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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溫泉

子時過,丑時至。

燈樓的窗戶被人從裡邊一扇扇關起,透亮的天際逐漸蒙塵,黑暗緊隨席捲而至。

但顧夏並沒有因此感到心慌,一絲一毫也沒有。

一是她的膽子本就比普通的閨閣小姐要大一些。

再是……蘇御的手正牢牢地抓著她的,掌心相貼,十指相扣。

其實顧夏也曾因為黑暗悽惶難安過。

那是香蓮剛死不久的時候。

她那會兒還小,特別畏懼天黑。

白天還好,她可以去花園裡待著,看下人們來來往往地忙碌。可一到晚上,她就不得不回屋了。她害怕得不敢熄燈,總覺得沒有了光,自已就會被黑暗給吞噬掉。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很久,直到嫡母給她訂下一門親事。

她的未婚夫得知她的情況後,特地給她求了個平安符來,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真有奇效,自從帶上平安符,她夜間難安的狀況就好了很多。

顧夏還記得自已當時給齊星禮縫了個書袋做回禮。

可齊星禮送她的那個平安符沒過多久就被她給弄丟了,她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到,明明她一直貼身保管著,怎麼就丟了呢?顧夏那會兒傷心了好久,好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過渡,她已不再懼怕黑暗。

如今想來,平安符的丟失怕是天意吧,她與齊星禮註定無緣。

也不知自已縫給他的那個書袋下場如何了。

蘇御坐在顧夏身邊,等著她重新適應微弱的燭光,見她若有所思,不由問道:“在想什麼?”

顧夏本能地避開齊星禮這個話題,只說:“好黑。”

蘇御低頭吻了吻她的臉,將人擁進懷裡:“別怕,有我在。”

顧夏身子一僵,但很快便放鬆下來,低低“嗯”了一聲。她柔順地靠進蘇御懷裡,還輕輕蹭了蹭他。

蘇御將下巴放在顧夏的頭頂上,覺得她陷在自已懷裡,只有小小的一團,當真惹人憐愛。

子時已過,時候不早了,他們其實該歇息了的。明日是開朝的第一日,卯時之前他就得趕回去上朝。可蘇御又不想毀了這難得的融洽,他的夏夏,就跟小兔子似的,總是小心翼翼的,難得她主動了些,讓他怎麼捨得去睡?

“你身上燻得什麼香?”蘇御說話的聲音很低。

夜深人靜,在耳畔縈繞低沉的男聲……實在太過性感。

顧夏聽的耳朵發熱,她努力剋制住自已下意識想要躲避的衝動,輕描淡寫地說:“沒有,妾身不愛薰香。”

“聞著有股茶花的味道。”蘇御笑著道,胸膛的心跳沉穩有力。

顧夏想了想,說:“那應該是面脂的氣味,妾身用的面脂是山茶花做的。”

“很好聞,特別襯你。”蘇御想起她前幾日帶著丫鬟去拾梅花的事。還有更早之前,她踩著木桶摘荷花卻不慎掉進河裡的場景,“你很喜歡花?”

這是什麼問題?哪有小娘子會不喜歡花兒的?

顧夏點了點頭,說:“喜歡。”

“你最喜歡什麼花?”

“妾身什麼花都喜歡。”這樣的回答著實稱不上回答,太籠統了,顧夏自已聽著都覺著敷衍,可她是真得都喜歡,略頓了頓,顧夏又道,“您身上的檀木香妾身也喜歡,溫和又寧靜,特別好聞,跟您待一起久了,妾身身上也沾了好些。”

蘇御聞言一怔,他稍稍放開顧夏,從上往下凝視著她,目光很幽深。

顧夏被他看得不知所措。

突然的,這是怎麼了?

蘇御猛地站了起來,牽住顧夏的手,說:“你跟我來。”

去……哪兒?

