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上這些錢，帶著你全家去美國躲段時間。”

高佑看著桌上一沓沓的美金，眼底的情緒明暗變化著，是個人都猜的出出了事。

當年自己就是被詡衝教唆才犯渾的，現今他又給錢，定是出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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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詡董，我這一家上有老下有小的，過去那邊手續都很難辦，況且護照還沒簽下來……”

“這些你不用擔心，手續我會找人幫你辦理，你現在拿上這些錢，趕緊走，有人要查我。”

詡衝說話很直接，有種咄咄逼人的感覺。

“我……”

高佑猛抬頭，詡衝雙手插兜站在自己對面。

他不想走，當然不想走，高染還有一學期就要高考了，孩子一直想衝擊龍大，只有高考才可以給她這次機會，還有家裡的老人，他是獨生子，四位老人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

他，不想走啊。

“我不走!”

“不走?你有個女兒要高考了吧，你覺得要是讓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殺人犯，她會怎麼想？你覺得到那時候她還有心思高考嗎？”

“詡衝，別拿我的孩子我的家人當籌碼!”

“那就要看你自己怎麼選擇了。”

他自己也想不到，過去這麼久的事情，原本應該被像秘密一般鎖死在箱子裡，再無人提起，可終究還是包不住火。

醫院的顏色真是慘淡，一眼望不到邊的只有無盡的慘白。

長時間的昏睡，讓病房裡那一點點微弱的光，都足以成為刺痛眼睛的罪魁禍首。

“素素，醒了?”

病床上的人沒有立刻回應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眨眼慢慢適應周遭的環境後才開口。

“文若許?舅舅?還有……”

天祿和安願……

病床上的人了之後，除趙柯外三個人還算是有點眼色，很自覺的從病房裡退了出去。

“素素，姐和姐夫的事，我這馬上就能查到，答案會給你的。”

趙柯臉色慘淡，姜素素昏睡期間，他飽受的不僅僅是身體上的痛，還有自己沒照顧好姜素素不知道怎麼面對趙靜的心理上的折磨。

“病人醒著，現在沒什麼大危險，但我還是要叮囑兩句。

這孩子有哮喘，還少了個肺葉，正常的呼吸對你來說已經算得上是一種奢侈了，可你想想自己以前的生活作息，你是怎麼糟蹋自己的？

單單抽菸這一種惡習，持續下去以後也是會要你命的。

話我點到這以後該怎麼做，還是得看你自己。

孩子，你不僅僅為自己而活，還有你身邊的人，看看你舅舅，出事一晚上他陪你熬下來憔悴了多少？”

醫生說話的語氣沒怎麼變，冷冷的語調，說出來的話，卻挺有情感。

“好了，張醫生，不用再講了。”

江蘇省車才如夢初醒般，轉頭看向自己身旁的人，男人30過半的臉上滿是憔悴，以前見他時都會梳的精緻的大背頭，現在都塌了下去，顯得整個人都沒精神，眼窩都快陷了下去，膚色開始變得蠟黃，沒有了氣色。

“阿染，快快快，收拾收拾，把重要的東西都拿上，其他的日常用品就放家裡，十分鐘以後下樓上車。”

高佑和女人一起收拾著行李，他將事情全部告知了自己的愛人，女人聽見這訊息之後，滿臉震驚，可是如今的形勢還沒有給過自己震驚的時間，他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盡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然後去一個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

女人及腰的長髮還沒來得及紮上去，就那樣散落著。

“搬小區。”

“什麼搬小區？高佑，你瘋了嗎？搬了小區，阿染還是在那所高中上學，詡衝找得到我們!”

高佑早就已經進入一種魔怔狀態了，他不想拿著詡衝的錢去美國，像老鼠一樣躲在洞裡，也不想讓他找上家來，危害自己的家人，狗急跳牆之下，他居然在腦海裡產生了這種傻逼想法。

女人是較為清醒的，但她根本勸說不下此時魔怔的丈夫。

“爸，這位是……”

聞聲，他轉頭，看見高染有點驚訝地看向自己身後，頓時感覺自己身後被陰影籠罩住。

“高佑?”

門被堵住了，詡子期堵的。

霧都的冬天很冷，他外面只套著一件衝鋒衣，衣服拉鍊拉到最高，讓人只能看到他那雙眼睛。

對視的瞬間高佑 ，從那雙眼睛裡面感覺到的有憤怒，只有憤怒。

“少爺……?”

