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出逃時間的日益臨近,沈聽肆內心愈發感到不安和忐忑。
作為一名典型的悲觀主義者,他習慣於將各種糟糕的結局逐一設想出來,如此一來,當不幸真的降臨時,至少心理上已經有所準備,不至於太過崩潰。
而如果事情並沒有發展到最糟的地步,那反而成了意外之喜。
那麼,最壞的結果究竟會是怎樣呢?其實無外乎就是沒能逃脫成功,繼而繼續被困在此處承受無盡的折磨罷了。
然而,如果連嘗試都不敢去做,那就註定只有這一個悲慘下場。
沈聽肆絕非凡夫俗子,他從不甘願坐以待斃,因此,無論前方等待著何種可能性,他都已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去坦然面對。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此時此刻,眾人紛紛齊聚於庭院之中。先是整齊劃一地做起體操,隨後解散各自展開自由活動。
瞅準這個時機,沈聽肆緊緊捂住腹部,佯裝出一副腹痛難忍的模樣,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迂迴到後方。
眼看著距離後門已然不遠,但偏偏那裡設有兩名負責巡邏的保安,正當沈聽肆苦思冥想該如何穿越防線時,忽然間院子裡傳來一陣騷動聲。
保安們顯然也注意到了那邊的異常情況,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後,當即拔腿朝鬧事地點飛奔而去。
就是現在!
沈聽肆快速跑到後門,但那堵高牆足有兩個他那麼高,試圖跳起來往上夠,根本摸不到。
牆上佈滿大片荊棘藤,看來想逃出去只能靠它爬出去了,單單一棵是禁不動一個成年人的重量的,然而此刻容不得半點猶豫。
他抓住一大把藤蔓,腳蹬在牆上分擔些重量往上爬。
尖刺深深扎進軟嫩皮肉瞬間流出鮮血,迎上來的是十指連心的刺痛,痛得沈聽肆幾乎快要暈厥過去,但他的動作絲毫沒有半分猶豫,彷彿只是握著普通的攀巖繩攀爬,尖刺扎滿手掌,甚至隔著薄薄的病號服刺痛面板。
然而逃亡之路並非順利,在他攀至最高點時,他被巡邏的保安發現了,一瞬間拉響警報,這意味著將會有人來抓他回去。
驚慌失措中沈聽肆一腳踩空摔落下去,好在牆的那邊是山,周圍都是土,還有大片落葉堆積,顧不上大腿被劃破傳來的疼痛,也顧不上扎得滿手的荊棘,他沿著小路瘋狂逃跑。
冷冽的風在耳邊瘋狂地咆哮著,與此同時,還有他那慌亂而又疲憊不堪的沉重喘息聲交織在一起,這些聲音彷彿要衝破耳膜直接抵達大腦神經一般。
儘管身體已經極度疲倦,但他仍然不敢有絲毫停頓,生怕一旦停下來就會被抓住。因為對他來說,這可能是唯一的機會,絕對不能輕易浪費掉。
幸運的是,這所醫院並沒有建在荒蕪人煙的野外,只要沿著這條小路一直跑到底,就能到達寬闊平坦的柏油馬路上。
沈聽肆看到一輛輛計程車飛速駛來,連忙伸手示意停車,然而卻沒有一輛車願意停下。
有些車輛雖然停下了,但當司機看到他身穿精神病院的服裝且渾身沾滿鮮血時,不僅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還迅速駕車離去。
\"您好,可以幫幫忙嗎……\"
沈聽肆轉而向路過的行人求助,結果那個路人只是匆匆看了他一眼,便急忙擺手避開了。
\"請問……\"
緊接著,他又遭遇了相同的待遇。如此反覆多次之後,沈聽肆感到無比絕望。此時此刻,他多麼渴望能夠得到別人的幫助,他僅僅是想借個手機打個電話而已。
“哥哥,你需要幫忙嗎?”
