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殿,處於地勢稍微高一點的地塊,並且還搭建了前殿臺,這臺地面是平整的堅硬玄武岩,欄柱和欄板全部是白漢玉石,精雕細琢,非常的豪華氣派。
前殿臺下,大約有十二層左右的石階,所以總體來說地勢也不高。
大殿的門楣上,有一偌大的匾牌,還是寫著簡單的“藥王殿”三個黑體楷書。
抬頭望去,全身頓時有肅然的神祇敬畏。
殿內有銅爐香案,雕漆神龕。
幾個仙風道骨的木雕,供奉在紅漆鑣鑣的几案上。
東南角一案,居然還供奉著東晉煉丹藥王葛洪。
幾個女青衣,正在打掃著香爐和裀布。
臉色拘謹,略帶嚴肅。
見有人進入大殿,也不抬頭相看,只是認真的揩拭手裡的小香爐,還有幾杯已經涼透的茶水,被輕輕的倒入瓷壺裡。
殿外還有幾座偏殿,朱甍烏瓦,也照樣不失崔偉。
幾個青衣女子從偏殿整齊的走出來,手裡每個人都拿著熗著鐵絲的釉缽,缽裡全是些要待磨的顆粒草藥。
後山是一片樟樹林,高聳於天際,林間有澗水青石,霧靄霞光。
捲起千堆雪,飛流三千尺。莫道是逍遙,恣意本無情。
藥王拜扁不在殿內,有種無主若悵然的失意感覺。
如若有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藥王在,那肯定會讓來見他的人,有所收穫。
後房內,酒菜飄香,熱炙騰燻。
一圓桌上,坐上了四個人,李凌雲和寧寒雪,還有諸起和拜婉婉。
用膳房也很大,大的讓人感覺空曠,空曠的令人感到非常的渺小。
幾個女青衣,頭髮都盤成一團,用銀簪固定,用一根不長的青色綾帶作為修飾,還正在往圓桌上掭菜挹酒。
神態自然,容貌親麗,形似用手可掬。
“想不到藥王殿真的太氣派了!”
寧寒雪一陣驚歎,簡直讓她的軒然閣黯然失色。
“藥王都買藥發家的,就一粒藥丸可買上幾千兩黃金!”
“怪不得這麼富,要不富也不行啊!”
“所以你羨慕的話,要麼留在這裡拜藥王為師了!”
李凌雲開始調侃寧寒雪,這樣的詼諧,寧寒雪非常的願意聽。
並且也當做一種幸福來享受,不然她反而覺的會是很枯燥無味。
“是啊!寒雪姐,要不你留下來好了,這樣妹妹也可以有個伴了!”
拜婉婉趁機接過話茬,輕描淡寫的向寧寒雪發出邀請。
一旁的諸起揶揄一笑,低著頭直壓著圓口酒杯。
圓口酒杯的酒,已經見底,酒杯里根本沒有酒。
女青衣拿著酒壺,慢慢的注入酒水。
諸起不好意思的抬起頭,看著長壺嘴,眼裡卻已經是一片迷惘。
他在勾勒祈禳,心裡在期盼,在點選面前的男女情事。
拜婉婉看了看自已心中的男神,然後立刻一個溫柔的笑靨,她的嘴巴很小,只有笑起來,才覺的緋紅的嘴唇,是多麼的富有彈性。
酒窩不深,很淺,也很迷人,讓人看到了酒窩,就肯定會墜入這酒窩撒下的情網。
“相公,你為什麼發愣?”
原來在拜婉婉的眼裡,諸起剛才的不好意思,所引起的特別不合氛圍的舉動,令她覺的諸起就是一塊木頭。
木頭,很死板,一點也沒有生氣,還令人擺佈。
這是一種令人多麼討厭的想象。
“沒有啊!婉婉,我怎麼會是木頭,我舉雙手可是歡迎寧夫人留在藥王府上的!”
“那你剛才還悶笑,你這是什麼意思,分明是在笑我?”
