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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責任

伍忠衛是錦雲城護城軍的一名小卒,十多年他的父親為給生病的他治病,累倒在田地上,不久之後就先他而去,母親嫌他家裡窮,拋棄了他改嫁他人,在街上遇見伍忠衛也不願意相認,小小的他與祖母相依為命,日子過得是極為辛苦。

能在這等家境之下混到護城軍,伍忠衛確實有他的了不得之處,在未進入護城軍之前,出了名的打架不要命,他不僅僅對對手狠,對自已也是十分狠,大家小巷的混子們因他的存在不敢再欺負這對祖孫倆。

三年之前,他順利進入了錦雲城的護城軍,胸懷壯志的他在進入這護城軍的第一日,曾想過要維護一方,不讓這地方再有如他兒時的時候被欺辱的事情發生,他也確實這麼做了,這位護城軍的小卒對這些街頭無賴下手一點兒也不留情,受到了大家小巷的一致好評。

兩年前他結婚了,有了妻子,有了牽掛的他不再對街邊那些嘍囉出手,但嘍囉見到他還是很害怕,他雖吃著皇糧,不過對街頭百姓還是那些街頭嘍囉也是較為公正,秉承兩不相幫的原則,日子過得倒也是愜意。

去年他的兒子出生了,擔心自已得罪了太多人,招惹他人報復,從此也變得圓滑起來,許多事情開始打太極,能推則推,無論任何事,他都開始考慮自已的做法會不會給自已家中的妻兒以及年邁的母親帶來傷害,之後他行事越發膽小,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樣子,甚至連士卒的樣子都沒了,每日總是與街邊混子勾肩喝酒,訓練也荒廢了。

錦雲城中大大小小計程車兵,如此這般的不計其數,沒有什麼戰事,根本就無需擔心,就算是有宗門的人下來試煉這些士兵,大多數士兵也就是走個過場,這種情況見怪不怪。

可今日破曉時分,上百隻的域外魔剎從地下的深淵中爬進錦雲城,無差別攻擊錦雲城的一切,伍忠衛所在的衛隊也在那時被召集起來,整個衛隊前從前往往城西對付這些怪物。

本以為只是小事件,當伍忠衛見到城中所有的軍隊都在往那邊趕過去的時候,他也慌了神,好在有一個好訊息就是他們的軍隊守護的地方正好就在他家旁,自已看著自已家中那燈火,心底還是比較安定的,要是其他士兵,他不放心,他太瞭解這些同僚們的性子。

可等到真正正面面對那些長相令人生畏的怪物的時候,他還是怕了。

好在城主下了死命令,不允許任何人逃跑,違令者斬,軍隊才沒有在第一時間潰散。

僅僅一隻怪物,第一次交手,伍忠衛所在的隊伍便死了十幾人,要知道他們整個隊伍也只有整百人。

當被眾人合力砍死的怪物再度爬起來的時候,整個軍隊計程車氣頓時降到極點,隨著一次又一次的攻擊,怪物一次又一次地爬起來,原本這百人的隊伍在一炷香之內只有三十人生還。

不知道眼前的那隻怪物第幾次爬起來的時候,他們隊伍的鬥志終於被擊潰,看著戰友們那悽慘的死相,各個都向四周奔走而去。

伍忠衛看著邊上的鄰居一個個逃命而去,也看到自已的祖母和妻兒混在其中,與剩下的幾人殊死抵抗,想要拖延域外魔剎的腳步。。

但剩下十幾人的隊伍這些人對怪物的吸引力不如那些奔走的人群,怪物沒有衝向伍忠衛所在的軍隊,而是衝向那些在逃命的人群。

伍忠衛看著將自已從小帶到大的祖母因為年邁,腿腳不利索的她落在隊伍身後,被怪物一刀劈成兩段,上半身還在地面上苦苦掙扎,隨後被那怪物一口吞下,頓時失去理智,抄起了劍盾拼了命向怪物衝去。

直到這時,他才後悔在軍隊之中沒有好好訓練,甚至有宗門派人來教導他們道法,他也認為這些東西他這輩子用不到,與所在隊伍的同僚們嗤之以鼻。

但如今所有的一切都為時已晚,他後悔,可天下沒有後悔藥。

看著那隻怪物以極快的速度衝入人群,他的心頓時冰涼,他明白以怪物的速度,沒有了自已這些人的阻擋,前方的那些人是必死無疑,他的妻兒也在裡面,這便意味著他要失去他所擁有的一切,若是怪物回頭對付他們,他的生命也將終結於此!

