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許那天過生日的時候，玟澤宇本來說好是要一起去的，但因為臨時家裡有事，不得不背叛自己的好兄弟了。

……

路邊的積雪逐漸融化成股股清泉滲進土壤裡，柳樹逐漸發芽，風輕輕一吹，便如同冬日一般下起了雪來，整個城市被柳絮所佔領。

春天悄然已至。

自從上次詡子期的生日過後，他和詡子期見面的次數幾乎為零，好幾次自己邀請他去認識自己新交的朋友，那人總以各種各樣的理由拒絕他，自己也是被澆得一頭霧水。

“詡子期，你什麼意思呀？老子叫你這麼多次你都不出來，真當自己是大明星呢？見你還得預約啊！”

玟澤宇再也忍不住朝著電話那頭吼道，他躺在床上 ，整個身子呈大字展開，握著吉他的手似乎要將弦給弄斷。

他這人就是性子，心直口快，心裡頭想的是什麼？下一秒，它總能破口而出。

電話那頭的人握緊電話將那玩意離自己耳朵儘量的遠了一點，他被這句話刺激的差點就要貫穿耳膜了。

但另一隻手擼貓的動作卻依然溫柔。

這幾天不和自己的好基友見面，確實是有原因，他抬頭看了看牆上掛著的日曆，四月29號——離被圈起來的日子還有21天。

5月20號，這個浪漫的日子，至於為什麼浪漫，不僅僅是因為它的數字，或許在這一天，是某人特殊的一天呢。

對，再過21天就是姜素素的生日，記得上一年她過生日的時候，因為想巷子口那件事，生日也只和父母過了，根本就沒有邀請其他朋友，玟澤宇和洛遲這點話多的人也沒有再去過問為什麼，理由誰不知道呢？

自己也沒有理由去為他慶生，去年的生日禮物，現在在自己的房間裡頭已經積了灰。

他是這樣想的，林家辦的酒席在五月初，和姜素素的生日不會有衝突，到時候兩家公司的事情定下來之後，他也不用瞻前顧後，權衡利弊了，合同簽好後他再和林其言商量商量，爭取能夠刪掉那天晚上被錄下來的影片。

今年她的生日就能好好過了，去年的禮物也補上吧。

“我這幾天的確有事。”詡子期一邊說著，一邊慢悠悠的用頭和肩膀夾住手機，兩隻手將梳子上的貓毛慢慢取下，揉成一團，放入收納盒中。

“你他媽有什麼事啊？11月份到現在，四月份你跟我一次出來見面都沒有，怎麼的？你是搞小女朋友了？”對面那人不緊不慢的說著，可給聽自己整急了。

“詡子期，你沒有心……你沒有心!”

文澤宇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來，對著手機那頭是又吼又叫，一哭二鬧三上吊的。

像極了一個怨婦，抱怨著自己的丈夫……

到最後他也沒能說服自己的丈夫來看自己一眼……

漸漸的這裡越來越愛下雨，好像在為城市解渴，柳樹早已成長，百花叢中不乏蜜蜂們的青睞，動物們的冬眠也到了期限，太陽也一點眼色都沒有的，變得毒辣起來。

這，便是初夏。

這天，姜素素打理好自己剛走下樓單位樓，就看見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他穿著一中的校服，藍白相間，額前的劉海顯然已經過長，擋住了眉眼，一雙白色的球鞋好似被剛剛刷洗過一般，奇怪的是，那人手中明顯多了份東西。

今天是什麼日子？她自己再清楚不過了，自然而然也就猜到了手裡的東西大概會是什麼。

只是她不能理解我什麼冷落了自己這麼久的人，還會來……

聽到身後有動靜，詡子期轉過身來見到了她，也是藍白相間的校服，一中和二中的校服沒多大區別，用來區分的可能只有校徽了吧。

姜素素最愛扎高馬尾了，如果早上的時間足夠充足的話，她還會在頭上別幾個小發卡，她最中意白色蝴蝶結了。

就像今天這樣。

視線對上的那一刻，他先退了回來。

“生日快樂，十五歲了。”

他的手懸在了空中，手掌心裡躺著一個十分精緻的兔子掛件，那隻兔子是精緻極了，尤其是那顆紅色的眼珠。

小東西很是別緻，那是他收集了好幾個月的貓毛才換來的。

她輕輕取走手掌裡的東西，將那鑰匙扣懸在眼前，兩隻手指緊緊抓著鏈子，好似生怕他下一秒就會掉下去。

“謝謝你，詡子期。”

“生日晚上和我們一起過吧，他倆一定也有驚喜，等著你。”

“好。”

