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臘月,東都民造鉅艦數十隊,遠遊東海捕撈,喜獲魚蝦千千萬,另有奇珍異寶無數。東都吉市昌盛,又逢天候轉適,氣順心暢,可謂無風無雨,也無冷暖。
東都鬧市很鬧,鄰近鬧市街巷有一處別院,住著一位著書的閒人。
聽鄰里談及這家主人,喚名‘鯉駿’,但並不知曉他到底著過哪本書?院內養了一條鬆獅犬,看家護院同時活潑院內生氣。
這一日,從院牆翻進了一隻黑貓、一隻白貓,氣勢洶洶的向鬆獅犬走去。二貓鬥犬,欺負的鬆獅犬滿院子亂竄。
黑白二貓非是凡物,本是東都侯安道的兩位肋侍,白貓喚名‘傳語’,黑貓喚名‘子歸’。
前文道,龍庭三十七年的狀元郎安道,幼年採藥時救獲吞食西崑崙靈芝的母貓,貓產二子而亡,自此養成。初任東都侍郎之時,二貓靈能大開,協助小麒麟弄潮兒大敗開明獸,穩居東都城。
二貓常以戲耍麒麟幼獸為趣,今時已過三十載,麒麟長成,體型雄壯,神通傍身,二貓不敢招惹。
二貓閒來疲乏,總要找些野趣作樂,遂調戲了滿城的禽獸,欺負了全州的畜生,無一倖免。
新入住東都城的生面孔鬆獅犬,自然成了二貓寵幸的玩物兒。
鯉駿披著棉衣驅趕二貓,反被二貓戲耍,叼走了棉衣。鯉駿見狀,掩護敗犬進屋,一主一僕緊閉房門,圍靠碳爐不出,甚是狼狽窩囊。
稍晚時辰,前有一位颯爽大娘前來敲門,一手挑捏星瓏菸斗,一手拎拽鯉駿棉衣。
來者原是前任東都侯小妾花寞寂,今四十七歲,風韻猶存,驪魅夭夭,人稱花娘娘,現打理博易館日常事務。
鯉駿與鬆獅犬躲在屋內不敢開門,等到不耐煩的花娘娘抬腳踢開了院門,門閂兩斷,橫飛砸毀門窗,嚇壞了屋內一人一犬。
花娘娘踢開了房門,掃視了一眼躲在桌下打顫的一人一犬,隨手將棉衣扔到了面前。
花娘娘言道:“那兩個小東西拿了你的東西,給你賠個不是。為了表達歉意,邀請你明晚來博易館賞趣,剛剛捕撈的東海珍寶一定讓你大開眼界。”
鯉駿顫言道:“謝謝了。我……我就不去了。”
花娘娘頓時雙眼放兇光,地上的棉衣竟在眼光灑照之下燒了起來,言道:“敢不給面子?”
鯉駿頓時一驚,大聲喊道:“一定去,一定去,準時到。”
花娘娘應了腔,隨口啐了口唾沫澆滅棉衣的火,繼續言道:“另外,還有一頓免費的豪華海鮮套餐。”
鯉駿連忙回應道:“一定提前到!”
花娘娘嘬了口菸斗,離門而去。
鯉駿著實驚了一跳,自言道:“早知道這樣,就不來這裡了。”
鯉駿舒緩了兩口氣,從桌子下爬了出來順手撿起了地上的棉衣,卻見衣下蓋著一枚金幣。
鯉駿打量金幣,見正面浮雕乾卦卦象,背面深刻坤卦卦象,橫側面有小字雕刻‘造化監管’四字,推測是那位花娘娘遺落,再見時歸還便是。
博易館,主營珍寶流通業務,原是西崑崙青鳥仙子在東都城所設,初設之時只是為了等候開明獸緝拿盜草麒麟佯裝遮掩,後與安道結識,在歸返西崑崙之際託其管理。
安道將二貓以及小麒麟弄潮兒養在博易館,後遇東皇公開道,常於夜間乘麒麟往返東極山。博易館一切雜務轉託於其妹安苒,後因其遠嫁龍庭,又再轉託於花寞寂。
花寞寂習性潑辣,擅遊人際,有急號‘千杯婆’之稱,此人坐鎮博易館,喝吒東都十六州,遠名東海七十二洞島,常有仙人異士前來結友。
明日盛宴,永珍珍寶已經傳揚,慕名眾四面奔赴,博易館百人操勞,嚴防出現絲毫差錯。
鯉駿換了身整潔衣服,牽著鬆獅犬前往赴宴。一人一犬悠閒逛街,滿懷期許的念著今晚大餐,不料卻在博易館門前排起了長隊。