顧夏被蘇御拉著,一起進了偏房。

偏房的左側開了一扇小門,從小門出去,是一條長長的迴廊。

別院依山而築,長廊蜿蜒,蘇御一手提著月魂燈,一手牽著顧夏,踏上蜿蜒的長廊。

攬月樓此次祭出的月魂燈,是一盞巧奪天工的燈中燈。最外層的燈面是由五色琉璃製作而成的,共有八面,內裡則是一盞可自主拆卸的圓心燈,燭火點燃,圓燈亮起,外層的琉璃燈面也會跟著閃出璀璨燈光。提燈夜行,遠遠瞧著,仿似將漫天星河都被踩在了腳下。

走了一段路後,前面出現一座敞軒,這地方有敞軒無甚稀奇,奇就奇在這座敞軒竟被一圈連通的湯泉所包圍,團團白霧嫋嫋升騰,皎白的月色灑落,四周彷彿被蒙上一層薄薄的輕紗,縹緲得宛如人間仙境。

可能是因為這邊足夠溫暖的緣故,湯泉的四周鬱鬱蔥蔥,北邊還有一片竹林,夜風吹拂,竹葉沙沙作響。

敞軒的兩側分別種了一株老梅樹,這兩株老梅樹顯然是特意移植過來的,樹梢都往中間的敞軒裡伸展,最長的幾根幾乎就要蔓延到敞軒裡邊去了。

顧夏被眼前的景象所驚豔,不知不覺放慢了腳步。

蘇御卻並沒有因此停下,他牽著顧夏,慢慢跨過石橋,徑直往裡走去。

敞軒的四周垂著輕紗,一口湯池就建在裡頭。

有紅梅落進湯池裡,隨著水波飄搖起伏,極雅,極美。

蘇御將月魂燈掛好,回身,一把抱住了顧夏。

顧夏措不及防,仰著頭,茫然地看著他。

“本來想著夜深了,讓你好好休息的,可你偏偏要同我說那些。”蘇御湊在顧夏耳邊低低說著,他撥出的氣息撲得她癢癢的。

我說什麼了?

顧夏遲鈍地想,然一個個親吻落到了臉上,眼上,最後輾轉到唇上。滾燙的親吻灼燒她的思緒,令她什麼也想不起來,她甚至記不得自已是怎麼下的水。

華麗的月魂燈懸在頭頂,一片片五顏六色的光芒交織在二人身上,透過燭光,顧夏看到蘇御胸膛上殘留著幾條淡淡的抓痕。

這些……都是她之前抓出來的。顧夏慌亂地別開眼。

蘇御見狀笑了一聲,拉著顧夏的手按到自已的身體上,說:“夏夏,來。”

顧夏想要抽回手,可一看到蘇御的臉,就無端地停止了掙扎。

蘇御在男子中算是白淨的,五官英挺冷峻。水汽在輕紗間瀰漫,燈光被茫茫水煙籠罩,朦朧的光映著他俊美的臉,臉上光影交織,襯得他更白了幾分,慵懶上挑的唇別有一副勾人的模樣。

顧夏的手被動地在蘇御身上肆意,他的身子十分緊繃,充滿了力量。

“我喜歡你身上有我的氣味。”蘇御說,“可太淡了,我聞不到,咱們靠得再近一些,待得再久一些,你再多沾一些,興許我就能聞到了。”

背後是堅硬的花崗岩,身前是對方寬大火熱的胸膛,蘇御緊緊貼著顧夏,他似乎是故意貼這麼緊的,擠得顧夏胸前的那兩團難受極了,難受的她毫無反抗之力,只能任由對方解開她的腰帶,將她的衣服脫去。

