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裡的三四周,自己根本不敢照鏡子,左臉因為受傷而變得腫大起來,臉上纏滿了布條,醫生說左臉的傷,在時間的沉澱下,會慢慢消失,但額頭上的那道傷疤,因為當時是受力太重,傷的比較深,會留疤。
姜群先是不滿意起身道:
“女孩子臉上有道疤怎麼行?”
這幾天自己和趙靜一直待在醫院 ,就是擔心孩子太小承受不住這次事件的打擊,倆人一直想給她做心理輔導,可姜素素現在的精神狀態實在是聽不進去話。
倒是詡子期來時,倆人還能斷斷續續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上個幾句。
倆人聊了很多 ,有以前他們等對方一起回家,還有某天趙靜在路上碰著他,讓他告訴姜素素今天自己要去服裝設計賽 不在家裡,在自己家蹭個飯,可她根本不信自己,執意要回家,回去後才看見冰箱上面貼著的便利貼,內容和詡子期說的沒多大差別。
也有之前學校運動會上,他跳高受傷,姜素素代他參加男女子混合接力跑,雖然最後成績拖尾,但他坐在觀眾席上,看的卻是津津有味。
無錯書吧“知道嗎,那天的你像個英雄,救了我這個弱女子。”
心裡的那道牆門像是被開啟,下意識的,他扯起了嘴角卻是被左側傳來的痛感拉回了現實。
詡子期一直想知道她身上的傷究竟是怎麼回事,可姜素素唯獨對於這件事情,死活不肯開口,疑慮像是一道屏障,死死的卡在了兩人中間,形成了一道隱形的隔閡。
聽玟澤宇說詡子期經常最近經常去醫院,給他們的回應是:姜素素好的差不多了,狀態也很穩定,週六文若許一大早起來去了市醫院。
坐在副駕駛上,他一眼掃過後車鏡,鏡子裡的自己相比四周前以前,有了微妙的變化——他整個人消瘦了下去……
"文哥,文哥,你你怎麼來了?"
躺在病床上,臉上還纏著繃布的張偉,雖說只露出了一隻受傷不是很嚴重的眼睛,但當他聽到一門房間門被開啟且走進來的是自己最不願意見到的人時,他還是下意識的恭敬道。
那人身上直冒著冷氣,踏著步子緩慢向自己這邊走近,劉海擋住了眼睛,更遮住了通往他心底的道路,自己根本無法琢磨清那人心裡想的是什麼。
"文哥……哥!哥!"
一看情勢不對,他用力拉了拉被子,盡力將自己身體更多的部分蓋住,僅露出了一隻眼睛,卻有著雙倍的恐懼。
文若許沒多說話,在旁邊拉了張椅子坐下來。
"誰?"
半晌,他才抬起眼睛,對上病床上的人的視線開口道。
自己本想再裝裝糊塗,可看到對面那人的眼神,他瞬間就蔫了。
本來平靜的連波瀾都泛不起的眼神中,已經凍成了冰。
"是是……是林其言!"
張偉哆哆嗦嗦道。
"哥,我也是收錢辦事,誰知道那女孩是您的人啊?要不然咱兄弟幾個誰敢動她呀。"
又來了,他最討厭這種喜歡舔著臉跟自己攀親戚的人。
"我叫你繼續說!"
文若許一個拳頭砸在旁邊的桌子上,指關節咯吱作響,震得床上的張偉都覺得頭皮一陣麻,回聲遊蕩在整個房間,對面那人嚇得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畢竟自己的傷到現在還沒有完全康復。
"哥……哥……我繼續我繼續……"
"林其言打這學期就開始心裡頭對這事就有了預謀了,她看不慣那姜素素,就想著給他來一個狠點的教訓,我不是這學校的,但聽身邊的人說,她剛開學時寧寧靜靜的,那就是自己在慢慢找人籠絡關係呢!就是為了這次能好好教育教育她!注意不是……不是我出的!林其言那人自己心狠,前幾周你都不知道吧,你們隔壁班有個女生被她拍了L照,一群女的拿著相機就是一頓拍,整的那女生都退學了,因為林家,她才沒被開除!"