沈聽肆回頭,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女孩兒,雙手抓著雙肩包袋子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沈聽肆怕嚇到她,後退了兩步,目光鎖定小女孩兒手腕上的電話手錶。
“小妹妹,可不可以…借你的電話手錶用用,我想打個電話”
“當然可以。”小女孩兒將手錶摘下來遞給他,站在原地等。
沈聽肆緊張又欣喜地撥通那串熟記於心的號碼,那邊接聽的還算快。
“喂,你好”
再次聽到熟悉的聲音,他忍不住喜極而泣,控制不住地發抖流淚。
此刻段序秋剛剛邁進警局大廳,來電顯示是個陌生號碼,但他還是毫不猶豫按下接聽鍵,半響那邊卻沒有動靜,礙於急著去詢問警察關於沈聽肆的事他開始有些不耐煩。
“找誰,不說話掛了。”說著便要結束通話電話。
“不要掛,不要結束通話電話…是我。”他的聲音止不住顫抖,很怕段序秋會掛掉他的電話,可卻不知道為什麼,在這種時刻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段序秋,也只有他了。
“沈聽肆?真的是你!你在哪兒!”隔著螢幕也不難感受到段序秋的激動。
“我在…”沈聽肆看向四周,卻是他不熟悉的建築,剛要問站在一旁的小女孩兒便看到不遠處一輛黑色轎車響著刺耳的喇叭疾馳而來,那是沈曜的車,沈聽肆一眼就認了出來。
他將電話手錶匆忙塞回小女孩兒手裡轉身就跑,電話那頭段序秋還在等待。
“沈聽肆?沈聽肆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你”
然而等來的卻不是沈聽肆的回答,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接著便是小女孩兒,“你好,剛剛那個哥哥跑掉了”
聽到這段序秋不由得慌張起來,“你們在什麼地方?”邊說著他已經進入警廳找到了負責的警察。
“我把定位發給您吧。”小女孩兒依舊好心。
得知具體位置後段序秋立刻衝出去腳踩油門衝出去,比警察還要迅速。
我跑不動了…真的跑不動了…段序秋,你怎麼還不來救我。
沈聽肆的雙腿像被灌滿了鉛一樣沉重,身體也逐漸變得搖搖欲墜,最終還是無法支撐住自已,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就在這時,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地停在了路邊,車門開啟,迅速走出了四個身著黑衣、身材魁梧的人。緊跟其後的,便是一臉悠然自得、彷彿穩操勝券的沈曜。
他們一步步向沈聽肆逼近,形成一種強大的壓迫感。
而此時的沈聽肆已經退無可退,只能緊緊依靠著身後的欄杆,欄杆之外,就是波濤洶湧的江水。
只要這些人再靠近一步,他就會毅然決然地轉身跳入江中,以求解脫。此刻,他已暗自下定決心。
\"想跑?\"
沈曜站在離沈聽肆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了下來,嘴角微微上揚,流露出一絲嘲諷和不屑。
他雙手隨意地插在褲兜裡,眯起眼睛審視著眼前這個狼狽不堪的男人,似乎早已洞悉了對方心中所想。
“想跳下去?你要是死了,你和你哥哥可就都會落得一個勾引親生父親的罪名,怎麼樣,還想死嗎?”
沈聽肆緩緩轉過頭去,目光凝視著橋下奔騰不息的江水。
那幽深的水面彷彿一張張開的巨口,等待著吞噬生命,他暗自思忖:如果縱身一躍,必然會葬身江底,但也許這樣就能獲得解脫吧……
然而,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腦海——他絕不能讓自已的哥哥莫名其妙地揹負起無端的罪責!於是,死亡對他而言暫時成了一種無法觸及的選擇,他必須活著,為了母親、更為了哥哥去復仇雪恨!
\"你這個卑鄙小人,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讓你為所做的一切付出慘痛代價!\"
沈聽肆緊咬著牙關,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眼中閃爍著憤怒與決絕的光芒。
面對沈聽肆的怒斥,沈曜不僅沒有發怒,反而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他輕輕揮動手臂,朝著身旁的那群黑衣人道了一句。
那些人立刻心領神會,如餓狼般迅速向沈聽肆聚攏過來。
此時此刻,四周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但令人心寒的是,竟沒有一個人願意挺身而出幫助沈聽肆。
他緊張得喉嚨發乾,不斷地吞嚥著口水,同時眼睛四處掃視,試圖尋找逃脫的機會。
終於,趁著黑衣人之間出現短暫縫隙的瞬間,沈聽肆毫不猶豫地一頭扎進去,拼命狂奔起來。可惜好景不長,儘管他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掙脫束縛,但終究難以抵擋這群訓練有素的黑衣人。
沒過多久,他就像一隻落入陷阱的困獸,被牢牢擒獲,無論怎樣掙扎都徒勞無功。
最終,沈聽肆又一次被強行塞進了車裡,這一次,前途未卜,生死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