門外的人身份不難猜出，他和詡沖年輕時模樣如出一轍。

“東西都收拾好了，挺快的，但我今天來了，就別想走。”

天知道自己查到這個人身上費了多大的勁，誰家腦殘會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房間裡被翻得很亂，高染沒見過這場景，沒見過自己眼裡遇事平靜如山的父親，竟然在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毛頭小子面前露出窘態。

“爸，這人誰呀，你這是私闖民宅，懂不懂？”

聞聲望去，女孩一身校服藍白相間，高馬尾扎得很是精神，就是臉上的表情很臭，和當時的一位故人很相似。

僅是一眼望去，就如同時間倒流般的回到了那個夏天，想起了那個夏天的好多事。

“阿染，你先回臥房，爸爸和這位哥哥說些事，一會就好啊，不用擔心。”

女孩和愛人別一起推入少女的臥房中。

高佑沉了沉氣，然後隨詡子期坐在沙發上。

“該瞭解的我都瞭解了，剩下的就由你自己交代了。”

男人的話，開門見山很直接，高佑自己也明瞭他話中的意蘊。

“少爺 ，我當時是一時犯犯渾，詡董他拿著錢誘惑我，當時阿染要上的是私立貴族高中，單是一年下來家裡都是要掏空了，我只是你們身邊小小的一個司機，哪來那麼多錢啊。

後來詡衝找到我，讓我在趙柯車上做手腳，而且還承諾阿染在高中未來三年的學費，生活費都由他來承擔，我心動了，可是他當時……他當時沒說會出人命的!

他說只會耽誤他的行程，我……我……我當時就照做了，我沒想到會這樣，我真的沒想到……”

不攻自破，高佑的心裡對這件事情始終是一件過不去的坎。

他沒想過殺人，只是一位父親想讓女兒得到更好的物質條件罷了。

他只是想做一個合格的父親，卻忘了也要做一名守法的公民。

“你有證據嗎，我憑什麼選擇相信你，而不是，我的父親，難道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因為自己沒錢，生活不滿意，然後選擇報復社會的一種行為呢。”

這人算是把該說的都交代出來了，可是最有利的還是交出證據，相比耳聽，他更需要的是眼見。

“我有我我我有!我有他當時給我匯的款，當時我們兩個人還通話了，如果要查的話，警察一定能查到通話記錄的，匯的款，還有通話記錄，這些都能查得到，這些都是證據，我沒有說謊!我沒有……”

他怕了，他害怕看到女兒得知自己乾的這些荒唐事後，失望的眼神，他害怕父母痛心。

“警察局，自首。”

他的話簡單明瞭，高佑不是聽不懂，可事到如今自己又能做出什麼呢？

兩人剛走到單元樓下，就和李劉撞了個滿懷。

“年輕人到底是快呀。”

面前的老者，個子很高，手拿柺杖，眼神裡滿是犀利，一頭銀白的頭髮，顯得整個人精明又刻薄。

“李叔。”

他知道這人來是幹什麼的，這一句稱呼成為已經算得上是有禮貌了。

“他要是進去了，你父親也得進去，怎麼?你要大義滅親?”

李劉在詡衝身邊待了多年，從他們白手起家到現在的叱吒風雲少不了他的功勞，如今現在發生了這麼件事，他站在詡衝那邊也不出乎意料。

“李叔，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善惡分明，沒想到你也是顛倒黑白。

這種人犯了法就得承擔責任，就算他是我的父親，就算他是詡氏集團董事長。

我需要給他們一個解釋。”

“給他們解釋?你是給她解釋吧，但你覺得這麼做，時至今日還有什麼意義嗎？姜群已經死了，趙靜現在半身不遂，事態已經很糟糕了，難道你想把你的父親送進監獄嗎？

到底是被蠱惑了心智，這解鈴還須繫鈴人，只要那個女孩消失了，一切就能迴歸正軌了。”

詡子期不知道的是，詡衝已經去了醫院找姜素素，李劉放出訊息，聲稱在這裡找到了罪魁禍首，也引誘著趙柯離開了醫院。

病房裡只剩一人，姜素素躺在病床上，覺得渾身不舒服，正想著下床活動活動，卻進來了個不速之客。

“素素啊，身體還沒好透呢，就別下床了。”

“詡衝?你怎麼？”

男人逆著光講個深情被黑色勾勒著，但周圍散發出的滿是戾氣。

意識到不對勁，她下意識的想逃。

“素素啊，你以前都叫我詡叔的，來，坐下來，咱們好好談談。”

“好好談?詡衝，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你是不是忘了現在這家醫院裡還躺著一個叫趙靜的女人，是不是忘了我的父親因誰而死？”

“還是好好談談吧，我們兩個人責任都很大，揹負著的是多少人的期望，你應該知道詡氏董事長和FGY繼承人，任何一個人出什麼事情都是影響很大的呢，而且現在你處境更危險吧，孩子。”

面前詡衝整個人狀態已經完全不對了，眼神透露著的滿是痴狂和極端。

也是啊，詡子期現在一心只想將自己送進監獄，他心早就寒了，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都該歸功於姜素素，倘若能夠預見未來，自己絕對不會讓這兩人相遇。

“李劉，詡子期念你是長輩，不跟你動手，但不代表我趙柯就不會。”

