再見見她嗎？”
這可把林邑城難住了。
白默娘已經被洛影帶走了啊，那個女人可不像米膏兒那麼好說話，誰能保證？
斟酌了一下語句，林邑城坦白道：
無錯書吧“周奶奶，白默娘已經被帶走了。”
林邑城的本意是想說，白默娘被洛影帶走了，但這位老太太似乎有自已的理解。
她原本還有些希冀的臉瞬間塌了，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魂，摸索著想要坐在凳子上。
李雲陽趕緊把軟凳推過去，接住了祖奶奶。
老太太低聲喃喃：
“是啊，是啊，她被發現了，肯定是要被接走的。躲了這麼多年抓不到你，陰間的人也要吃掛落。”
“默娘啊，你被帶走肯定也沒有好果子。因為我，你活的時候沒落到好，死了又遭一場罪。這是我的罪過，我的罪過。”
周奶奶失魂落魄自語，像個破了大洞的氣球，整個人肉眼可見地癟了下去。
李雲陽蹲在身旁，柔聲勸說：“祖奶奶，都這麼多年過去了！”
周奶奶看了一眼自已的曾孫，表情沒有因此而產生變化。
“七十年了，可是我沒有過去，默娘也沒有過去。我時常在想啊，如果再回到那天，我沒有跟她起爭執，是不是就沒事了？”
“如果我拒絕你祖爺爺，讓默娘跟了他，是不是就沒有後來的事了？”
周奶奶笑了，笑得很慘淡。
“我這一輩子啊，心裡一直被這根刺扎著。我聽你們說，默娘回來了的時候，我還挺高興的。”
“我想啊，我心裡這根釘子終於可以拔出去了。讓我見見默娘，我撞死在她面前……”
李雲陽聲音嚴肅地打斷：“祖奶奶，你說什麼胡話呢！”
誰知周奶奶搖著頭，長嘆著氣：“你不懂，我這輩子要是能拔了這根釘子，我就算死了又怎麼樣呢？死了，可算是解脫了。”
“可是，可是默娘已經被帶走了，我沒能見著她，這輩子就過不去，過不去啊！我死也死得不安心吶！”
周奶奶說得懇切，可是林邑城卻不覺得見了白默娘會就會撫平一切。
周奶奶心裡這根釘子，需要白默孃的原諒才能拔除，或者讓自已的命被對方索取，真正的一命換一命，否則其他所有事情，都是徒勞。
可是以白默娘現在的德行，不說洛影，就是林邑城自已也不可能坐視她再動手害人。
有些遺憾永遠抹除不掉，有些坎，也永遠過不去。那根本不是靠勸慰，或者彌補能夠解決的。
唯一能做的掩蓋掉的辦法，就是找另一件事蓋住它。
林邑城問：“周奶奶，白默孃的事兒可能沒有辦法了，但如果你能救更多人呢？”
老太太的神情終於有所鬆動。
林邑城接著問：“那個‘慈輪轉心救世經’的事，您能給我說說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