張偉越說越激動,溢於言表的企圖顯而易見。
得到答案後,後半截話自己根本沒有認真聽,他緩緩起身,雙手抱住張偉的頭,猛地向後牆撞去,敦實的白牆給出沉悶的回應,張偉不敢做什麼,就連一個恐懼的眼神,他都無法向外傳遞,他怕。
文若許有個哥哥,人在c城,但名聲已經傳到了a市,此人名為文擇,文若許的親哥哥,在c城那邊,黑白兩道,像這種兩邊均沾的人,一般人是最為不敢惹的,官府有他的人,社會上也有他的人,走到哪都是不敢碰的。
虎狼為一窩,文若許也不是吃素的,前兩年,也就是還在他在C城初二的時候,一同班同學【暫稱小物】在期中考試的家長會後,在班裡公然挑釁他沒媽沒爸,是野狗,當時文若許也是忍了下去 。
但沒過兩週,小物就變得神經質了,成天在學校胡亂遊蕩,嘴裡還叨唸著什麼,後來她就退了學,變成了一個神經病,成天遊蕩在C城的大街上,父母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只知道在那兩週期間,有一晚上,小物是沒有回家的。
時間過了兩三個月才被爆出失蹤的那一晚,小物是被一個身穿同校校服的男生帶上了車, 開往了市郊區,那裡是沒有監控的,自然是沒有人知道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後來,小物在心理輔導的幫助下,慢慢好了起來,才愣愣的說出了那天晚上發生的事。
自己被文若許哄騙上了車,被帶去了郊區那兒的後山,射月谷外,茂林修木,層層疊疊。在暴雨狂風中,樹葉斜飛,沙沙作響。黑暗的林間彷彿妖鬼遍地,斑駁的樹影扭曲著,搖擺著,猙獰異常。一行十餘騎,冒雨夜奔,穿過這惡鬼地獄。
森林裡人煙稀少,但野物可不少。
而且自己能明確的感受到自身後一直有人跟著他,一整個晚上他都在拼命逃竄,腦子裡的一根弦緊繃著,最終,在太陽出山時,硬生生的給崩壞了。
事情過去的時間已經很長了,人們關注的熱度已經消沉了下去,學校也秉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跟那邊家長協談,最終文擇拿錢了事,文若許來了a市,留了兩年級。
他的名聲也就由此傳流了下去,到最後越傳越誇張,什麼版本的都有。
要問自己為什麼會知道,張偉也是那座學校的學生之一,後來因為家庭變故來到了這邊,輟了學,沒想到還能遇見這位活閻王。
也是見了鬼了。
所以說,現在的文若許比同級人大兩歲,沒多少人知道。
推開門,病房裡蔓延著濃郁的消毒水味,房間光線昏暗,窗簾擋住外面的陽光,一層不行就兩層,病床上的人縮成一團,頭髮凌亂,眼角明顯有剛哭過的痕跡,鼻子已經被擦的紅腫,看到有人闖入時,她用被子矇住了頭。
見鬼,不是說狀態已經好多了嗎。
"姜素……"
他放輕步子向前走去,卻被那人打斷了。
“別過來……你出去……”
被子裡的人悶聲道,虛弱的聲音讓他不禁懷疑,玟澤宇的情報是否屬實。
他退了回去,剛坐在醫院的長廊上,趙靜和姜群就拿著出院證明走近了過來。
“哎呦,這孩子上次在醫院,咱們是不是見過?”
身為一個服裝設計師,趙靜的心思向來細膩。
姜群則是有的沒的像那邊飄了一眼。
“叔叔阿姨好,我是文若許,上次是我送她來醫院的 。”
“哈哈哈,謝謝哈,不然還不知道我家素素會怎麼樣……”說著說著,趙靜就抽噎了起來。
姜群聽後,也是苦澀一笑,趙靜說的確實不無道理。
象徵性的安慰了兩位後,文若許神情凝重起來……
“叔叔阿姨,我今天來有重要的事情要說。”
沒等兩人回話,他動動眉又繼續道。
“出院後,你們或許應該去一趟林家。”
這話已經說的足夠含蓄了,a市的林家有幾個呢?不就是跟宣佈和詡家合作的那個。
兩人立刻心領神會,同時,臉上又多了份擔憂,林家,自己能與之抗衡多久呢,趙靜的工作室和詡家簽著合同,詡家又和林家宣佈了合作,詡衝也不是傻子,心應該往哪邊偏,必然不需旁人指點。
可姜群卻是一臉嚴肅,他覺得自己身為一個父親,根本沒必要這麼瞻前顧後,他一介粗人,只想為女兒討公道。
“好,謝謝你孩子,天天和我們一起為素素辦出院吧,以後她還得多虧你照顧呢。”
詡子期他們倒是指望不上了。
“夏季掉落的或許不是落花,是殘花呢?”文若許提著行李站在那人身後道。
姜素素沒回頭看,夢遊一般進了公寓。
夫妻二人和文澤宇為自己收拾好房間後,在鞋櫃上放了串鑰匙,叮囑兩人幾句後便碰門離開了。
房間早在幾年前就已經裝修好了,但看上去卻同新房一般,陽光的金線只射入房間,整個房間凸顯出了金色主題。
忽的,文若許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整個房子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這麼好的天氣,拉什麼窗簾?”