伍忠衛害怕了,就算是他父親死後他母親拋棄了他,他也沒怕過,但這個時候,他的的確確的感受到了自已內心中的恐懼在無限的被放大,他不怕死,他怕的是他在乎的人死!

他拿出弓弩向衝入人群的怪物射去,不是他的射技了得,實在是他的運氣太好,弓箭剛好射到遠去怪物的脖子上,那隻域外魔剎回頭見了他一眼,他內心一陣欣喜,不想那怪物只是回頭看了一眼之後便沒在理會他。

伍忠衛此刻那還顧得上其他,他拿起刀劍便向前方追逐過去,當他見到前方的一位伯爵劍中竟有一位修行者,正立於空中,那位在他心中猶如仙人一樣的人物,用的是金色的法術,金色長劍抵著怪物,貫穿怪物的身軀,將衝向伯爵府的幾隻怪物扔了出去,本以為他會出手幫助在他眼前的人群,沒想到這位修行者卻對齊視而不見。

伍忠衛跑過去跪著祈求那位修行者幫助前方的那些百姓,那位修行者只是淡淡瞥了磕頭磕的滿頭是血的伍忠衛,毫無感情地說道:“這些人的死活與我何干?”便消失在空中,伍忠衛呆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伍忠衛認識到自已錯了,他突然想明白了,他的生活不應該因為擔心他人報復而改變,而且應該提升自已,讓那些人不敢報復自已,他不該與自已的同僚一樣沉淪,或許此刻,他也有辦法救得妻兒。

但這世界沒有也許。

十幾個人看著遠去的域外魔剎鬆了口氣,慶幸獲救的同時也能喘息片刻,見伍忠衛追再遠處隊伍的後方,搖了搖頭。

上天開眼,伍忠衛終於追上了前方逃命的隊伍,這隊伍有上百人,如今死傷過半,前方是一片空地,沒有房屋的阻隔,這怪物殺人的速度就會更快些,他的妻子帶著兒子落在隊伍的最後一排,眼見就要被怪物砍成兩段,潛能爆發的他追至怪物身後,將手中的劍插入前方那頭怪物的後背上,怪物頓了一下,回過頭看著他。

他跑到怪物與人群之間,舉著盾與怪物對峙著。

此刻的他彷彿回到了少年那一無所有的時候,他不再害怕。

人群中不少的人注意到了他,他的孩子也注意到了他,在人群中高聲呼喚:“我爹來救我們了!我爹爹來了,你們看那可是我爹爹,我爹爹可是最厲害計程車兵!”

伍忠衛和自已的妻子對視了一眼,雙方眼神交流,目光所致,把想說的話透過這眼神都說了,他知道,自已那小小的身軀根本擋不住眼前的怪物,或許自已的妻兒下一個便會下去陪他。

不過縱是如此他也無怨無悔,看著人群中那些老弱婦孺,他們絕望的眼中似乎有了希望,這希望令他心更加堅定,似乎什麼都值得了,看著眼前衝過來讓整個大地都顫抖的怪物,他舉盾相迎。

受到伍忠衛的鼓舞,逃命的人群中此刻也走出不少的男子,手上並無兵器,卻也留了下來,留在了人群后面,隨手在地上撿起一些石頭作為武器,看著身後的這支隊伍伍忠衛心潮澎湃,他能夠感受到,這隊伍似乎比他所在的護城軍的隊伍更靠譜。

但怪物不管這些,它的四肢滿是鮮血,向前方的人群衝去,伍忠衛知道,自已甚至連一息時間都擋不住,但此刻他無比的堅定,他身後的那些人也無比的堅定,螳臂擋車似乎並不是笑話,而是要看你背後頂著多少的責任!