長隊之長,從日出排到日落,到訪者需要出示造化金幣,以假亂真等輩皆被亂棒驅趕。
不知從何處飄來的一片雪花,劃過了鯉駿眼簾,尚未落地便融化無痕。鯉駿抬頭望去,天氣無恙,想必是餓出了幻覺。
永珍盛宴開啟在即,到訪者相繼入座滿席,既有凡貴,又有仙怪幻化,足有千人,一為探寶,二為會友,三為置換。
鯉駿牽著鬆獅犬進了博易館,原本餓了一晚,又飢了一日,正四處尋食,哪有閒心顧暇其他客眾。一人一犬誤打誤撞,溜進了博易館的珍寶庫。
珍寶庫建在地下,共分七層,每一層皆有一座麒麟石像,環周便是大大小小的珍寶匣,四牆畫滿東極山符印。
鯉駿止步在了第一層,只看到通下的臺階石門,卻捉摸許久都未曾找到石門開關,反被反鎖在了庫內。
鯉駿翻找了數十個寶匣,卻未見到任何果腹之物,鬆獅犬餓的早已無力,趴在地上喘息。
鯉駿吃力的開啟了又一個珍寶匣子,見到匣內的碩大珍珠,又接了一聲嘆息。
鯉駿嘆言道:“徒有珍寶難以充飢,只怕要硌斷門牙,撐壞腸胃。可憐的狗兒啊,連你都跟著餓肚子。再堅持會,一會外面熱鬧起來,就有人來取寶貝,到時趁機溜出去。”
鬆獅犬哼嗯了一聲,瞅望了一眼庫門。鯉駿強撐著身子將開啟的珍寶匣各歸原位,以免被誤認盜竊,解釋不清。
被翻開的珍寶匣堆裡,那顆碩大的珍珠突有閃爍,竟幻化出一位壯女子。
鯉駿與鬆獅犬見狀驚嚇相擁,只見女子肩寬兩首,身長七尺有餘,手掌似斧,二足穩健,炯目闊口,束髮裹甲,畏之彪悍,自報家門喚名‘妱財郡主’,東海龜相九千歲之女。
妱財郡主言了恩謝,又訴說了原委:
東海艦隊捕撈之際,妱財郡主率眾抵禦,不幸落入困牢,危機之際幻化珍珠混入斂財之中躲劫。諸多珍寶流進博易館,珍寶匣內刻有東極山符印,難以掙脫。鯉駿無意翻找,將其放生,雖為巧合又另生因果。
東都艦隊遠行乃是劫首,水族子民因此喪命,妱財郡主率兵雖是救水子,卻怒觸敖家令。龍族敖家坐官東海,任由魚子蝦孫生滅,其因有二。
其一乃為淵源,古神鯀伯再造新壤大地,殘留水火密團危及人神,其子大禹分離水火,天火引入混沌星海,浮水梳置新壤垠崖。禹王借盤古骨齒熔鍊榫卯巧器,穩固萬千河脈之勢;
蟲族敖氏借令造勢,揚名‘定海神針’,霸權東海;靈明石猴又借其作戈,顯天威,試佛心,另造道果佳話。
東海已無神針鐵,幸之河脈仍固牢榫眼,又名‘海眼’,但敖家霸名失勢,常有洩憤報怨之眾惹事。敖氏穩大局,無暇顧蝦米,乃水族衰勢之兆。
其二乃為今約,敢於敖氏挑釁等輩,首屈東海七十二洞仙,兩家為鄰千年之久,早就摩擦積怨。敖家衰勢,七十二洞仙借猴王話柄一吐怨言,常於東海鬥法,傷亡無數。時有漁民見東海興風作浪危勢,實為兩家仙鬥。兩家疲倦,尚需臺階止戰。
恰逢東都侍郎安道往返東極山,歇留作客之際做了長話和事佬。安道也因東海止戰一事委任東都侯,自任職之日便與敖氏與七十二洞仙有約,一日不卸任,兩家不交戰。東都艦隊遠行捕撈,敖氏坐視不管,實為顧及東都侯安道的面子。
東都侯安道的面子實為數以萬計的生靈撐起,任職二十年以來常做謀劃,一改潰勢。
今時,龍庭宣東、南、西、北四侯議會,東海艦隊藉此時機出海造勢。東海艦隊斥巨資打造,非東都人所為,實為龍庭三千州富貴眾籌所造。
敖氏與七十二洞仙矛盾淵源,及兩家鬥法,擇日另作表述。
妱財郡主講述了始末,鯉駿與鬆獅犬餓趴在地,誰知道有沒有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