……

姜素素站在校門口，靠著學校對面的石柱子發起了呆，她抬起手看了看那串鑰匙扣，真的很美。

接下來就是枯燥乏味的學習時間了，中午的午休時間大部分學生已經進入了睡眠，可還有那麼幾個刺頭成為了在教室裡竄來竄去的紙團的創始者。

林其言以一個睡覺的姿勢縮在桌子上，慢慢展開了那個紙團——姐，人都叫好了，你看今天怎麼樣？

落款人是趙爾，上次給自己通風報信的那個。

不一會，趙爾這邊就飛過來了一個紙團——好。

林其言現在大腦皮層被自己的根本睡不著覺，因為她知道今天晚上會發生什麼事情……

午休下來之後，玟澤宇跑到一班門口，做賊似的，把文若許叫了出來。

“嘿，哥們，今天我一朋友過生日，要不要去捧捧場子啊？”

“沒意思。不去。”也不怪自己這麼斬釘截鐵的拒絕了對方，捧場子這種事情，他是當真不喜歡。

“嘿!給點面子呀，好歹你們兩個也是一個班的，快要兩年的前後桌了，這點面子都不給？”

玟澤宇不願放棄，這場生日聚會，他和洛遲可是策劃了好久的，小到KTV裡的歌單，大到聚會地點，他倆都操心著呢。

話剛說完，他的眼裡閃過一絲不被人捕捉的情緒。

“你說的這是……”十有八九，他猜到是誰了。

“姜素素呀!走不走!給個面子嘛。”一聽有機會，玟澤宇就抓住一個牛尖角往死裡鑽。

“可以，到時候場地你們佈置，我去叫人。”

不愧是兄弟， 答應的可真是乾脆利落。

江素素在學校的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可能是因為早晨的事情，心裡掀起了陣陣波瀾。

發呆發著發著就想起了放學鈴聲，五月份的天黑的很晚，可現在已經七點多鐘了，天色已漸漸淡了下去。

“同學，我……我東西丟在了哪裡，可以幫我找找嗎？沒人幫我……”

剛出校門口，自己就被一位體格嬌小的女生攔了下來，請求幫忙，本來自己還想拒絕的，可聽到那人後面的一句話也實在是不忍心，便答應了。

那位女同學領著自己向她指的方向走去，可都快到了目的地，她還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姜素素巡視了一圈，都是放學匆匆忙忙往家裡趕的學生們，四周沒看到什麼可疑的東西，便繼續跟著走了下去。

直到她看見了那天的巷口，才意識到了事情不對勁。

下意識的，她甩開了那個同學拉著自己的手，準備掉頭離開，可不是什麼時候，人群中突然冒出了幾個高個子男生，藉著人潮洶湧的勁，將自己硬生生的往前擠。

一看這勢頭，她拼了命的把自己的身體往後靠，腳後跟緊緊懟著地下，可自己生前的女同學好似什麼也感受不到似的，握緊了自己的手，道“同學 ，還在前面呢。”

人潮再一次湧動。

無錯書吧

奇怪，為什麼今天放學交通比以往的情況還要糟糕？

人潮都往自己這邊湧……

姜素素出教室出的早，放學鈴一打，她就收拾書包離開了教室，自己還沒來得及通知對方就已找不到了身影。

文若許從桌子上爬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一抬頭，發現教室裡大班大多數同學都不見了身影，包括她。

好煩，為什麼今天最後一節課的時候自己會睡著啊？

一班最後一節課是被學生們稱作“安眠藥”的歷史課。

像文若許這種偏科嚴重的人，對歷史壓根不感興趣，再加上這老師還是個三不管，自己在課堂上就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玟澤宇來的時候，今天的壽星不在，就知道這下麻煩大了，找人找的到嗎？現在正是放學高峰期。

“你先在學校裡找吧，估計她還沒出學校呢，我去她家看看，如果她回家的話，我再把她叫出來，咱們好好聚。”