鑽入被子裡的人沒給回應,像是睡去了。
姜群和趙靜轉頭就去了林家,林文孩子沒有弄清楚什麼情況的前提下,就捱了一拳,他這柔柔弱弱的書生氣和姜群這糙漢相比,倒顯得是瘦弱了幾分。
好不容易安頓好雙方的情緒後,趙靜才帶著顫抖的聲音,將事情道了出來。
看著對方還是一臉疑惑與不可置信,兩人沒有浪費時間,直奔趕往二中。
李陽瞭解到事情之後,安撫安撫了兩人的情緒,說是明天就能給出個結果,看著眼前趙靜瘦削的身子,姜群濃重的黑眼圈,像是和半年前來開家長會的兩人沒有半分關係。
遙想半年前,他們一個身材有型,穿啥衣服都好看,妥妥一衣服架子,另一個看起來人高馬大,體型魁梧,倆人搭起來倒形成了以最萌體型差。
自己這才意識到這件事不小,或許會引起學校的騷動。
兩人剛回到家,就收到了詡衝與趙靜辦公室解約的訊息。
隨即趙靜的郵箱就被塞滿了郵件,一時之間竟然都變得無法載入出頁面了。
“這兩家才是一家吧,虧的肖瑤還想和我素素和他家兒子定親呢。”
語氣說的甚是輕鬆,可卻透露出不少憂傷,趙靜唯一的特長,唯一的愛好,就是設計服裝,詡氏與自己的解約對她來說無償不是一種巨大沖擊。
現在唯一值得期盼的就是學校那邊得出的結論了。
詡子期一連幾天想上門拜訪,可夫妻二人連番拒絕,這孩子慘的,可能都不知道這幾天發生了什麼吧。
李陽坐在辦公室,整個身體都繃直,眉毛豎立著,編輯了一大串的話,最後終於點選了傳送鍵。
“姜素素媽媽你好,所說的這期校園暴力事件,我們學校年級組又好好商討過,經過我們為期一週的商討,最終決定開除攛掇者林其言,其他參與事件者均記大過,文若許因校外實施暴力,記大過,建議休學在家進行教育。”
“身為一名老師,我很抱歉,讓學生遇上這種事情,我深感慚愧,望姜素素同學能早日康復。”
趙靜心中喘口氣,和老師道謝後,點開了與肖瑤的聊天介面。
——親事消了吧。
打上次詡子期的生日過後,肖瑤就和自己提起過定親的事,倆人打小就是好閨蜜,肥水不流外人田,自己也是在對方的軟磨硬泡下答應了,可自己靜下心來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合適。
——怎麼了親家?
——立場不同,子期這孩子挺好的,但和我家素素不是一路人。
後來,無論肖瑤怎麼發訊息,對面的那人都是已讀不回。
趙靜覺得自己說的沒錯,姜素素和詡子期不是一路人,在詡衝的薰陶下,詡子期不論何時,何事,都需要在腦子計算一遍得失,權衡利弊,心眼子比針眼要密,以後從商絕對是個好路徑,隨他爸了。
但姜素素是自己和丈夫放在手心裡的寶貝,伸手即觸月,沒嘗過人間冷暖,不識世態涼情, 她未來需要的應該是一個像父親一樣體貼周到的好丈夫,而不是處處算計的商人。
或許如今自己的考慮純屬多慮,但誰知未來會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