滾燙的大手沿著胴體移動。

燭影搖曳。

倒映著燭光的水波來回盪漾,金色的流光宛如一場光怪陸離的夢,輕紗被微風吹拂,顧夏不可抑制的在“夢”中沉淪。

她本能得抱住眼前這個操控著她生死榮辱的男人,緊緊的,她的身體、思緒,在這一刻彷彿都不屬於她自已。

一夜荒唐。

清晨。

朝陽打在窗欞上,陽光被窗欞子切割成細碎的光斑投進屋內。

屋裡光線大亮。

顧夏無意識地皺起眉頭,抬手遮住眼睛,整個人往被子裡縮去,可剛縮到一半就發出“嘶”的一聲,身子堪堪僵在了被窩裡。

她渾身酸得要命,骨頭都跟散架了似的,嘴裡還有股淡淡的苦味。

這一動彈,讓顧夏徹底清醒過來。

這裡並不是梧桐院。

顧夏睜開眼睛,慢騰騰地坐起身,她只穿了件細薄輕軟的小衣,錦被隨著她的動作從肩頭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與昨夜纏綿的痕跡。

床頭邊的櫃子上,插著幾支嬌豔的紅梅,滴溜溜的,屋裡燒著地龍,梅花經熱氣一烘,隱有暗香飄浮。

喜兒一早就在門口候著,見主子醒了,這才掀簾走進屋來。

“世子呢?”顧夏問。

她說話的聲音有點兒緊,喜兒聽了立馬倒了杯溫水遞過去。

顧夏慢慢喝了,嗓子這才舒服了些。

“世子爺天未亮就回城去了,今兒開衙。”喜兒接過空杯放好,小心翼翼地服侍顧夏起身穿衣,生怕自已一個用力就弄疼了她。

曦光照在顧夏烏黑的長髮上,有種綢緞般的光澤,她的肌膚勝雪柔白,上頭青青紫紫的痕跡瞧著尤為明顯。

顧夏昨日穿的衣裳經過湯池那一遭,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再穿了,所以喜兒眼下取來的衣裳是另一套。

這套衣裳顧夏沒有見過,她沒有多想,只當是其他人的衣裳,拿來應急用的,可一穿上,卻意外的合身,再增減一分的餘地都沒有,這衣裳顯然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見她一臉驚訝,喜兒解釋道:“這是昨夜您睡下後,世子爺特地吩咐定安回王府取來的。”

特地回王府取來,那也太遠了些……

衣裳是織錦裁的,乍看並沒什麼可取之處,瞧著還有些素淡,可細細一看,就會發現裙襬處隱隱有銀光閃爍,尤其是在陽光之下,就彷彿抹了層星辰碎屑一般,很是奪目。

“主子您這樣穿可真好看。”喜兒由衷讚歎道。

顧夏笑了笑,說:“梳頭吧。”

“奴婢給您挽個落花髻吧,再戴上這新鮮的梅花,可好?”喜兒說,這幾枝紅梅還是世子今晨走前特意囑咐她折來的,說要讓主子睜開雙眼就能看到。

世子爺今早離開的時候,天還是黑的,都那般匆忙了,還想著給主子看花,足見主子在世子心中的地位。

喜兒心下感慨連連,顧夏卻是毫不知情,聽了喜兒的意見,她也只點頭說好。

她還有些犯困,昨夜睡得太晚,她攏共都沒睡幾個時辰。

也不知世子這會兒如何了?他睡得更少。顧夏不知自已昨晚是幾時歇下的,但她能肯定自已睡著的時候,世子還沒有睡下,她應該是被他抱回來的。

“好了。”喜兒利落地動著手,沒一會兒就梳好了頭,再從床頭的瓶子裡尋了一枝開的最好的花兒給顧夏簪上。

“咱們可是今日回府?”顧夏細緻地洗了臉漱了口後,才問道。

喜兒頷首稱是。

“這兒離慈恩寺不遠,等用完早膳,咱們先去向姑母辭行了再走。”

“還是主子您想的周到。”喜兒說道,語氣中透著股莫名的,如釋重負的歡喜。

顧夏疑惑看她一眼,說:“傳膳吧。”

她在歡喜什麼?

喜兒當然歡喜。

若非顧夏自已提及,她還得另尋理由讓主子再去一趟蕭竹別院,能這般省事,讓她如何能不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