“沒有,絕沒有,相公怎麼敢笑夫人呢,替夫人高興還來不及呢,來,夫人,我敬夫人一杯,同時也敬司哥和寧夫人,我先乾了這一杯!”
“來,來,大家一起幹了!”
李凌雲見諸起有點吃不消拜婉婉對他的強烈攻勢,有種居高臨下的壓制關係,所以就立刻站起來,舉起酒杯替諸起吶喊助威,寧寒雪也站了起來,一起喝乾了杯中的美酒。
一頓午飯,加上幾瓶酒,說話的樣子,必定會吵吵鬧鬧的樣子,兩對夫妻,在家裡溫柔,在外面說話大聲點,更顯的彼此是多麼的心心相印。
一個青衣氣喘吁吁的跑了進來,這到大殿後房,穿過廊道廂房,也有一段的距離。
“不好了,外面開始下雪了,這五月的天氣,居然下雪!”
“什麼,下雪了,太好了,快去看看!”
想不到寧寒雪脫口而出,也沒有經過思考,心裡只是一種歡喜,自然而然的迸發出來。
他拉著李凌雲的手,從座位上走了出來,樣子非常輕盈,也非常的蹁躚。
那青衣女子在害怕,因為在大殿裡,用藥都講究的是寒暑時節,根據節氣的變化,來搭配用藥,這樣才可以配置成上等的好藥。
如今,在五月的中旬。
居然反了時節,這肯定對於這個青衣來說,是件可怕的事情,說不定新配的藥,會因此而成為廢品。
“相公,我們也出去看看!”
外面果然下著茫茫白雪。
白的如輕絮,如輕羽。
風一吹,散如萬千銀光。
直叫人心花怒放。
大殿外的地面上,綠色的長在石頭縫裡的小草,都慢慢的覆蓋上了白色的棉絮。
北白水星。
下暴雪。
歷六天。
現在的雪才開始,一點也不大。
看來過會一定是大雪的傾瀉。
雨的驚魂,反而是雪的徜徉。
“下午去越城司的府上,看來會耽擱了!”
李凌雲心裡一陣納悶,本來按部就班,喝完酒,趁著酒勁,去撩一下越城司大人廠景那別開生面的場子,居然會讓一場落下的大雪,給破壞了計劃。
瑕不掩瑜,掩而不玉。
一旦有瑕疵,心底裡總會起起落落。
人往往這樣,總是會追求圓滿,追求無缺。
李凌雲此時就是這樣,他賓士了起來,雪在簷花下打到他的頭髮上,還有肩上,直道渾身都是雪花。
凝寒雪也跟了出去,他們都在前殿臺,偌大的前殿臺,足可開一個集市,容的下近千人閒逛散步。
“你為啥出來,我是來讓心平靜的,下午去不了越城司府,那蕭穎穎就會有危險!”
“什麼危險?”
“蕭穎穎,一直是被廠景看上的,廠景這次是拿定了蕭穎穎!”
“那怎麼辦?公主可是我新認的表姐, 相公,你快救救公主!”
“你拉著我的手!”
李凌雲在雪中伸出了右手,寧寒雪一把緊緊的握住了,只見雪被分開,如珍珠一樣,在他們的周圍落下。
雪如簾珠,只落在青草上。
倏然間,只見亮光如團,在越城司府的府門內的一楹柱橫樑下,搖身復變,驚化出兩個人來。
亮光散去,滿是點點星暉。
如霧,如珠,如絲。
朦朧裡,卻伸出一隻溫婉的長指手掌來,然後緊抓著寧寒雪的纖手。
“這就是越城司府,廠景的府衙還挺氣派的!”
“啊?”
寧寒雪還閉著眼睛,衣肩上還有幾片雪花,她的衣裳是裙襴,淡藍色的五月紈裙。
縠紋如柔綾,裙襉如花瓣。
㒆然睜開眼睛時,已在庭樓桁梁下。
朱漆鑣鑣,大楹高閣。
“怎麼木壁上都貼著紅紅的喜字?”
“果不出我所料,這廠景還真擄掠了蕭穎穎,不但如此,還想佔為自已的夫人!”
