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防結束後,敖亓幾步跨上城牆,站到方瑜身邊行禮道:“五爺。”
方瑜點頭,看了身後幾個侍衛一眼,幾人立刻會意向後退了幾步。
“永安樓的掌櫃很有先見之明,建永安樓的時候就將賬房安排在了地下,全部用石頭砌成,如此可免受火災侵擾。雖昨日的收益還未來得及收入賬房,但慶幸的是預約賓客名單可查。今晚預約共有三十六桌,以五爺收到邀約為時間節點,只有三桌是今天臨時加的。其他兩桌都是商賈,並無可疑之處。剩下一桌是韓峻詣韓大人定的,但當晚並未赴宴。”
“韓峻詣?大理寺寺丞……此事和大理寺…… ”
“最近金陵城並沒有什麼大案要案,此舉,恐怕是他的個人行為. ”
“明天一早,先將大理寺少卿請來問話。”
*
第二天大理寺少卿去大理寺點了卯,轉身直奔方瑜的府邸。
這塊宅子是皇上剛賜給他的,府裡各處都在施工。
少卿一身鮮紅色官服,輕車熟路的找到了方瑜的書房,此時方瑜已經在面等著了。
他自顧自的行了禮,然後坐在一旁從盤子裡拿了一顆鮮紅的桃子,咔嚓咬了一口,“大理寺公訴繁雜,五爺最近查的案子我也沒太注意,聽六師姐說,現在已經牽扯到兵部了?”
方瑜還沒來得及開口,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在門口響起。來人一眼就看見坐在八仙椅裡的人,“喲?沒想到每天在後院刨地種菜的老八,穿上大理寺卿的官服,還有人模人樣的。”
霍訣嘴裡塞著桃,想罵回去,但又吐字不清,惹得敖亓哈哈大笑。方瑜沒理會二人的鬥嘴,開口問道,“查到什麼了?”
“出庫的軍餉和實際發放的軍餉確實有出入。而且軍備也少了不小的一部分。而最後的流向,都是西北邊防……”
霍訣:“貪墨軍餉?!”
“中間差了多少,軍備少了多少?”
“具體的數量……我爹說可以養活一個軍隊。”
霍訣心中大驚,但也疑惑,兵部的案子和他有什麼關係。
方瑜轉過頭看向霍訣,“韓峻詣在大理寺可有什麼反常之處?”
霍訣一愣,方瑜這個彎拐的太大,他甚至一時間沒想起來韓峻詣是誰。
“韓峻詣?兢兢業業,每天按時點卯。”
“沒有任何反常?”
“我…我也經常不在大理寺,我看著確實沒什麼反常之處。”
“你回去之後多注意他吧,調查一下他的人際關係,有任何可疑之處隨時彙報。”方瑜放下手裡的摺子,轉頭看向敖亓,“那一批軍備軍餉,要勞煩老敖將軍多盯著點,有任何異動,馬上彙報給我。”
“遵命。”二人異口同聲答道。
“今天書院休沐,五爺…不去看看小師妹?”聽到霍訣如此說,敖亓的眼底也閃過一絲八卦的火苗,看向方瑜。
“嘖……什麼時候連我休沐的時間你們也要管了?”方瑜笑罵道,“你倆該幹嘛幹嘛去吧,別在我這礙眼。”
“哎~小的遵命。”兩人訕笑著,忙不迭的走了。
每週書院都會休沐一天,這天方瑜一般要麼呆在後院自己的小樓裡,要麼就是和他三哥到處逛逛。他突然想起每逢元旦之後,他都要去大相國寺,為他的母后續長明燈,今年因為那個案子,經常忙的焦頭爛額,竟然差點忘了此事。
他搖頭嘆氣一番,差侍衛準備了馬車,準備前往大相國寺。
經過司馬府時,見胤昭坐在門檻上,看著家僕清掃門口的積雪。
“小姐快進屋吧,外面冷。要是著了涼,又要吃藥了。”
“屋子裡悶,我在外面待會兒。”說著拿起一捧雪,團成一個雪球。
“小姐想玩雪,院子裡有的是…小姐再不進屋,老奴可要跟老爺告狀了!”管家威脅道。
“這麼大人了,還讓老管家操心。”方瑜將車窗開的大了些,一手掀這車簾,笑著看向胤昭。
“三師兄。”胤昭屁股都沒動,輕輕點頭,算是行過禮了。方瑜笑著撇開頭,這小丫頭真是越來越沒有禮數了。
“我要去大相國寺,一起?”
胤昭思索片刻,抬腿就往馬車上跑。
“哎~!小姐!湯婆子!三先生稍等!”老管家一時不知道該攔馬車還是去取湯婆子。
“不急。”方瑜笑著回答。
這輛馬車是方瑜找人改造過的,每一個縫隙都被堵的嚴嚴實實,保證一絲風都透不進來。可老管家還是將換好炭火的湯婆子,順著視窗遞給了胤昭。
“你就這麼放心的上了外男的馬車?傳出去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方瑜將放在暗格裡的貂皮大氅蓋在胤昭腿上。
“不是你讓我上來的嗎?”
“你就這麼放心你三師兄?”方瑜手拄著下巴,嘴角掛著一絲弧度,看向胤昭。
“莫不成三師兄要吃了我?”胤昭也慢慢抬起頭,用同樣的表情看向方瑜。
“小丫頭還挺伶牙俐齒的?”
“三師兄教的好。”
方瑜一天這話,直接笑了出來。這是她敷衍的慣用伎倆,但凡上一句評價是有些陰陽怪氣,只要她說一句是對方教的好,對方沒有任何辯駁可言,畢竟胤昭也當過書院的學生。
“可去過大相國寺?”
“當然,熟客。”
“你……信佛?”
“我不信,母親信。偶爾會陪母親去祈福還願,更多的是為了逃避夫子課業跑來的。”
“夫子也不可能正經教你什麼東西吧?”不但不教,還會支招讓她逃掉其他的課業……
“他也是你夫子,他什麼性格,三師兄怎會不知。他領我去大相國寺,就是為了讓我承認,他念的四書五經比和尚念大悲咒好聽一些。”
方瑜噗嗤一笑,這也確實是夫子能幹出來的事情。
馬車晃晃悠悠的走在城外的山路上。兩個人在暖和的車廂裡天天說地。方瑜很喜歡聽她說話,很是明快動聽。
“爺,到山門前了。”
馬車行駛到山門前停下來,侍衛現將隨身帶佩刀掛在了馬背上,才將腳蹬置於地面。方瑜先一步走出馬車,回身將胤昭扶了下來。
方瑜交代侍衛,在這附近等候,不用跟來了。胤昭就躲在他身後,將半張臉都縮排了毛領子裡,盯著那侍衛看,侍衛不敢抬頭,可胤昭的視線太過灼熱,實在太難忽視,侍衛的耳根都被盯紅了。
“你…臉紅什麼?”
“十先生一直盯著在下看……”
方瑜一回頭,就見她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的侍衛,眉頭一皺,不禁有些吃醋。
“十先生看上了?”
“生的倒是俊朗清秀……”
“得,選個良辰吉日,我把他送去你們府上。”
胤昭嘖了一聲,“我上次見的侍衛,好像不是他啊。”
方瑜輕笑,“就因為這一直盯著人家?都把人盯害羞了。”
“啊……公子的近身侍衛一直都是舍弟,近日他有其他事務脫不開身。”
“哦…你比你弟弟生的好看。”
“十先生…十先生過譽了……”
方瑜趕緊把人推走,再聊下去,擎宇的臉都要滴出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