玟澤宇說著邊頭也不回，小跑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中。

姜素素一直被推搡到了巷子口，然後發現自己身後站出了幾個人來，他都不認識，但那些人好像都認識自己。

巷子裡浩浩蕩蕩，有二三十口的人，男女都有，個個看起來都不面善。

有幾個染著彩色的頭髮，湊起來都能拼成一座彩虹橋。

趙爾將人帶到後，自己先退了出去。

林其言今天中午午休的時候說過這次的事情，可不是幾句道歉就能解決的事。

她 就說嘛，林其言這種人怎麼可能安安分分的在學校裡當乖孩子？要不是自己旁敲側擊了這麼久，她還不知道林其言將近半個多學期都在謀劃這件事。

姜素素被逼到巷子口的最深處，或許是因為心理上帶來的壓抑，她覺得天色都暗了下去一大截子。

一眾人當在自己身前形成了一堵人牆，看不到外面，外面的人也窺探不到裡頭。

姜素素看了看一眾人，沒有一個是自己人眼熟的面孔，為頭的那個是張偉，還穿著一套精神裝，短袖下方胳膊上赫然紋著三個大字。

“你他媽瞅啥瞅呢？”或許是被這種目光從上而下的打量，讓他覺得十分不舒服，說著用手一推，將自己推倒在了地上的一攤汙水中。

她雙手撐著地面，正準備發力站起來的時候，又不知被誰的一雙手推了下去。

粗糙的水泥地上，她重重摔了下去。

沒有防備的被擦破了右手靠近肩膀的胳膊，舊傷又一次的被撕扯了開，慢慢的往出滲血。

這下她可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大哥，咱們之間有什麼誤會吧？”以前在俱樂部學的那些防身術，除了讓自己力量增強些，現在看起來是絲毫用處都沒有啊，面對著一堵人牆，她根本不知道找哪個下手。

還不如合理和氣，解決問題。

“姜素素是你？”張偉沒理她剛才的提問試探性的問道，畢竟像這種事情弄錯人，可就不好辦了。

看到那人詢問自己，她覺得事情有轉機，腦子一轉道“不 我不是，姜素素是我隔壁班的，我是……”

“放屁，我見過她，她就是姜素素!”人群裡穿來一個尖利的聲音，戳穿了自己。

像是收到了鼓舞，張偉走近姜素素吼著。

“去你媽的，誰是你哥？嗯？誰是你哥？”

張偉聽著主動攀關係這語氣 好似自己看起來關係很好攀？

他雙手插兜，抬起右腳 ，踹在了自己的小腹上，那力道可是不輕，疼得她覺得自己的小腹直抽抽。

她捂著自己的小腹，蜷縮在巷子深處的角落裡，膝蓋頂到了胸口。

看著她慢慢縮起來，一群人頓時感到沒意思，煽風點火道“行不行啊？張哥 ，再踹一腳，看看死沒死。”

身旁一個點著煙的寸頭小夥，囂張的嘴角都快與太陽肩並肩了，眼裡也閃過一絲輕蔑的目光，同樣，他的手臂上也和張偉一樣，有著三個大字的紋身。

聞聲 ，張偉對著她的腹部又是一腳。

“你TM別裝死!給我起來。”看著躺在地上的人沒動靜，他頓時覺得沒意思，蹲下身子去薅起了她的頭髮，來回重重薅了好幾下。

她今早別在頭髮上的白蝴蝶結也早已掉落了下去，被那人踩在腳下化作汙泥。

姜素素吃痛悶哼一聲，頭重重的向後仰去。

張偉抓住她的長髮，用腳蹬向她的後背，踹到了水泥牆上……

和水泥牆親密接觸的一瞬間，她只覺得腦子空蕩蕩的，一直傳著回事，在自己的腦子裡盪來盪去，隨後才覺得額頭和左側臉頰有一陣灼焦感。

她手扶著牆面將頭與水泥牆分離開，眼睛微微張開，看到了對面牆上印下來的血印……

她這才知道自己破了相，輕輕用手指碰了碰有灼燒感的部分，只見碰上的一瞬間，痛感瞬間被放大。

單單看牆面上流下來的血印，他就覺得刺骨墜心，那些冰涼的液體，眼淚一粒一粒地從眼眶裡掉落出來，她不願擦乾，也不願停止哭泣，可當淚珠劃過破相的那片部分，他痛得嗚咽了起來……

很快，校服褲上溼潤了一片。那深深淺淺的顏色帶著某種黑暗嘲諷的氣息朝自己微笑。

身後的人群開始出現了騷動，竊竊私語的人不在少數。

“你TM還哭!”看著張偉靠在一旁的水泥牆上，點了根菸，開始抽時，人群裡站出來了一個女生，染著一頭紅色長髮，大濃妝，還給自己訂了不少唇釘，她抓起她的頭髮，向後拉去，嘴裡吐出不少汙言穢語。

她被抓的頭皮發麻，早已麻木，感受不到了從頭頂傳來的疼痛，她現在的思想還停留在自己被破相了的事上。

她掙扎著，咒罵著，被拖入了人群，當一個個拳頭，掄落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她只是下意識的側過身，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咔嚓！聽到那一聲，她就知道自己的胳膊被人廢了！一陣陣嘶心裂肺的疼痛讓她緊皺了起來眉來，然後痛苦的哼了一聲。姜素素覺得自己雙臂現在就像鐵一般沉重，絲毫沒有力氣去抵擋對方的拳頭，狼群見一拳打傷了羊，便開始了瘋狂的分屍……

天色早已暗去，文若許還是沒有找到那人……

玟澤宇那邊也沒有訊息，正準備回家的時候，他路過了那個巷子口，聽見了裡面傳來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