“這人太噁心,太可惡,我都想咬死這個不要臉的傢伙!”
寧寒雪氣的暴跳如雷,平時一個溫婉矜持的貌美女子,軒然閣的翩翩女主,現在居然說出了惡狠狠的話。
“你跟著我,我們先仔細看一下!”
李凌雲拉著寧寒雪的手,小心翼翼的往一個較隱蔽的房舍走去。
由於雪越下越大,本來在外面嬉戲雪花的家丁男女,都慌亂不已的跑回了內室。
還有原本送柬要請來喝酒的,也都或多或少會耽誤了行程。
甚至還有了藉口,就推脫不來了。
所以來廠府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半。
就連北琚國君王夜成,也捎來了一句話。
“雪大,不來了!”
廠景看著捏在手裡的紙,臉上頓時非常的難看。
青一塊紫一塊,如被人剛剛暴揍了一頓。
鬱悶的讓他連連拍了幾下桌面。
幸虧桌面是堅硬的檀木,所以總算沒有被敲壞。
可是桌上的一盞琉璃燈,還有一隻銀瓶,則稀里嘩啦的掉個粉碎。
“居然婚結不成了!”
廠景大哭,看著碎了一地的器具,被兩個家丁,給撿起來,扔進了一圓口木桶裡。
他的心,看到其實是空蕩蕩的,如被挖走了一塊心上的一塊紅肉,也一起把他扔進了專門盛放高檔碎片的木桶。
這樣的圓口木桶,一般很少用到,木桶的桶身雕刻的非常精美。
這木桶的價值,也不亞於剛剛被收集的高檔碎片。
可是廠景一點也沒有心疼,他疼的是被象剡了一塊心肉,這種痛,只有剛剛經歷的人,才會深刻的體會到。
廠景大叫道:“快去叫府上的府史令!”
大堂內聲若銅鐘,激昂盪漾。
充斥著周圍的葑菲無名之輩,令所有的府堂內的人,望而生畏。
都垂著頭,手抓著衣襟,默默的在考驗那吼聲的瘋狂威力。
“大人,有何急事招在下?”
“還什麼急事?你這笨蛋,日子給本大人重新挑選一下,你怎麼搞的,就沒有算到今天會下暴雪!”
廠景居高臨下的看著府史令,府史令其實就是看堪輿和挑日子什麼的,只要有關於吉凶的事情,都可以向府史令問一下。
所以府史令在府中的地位還是蠻高的,一般廠景有什麼事情,都會要求府史令給算一下,甚至自已在帶兵打仗時,也會把府史令給帶上。
“是,是,大人,小的一定在看,一定挑上好日子,一定挑上好日子!”
“還不快去!”
廠景的怒氣濃度,緩緩的稀釋了下來,他的臉色,開始有點溫潤了,屁股也坐在了被他使勁拍擊的那檀木桌子旁的木椅子上。
“公主現在怎麼樣了?”
“回大人,公主比上午的氣色好多了!”
“藥王,有沒有拿來了藥?”
“大人,藥王已經拿來了藥,就放在這紅盝脂盒裡!”
一個黑衣袍,從衣衿的暗兜裡,拿出了一隻小盒子。
這盒子非常精緻小巧,顏色鮮豔,有景泰藍的熗絲製作工藝,盒子的花紋華麗,看見了也一定和宋人一樣會買櫝還珠。
廠景拿過這盝脂盒,心裡忽然一陣訕笑。
臉上又溫潤了許多,多的讓他的心情反而好了起來。
他把小小盝脂盒,緩緩放進了胸口旁的下裰領裡。
“你們都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今日看來客人也不會來了,本大人的婚也結不成了,不過你們一定要守好這裡的府門,不要讓益璜國的人進來,如若讓益璜國的人進來了,就要了你們的命!”
廠景揮著寬袖,拉開壁衣垂簾,倏然走入了後房。
其實廠景也知道李凌雲已經到了北琚國,並且是會到他的府上索要蕭穎穎的,所以他提前做好了準備。
這次李凌雲來自已的越城司府,一定會是空手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