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奉雪猛地睜開雙眼,喘著沉重的呼吸,緩了片刻,他才開始打量周圍。
旁邊架著火堆,在噼裡啪啦中發出火星,才讓陰暗的洞穴有了光亮。
手撐在地上,緩緩起身,身上的那種撕裂的痛苦似乎在逐漸削弱。
一位玄衣束腰服的男子出現在洞口,他走近了幾步,風奉雪直視那雙熾熱的眼神,隱藏在面具後面的雙眸,似乎不再像初見時寒氣逼人。
梅煜清沒有開口,就站在那裡。
“是你救了我?”風奉雪盯著束袖下的右手,問了一句廢話。
梅煜清冷淡道:“不是。”
氣氛又陷入死寂,風奉雪沉吟片刻,想著梅煜清還不知道星耀是誰,於是問道:“我的同伴在哪?這裡是什麼地方?”
等了半晌,對方還是沒有想和他說話意願。
雖說知道這人是他徒弟,可又由感陌生,一下子長得這麼大,讓他怪不適應,在孟城的時候,還擔心他越長越小。
一看對方想來又是生氣了,風奉雪嘆了口氣,站了起來,“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他的語氣充滿了溫柔,可對方明顯不吃這套,依舊站著那不動。
“小曜兒,多年不見,不喊人了?”風奉雪的語氣盡顯溫柔,幸好沒有讓文煊看見,否則狗嘴裡又吐不出象牙來。
師尊一個人在那說了很久,可徒弟依舊不給面子的沒有說話。
風奉雪本想著不理他就算了,剛準備越過徒弟就聞到一股血腥的味。
想都不想,風奉雪下意識攥起他的手腕,眼眸微縮。
原本隱藏在身後的手背,此刻青筋爆出,沒有指甲的手指硬生生的嵌入手心,血液從縫裡溢位,染紅了四指。
風奉雪感覺渾身血都要冷了,怎麼這麼喜歡自虐,“梅煜清!鬆開!”
梅煜清別過臉,沒有說話,也沒有鬆開。
若是再不懂這人為何如此彆扭,風奉雪也就白做他這麼些年的師尊。
一手拉過梅煜清到懷裡,風奉雪雙手環過,感覺懷裡的人身體一僵,手心覆在他背上,輕輕拍著,“為師沒事,還活著好好。”
他的臉貼在梅煜清臉頰的面具上,溫熱的氣息暈染冰涼,下一刻,似覺得不妥,又沒感覺哪裡不妥,就沒多想了。
“為師答應過你,會好好等你,怎麼會輕易離去。”
原先梅煜清被風奉雪這親暱的動作,愣在原地,手無足措,但一聽到這話,他又抿著嘴不說話。
風奉雪哄了半天,也不見效果,鬱悶了,以往隨便哄幾句就哄好了,他鬆開手,往後撤了一步,隨意敷衍道:“我去找找文煊。”
不好哄,讓他自個冷靜冷靜,說不定就冷靜好了。
這麼想著,風奉雪就往外走,才剛到門口,就聽到後面傳來低沉的聲音,“騙子。”
風奉雪頓了下,轉身瞧他,又聽他呢喃道:“說什麼會在夜月城等我。”
這事風奉雪還真忘了,不然也不會在哄徒弟那刻說溜嘴了。
想起文煊說的白蓮花法子,風奉雪往前幾步,面無表情道:“跪下。”
撲通一聲跪地,梅煜清幾乎下意識跪下,沒有一絲猶豫。
這倒是讓風奉雪一愣,畢竟他從未讓徒弟跪過他,那拜師的時候……
記不清了。
風奉雪垂下的手,用力捏著大腿使,還是做不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模樣,心想去掉這一步驟,也沒關係。
他問,“這是你一個徒弟該有的態度?”
後面……文煊似乎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了,風奉雪胡亂編造了一番,“為師只是……因為夜月城裡的公告欄上掛著為師的人像,所以只能放棄去那裡。正好聽聞夜笙早已不在夜月城,而是在風來城,為師這才不得已,沒能守約,你可明白。”
話音落了很久,風奉雪垂下眼簾直盯著他,那雙眸突然泛紅。
風奉雪臉色一沉,他要把文煊埋土裡。
緊接著,那雙眸中含著淚光。
風奉雪臉色驟然陰森,他要把文煊剁了餵狗。
嘆了口氣,風奉雪微微彎下腰,雙手捧著垂下的腦袋,語氣緩和,“有什麼大不了的。”
“風奉……”
洞外的人急聲傳來,在看到兩人的姿勢,像極了風奉雪在強吻跪在地上的人,奉字千迴百轉,到最後竟失了真。
聽到聲音,風奉雪松開手,轉身朝門口看,就見文煊雙手捂住眼睛,指縫間大的遮不住一隻眼。
“我什麼也沒看見,沒看見你腳踏兩隻船,也沒看見你霸王硬上弓,也沒看見你玩地這麼花。”此刻的文煊心裡萬馬奔騰,知道了這麼大的秘密會不會殺人滅口。
風奉雪不想和他逞口舌之快,似想起在昏迷的那刻,走到他面前,“手撒開。”
這是要殺人滅口了嗎?他這大好青春,文煊痛心疾首,跪地大哭,“我真的什麼也沒看到。我要是看到了,星耀就守不了寡,我墳頭也冒不了幾根雜草,下輩子,下下輩子,只能娶星耀一個人。”
剛追上來的星耀一聽這話,愣地停下腳步。
洞穴內跪在地上的人也抬眸看去。
只見風奉雪雙手啪地一聲拍在文煊臉上,似在確認什麼,然後雙手捏著臉頰,上下挪動。
鬆開雙手,環顧四周似要找什麼,最後輕皺眉頭,又看向文煊。
被這麼一看,文煊瞠目結舌。
“這裡是什麼地方?”風奉雪問他。
“還在禁地。”文煊眼神暗了許多,“我們按照原路返回可卻走不出去。”
就像莫比烏斯帶,一直在裡面迴圈,怎麼也走不出去。
風奉雪看向星耀,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伊曼人天生帶毒,哪怕是唇槍舌戰,也避免不了文煊最終死亡。
第一次應該是在夜月城那天的郊外,兩人的表情……
經幾次後,伊曼人的毒素會慢慢進入文煊體內,到最後難以忍受。
反觀這些天來,文煊依舊如常,並不像中毒了一樣。
直到他的本命劍救他的那刻,一切就說得通了。
劍怎麼可能怕毒!
說起伊曼人,風奉雪又想起一件事,在夜月城見到的伊曼人,忘記和林慍之講了。
總歸不是什麼大事,應該無妨。
至於文煊所說的承諾……風奉雪莞爾一笑,“你們二人應該有話要說,就不打擾了。”
把跪在地上的梅煜清扶起,握著那隻手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