“啊!”伍忠衛喊著也衝向怪物,後方二十多個男人也跟著他的衝向怪物。

伍忠衛首單氣衝,被怪物一腳踢進街邊的牆體,手上的盾牌也在這一擊之下裂成兩半,他感到自已的背後肋骨斷了幾根,劇烈的疼痛讓他行動變得緩慢,但他見到那些原本在他後方的男人拿著石子甚至赤手空拳衝上去,如同飛蛾撲火,受到鼓舞的他一時間他也忘記了身上的疼痛,爬起來繼續向怪物衝去。

他要保護自已的家人,他要保護前方所有的人,他要保護所有需要他保護的人。

域外魔剎衝到眾人身前,舉起它那千斤重的刀手,向地面砍下,這力道將整個地面砸出了一條裂縫,前方逃命的人也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動。

人群中有些人回頭看,看著後方一個男人被這一刀砍成兩段,連慘叫都未能發得出就死去,嚇得閉上了眼睛。

有膽小的人跪下來祈禱,希望有人能夠救救他們。

當第一個人跪下祈禱,便有接下來接二連三的人一起在祈禱,這些人可是親眼見到伯爵府那位神仙將他們置之不理。

“這世界哪裡有神仙,咱們這些平頭老百姓的死活他們哪會管,我們死與不死,對他們來說沒有任何差別。”

看著人群中有些人帶頭停了下來做著無畏的祈禱,前方還活著的二十多人心急如焚,伍衛忠看著人群,用盡他全身的力氣吼道:“快點滾啊,不要讓我們這些人白白為你們死去,要讓我們死的有意義!”

“可那又怎麼樣,那又如何,就算你們死了我們也走不了多遠,不過是早死和晚點死的區別。”

說話之間,域外魔剎已將剛才被其劈成兩段的人拍成肉泥,來到那二十多人自願留下來人的眼前,向眾人橫劈一刀。

這三米多高的怪物,力道大的驚人,要是這一刀砍中,留下的二十人至少有一半要身首異處,不少人閉上了眼睛,彷彿不去看,這些人就不會死。

包括伍忠衛在內,所有人看著切過來的一刀,握緊了拳頭,所有人都知道,前面這些人死完了,後面這些人也要步入前面這些人的後塵。

真沒有人能救救我們麼?

沒人敢睜開眼看,沒有人願意看到捨命救自已的人身首異處。

可在所有人都認為沒有希望的時候,一聲鳳鳴響徹天際!

那怎麼殺也殺不死的怪物還未砍到眼前這二十多人,手還舉在空中,一隻火鳥沖天而起,刺破怪物的胸膛,將整隻怪物拖上天去,在空中化作三丈火球,域外魔剎地身軀由內而外燒成了焦炭,待火球散盡之後,那屍體才墜到地面上,將落地處的房子砸穿。

二十多人呆愣在原地,偏頭看去,在朝陽升起來的方向,一少年少女踏著一柄青色長劍,兩個少年人身軀筆直,盯著前方的域外魔剎,他倆的身影此刻在眾人心中光芒萬丈。

兩人此刻如同每人心中的信仰,所有人皆抬頭看著這少年少女。

“這是?仙人來救我們了。”

“仙人來救我們了!”