在得知高佑的訊息後，趙科草草給文若許撂下幾句話，就先火急火燎的離開了。

這人他要親手送進去。

聞身抬頭，只見男人大高個站在李劉面前氣場全開，背頭不再精緻，但卻是精神，兩人視線對上的一刻，高佑覺得自己真像是陰溝裡的老鼠，連個鑽的洞都沒有。

李劉一看形勢不對，便退了步，讓三人離開了去。

“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當然是我的老手段了，我讓人在趙柯和老李搶人的間隙，對他的車動了手腳，如果你願意放棄對過往事情的追究，並且永遠消失在小詡面前，我現在就可以叫停老李，讓他攔住趙柯，可若你不願放棄，一直堅持的話，那老李可就隨他們去了，到時候車子一旦啟動就剎不住了。

趙柯現在一定很激動吧，把高佑送往警察局的路上，他開車的速度不會慢的，到時候他們三個都會去陪你父親的。”

話說到最後，詡衝已經有些魔怔了，說話邏輯不太清楚，但姜素素已經瞭然接下來究竟會發生怎樣恐怖的事情。

“詡衝，你太恐怖了，車上坐著的不僅有舅舅和高佑，還有詡子期，還有詡子期!，你的兒子，他也會死的，你有沒有心？”

詡衝低頭勾唇，他怎麼可能會讓自己孩子葬送性命呢。

話術罷了。

“那又怎樣？還不是被你們逼的。”

他心底不禁一笑，果然，女孩再一次看向自己時，眼神裡竟有些許動容和擔憂，女人果然是感性的動物啊。

“孩子啊，現在我們被你逼的連小詡都得陪著他們送死了。”

詡衝故作惋惜

“不行，他憑什麼死!他的罪還沒有贖!”

“結局怎樣，全在你的選擇。”

牆上的掛鐘秒針不停轉動。

滴答滴——答滴答——像催命的符咒。

天知道此時她心裡做的思想鬥爭有多複雜。

“別讓他們上車，我跟你走。”

這場堵住終究還是詡衝贏了。

他給李劉打了個電話，然後準備和她一起走出病房，走出霧都。

“來孩子衣服穿好，外面冷，別感冒了。”

如果不是親身經歷，這怎麼也想不到這個溫文爾雅的男人，居然會為了私利殘害掉生命。

她將何去何從，她自己也不知道，從現在起，她將自己的命運完全交給了詡衝，完全由別人來掌握。

她只希望身邊的人生命不再凋謝，只希望愛他之人能夠快樂，健康，幸福。

“舅舅，素素走了……詡子期，你欠我的，下輩子再還吧……”

手搭在門把上還沒用力，門把就急速向下駛去，門外那道力似乎很強勁。

“別聽他扯，他是騙子!車沒有被動手腳，高佑現在已經在警察局了，你舅舅還有詡子期他們都沒有事情，他只是想把你誘走作為人質，讓他好逃之夭夭!

姜素素，別跟他走!”

文若許剛看到趙柯發來的訊息，想起些什麼來，人就跟發了瘋似的從醫院樓下對面的小籠包店鋪一路飛奔到病房，生怕自己晚了一步，無法挽救局面。

“姜素素，信我!!警察已經在來的路上了，別跟他走!”

他額頭上的汗珠告訴她，這才是真相。

她往前挪走半步，脖子就感到了冰涼，那是刀刃之處。

“今天要麼她死，要麼我離開。”

耳畔響起急匆匆的腳步聲，不是一兩個人的，他知道，警察大部隊來了。

如果說要形容此時自己在病房裡看到的景象，詡子期只能用震驚兩個字來描述他的父親，他一向崇敬的父親，此時拿著刀抵在她脖頸處，他清楚，這是一道選擇題。

“老詡!糊塗啊，這事你怎麼幹的出來，你快把頭放下，快放下……”

肖瑤站在門口嘶聲力竭，她想阻止悲劇的發生，但一時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放下?我怎麼放下!回頭?哪裡有岸邊!還不是他一直嚷嚷著要查明真相，好了，現在這就是真相!對，是我是我慫恿的高佑，我只是想簽下那筆單子，誰知道坐在車裡的我是你爸媽，而不是他呢？”

詡衝視線轉向趙柯。

“人人都傳FGY趙董怎麼這麼疼愛自己的侄女，要我看，你只不過是在贖罪罷了!”

脖子處的刀尖往進按了按，有血滲了出來，好在離血管還遠，不然姜素素覺得自己倒真成人血噴泉了。

“你先冷靜下來，是，你當年想要害的人，是我,當年該死的人，也是我，所以讓我換她吧，你讓素素換下來，我過去。”

持刀男人眼中劃過一絲狡詐。

“好啊。”

可偏偏自己眼裡這一幕不易被察覺的陰狠，被自己的兒子察覺了出來。

他衝向姜素素的時候，然後那把刀就落了下來，刺向的是自己的胸椎。

身高換算一下，如果是姜素素的話，那就是脖頸處的斜方肌了，出人命的那種。

……

冬天的時候好像下不停了，那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人的手掌心，不易消融，人血都變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