無論是留下來拖延時間的還是跑在前頭的那些人,看到陳凡與林昭珞,歡呼雀躍。

朱雀焚天訣被陳凡注入了宮殿給他的力量,這一擊之下,那域外魔剎再也站不起來,倒下之後成了焦炭。

他和林昭珞落在地上,不少人向兩人磕頭感激,兩人從未受過他人如此大禮,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是好,師姐林昭珞帶著陳凡向眼前的人群微微躬身,隨後開口道:“大家快走吧,這裡還有很多的怪物,你們就按我說的路線走,應該是安全的。”

兩人向人群指明瞭那些地方沒有域外魔剎的侵襲,給這些人指明瞭逃命的方向。

隨後兩人瞬間來到那些做了必死之志的二十多人身旁,也向他們行了個禮。

大難之下,總會有人站出來,這些人是最值得尊重的。

兩人知道這些怪物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對付的了的,對於他們的勇氣,兩人也表示敬重,他們自問自已還真的不能做到這二十多人這種程度。

這時,有個小男孩掙脫了母親的手,將手上的饃饃塞進兩人手中,肉嘟嘟的小臉,紅著眼眶掛著一絲鼻涕,開口道:“神仙姐姐神仙哥哥,謝謝你們,這個饃饃給你。”

他的母親快速跑過來,將小男孩抱了起來,開口道:“兩位仙人童言無忌,您們不要笑話,饃饃是我們窮苦人家生活的必需品,這東西不怎麼樣,你看我這髮簪是我陪嫁時的,這個便給你們吧,雖然也不值幾個錢。”

說著便要伸手取下自已的髮簪,這髮簪看起來應該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但已經是婦人身上最值錢的東西。

看到這一幕,後方的人紛紛想要拿點東西送給兩人,林昭珞擺了擺手表示拒絕,她對著小男孩微微一笑,為他擦了擦眼淚,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臉蛋,笑呵呵地將他手中的饃饃拿走,開口道:“我倒是覺得這饃饃無比珍貴,小弟弟,長大了以後要像今天你見到的叔叔那樣勇敢,才能保護你孃親。”

小男孩用力點了點頭,年紀不大的林昭珞熟練地摸了摸小男孩的頭,開口對眾人說道:“快走吧,這裡還有很多這種東西,你們往東邊去,莫要猶豫了。

經過林昭珞兩人再三勸慰,這些人終於緩緩的向前方前行,人群中有不少人邊跑邊回頭,想要牢牢記住這兩位他們口中的仙人和那位捨命保衛他們士兵的樣貌。

所有的人都順著兩人所指的方向而去,只有伍忠衛沒有走,他看著人群之中妻子與兒子,四目相對之後搖了搖頭,撿起路邊的短劍,又走了回去,他要回到自已的隊伍中。

林昭珞和陳凡見到其方才那捨命救人計程車兵失落樣子,似乎因為方才的事情還未晃過神來,學摸學樣向其行了一個軍禮,向其表示尊重。

他壓下心中的思緒,對兩人回了一個軍禮開口道:“護城軍士卒伍忠衛,勢必不會棄甲而逃!”

林昭珞瞧見不遠處還有十幾個同他一樣著裝計程車兵,樣子與他完完全全不一樣,開口道:“你倒是與他們不同,不過這些怪物不是你們手中的武器能對付的了的,你們還是退出為好,莫要做了平白無故的犧牲。”

伍忠衛退後了兩步,打量了穿著紫色裙襬的少女,又看看了渾身是血的陳凡,眼中盡是堅定之色,自從當了兵之後越來越膽小的他開口道:“不,我不能在逃了,我應該有自已的職責,即便是未來死在這裡我也無所畏懼,兩位恩公,還請問大名。”

林昭珞此刻已經御起淑女劍,帶著陳凡向遠處支援而去,在其上方對其笑了笑,說道:“這也是我們的職責,我們與你無恩,不要叫我們恩公,其實說實在的,我覺得我們不如你,你的勇氣,你的行為,你的鬥志都值得我們學習。”說完還向其眨巴了一下眼睛。

說罷,便不理會呆愣在原地的伍忠衛,與陳凡御劍破空而去。

伍忠衛向兩人離去的方向磕了個頭,撿起地上那些散落的劍盾,毅然決然的回到了隊伍之中。

那句“我們不如你”深深地刻在他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