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盛城位於北地,地脈遼闊,四大宗門皆位於此。
除去四大宗門和散修,城中最多的是靈根不足以修行的城民。
柳白楊一邊嗦面一邊對著地圖等惡補關於這個世界的知識,正吸溜吸溜吃著,身前一暗,一道好聽的聲音響起。
“姑娘不去參加四大宗門的收徒大會,可是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柳白楊抬頭一看,是一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穿著一身帶著精美暗紋的紅衣,腰上掛著一把劍,也不知是哪家公子,就這樣自來熟地在她面前坐下。
嚥下口中的食物,柳白楊問:“你認識我?”
“剛才看過你在收徒大會,想必明天該有許多人都認識你了。”
“哦。”
柳白楊不知道面前這人什麼打算,於是朝小二招招手:“我還要一碗麵。”
少年以為她是好心點給自已,剛想說些什麼婉拒之詞,柳白楊卻忽略少年十分友好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嘴,不管不顧開始吃第二碗。
吃了兩口見少年還在,含糊不清地問:“找我有事?”
她都看到路過的少女們偷看這邊了,看來這少年魅力很足啊!
那更沒有理由找她。柳白楊可不想吃一碗麵也成為人群焦點。
“是,想著如果你當下沒有去處的話,可以去我們書院看看。”
“我沒有靈根的。”對修行之人而言很是殘忍的事實,柳白楊像是沒事人一樣說了出來,“所以我才不想去書院宗門,我就想找個武館,習武。”
少年卻還是笑眯眯的:“我們書院也有喜歡習武之人哦。”
柳白楊狐疑地抬頭看他一眼,自已靈根都沒有,那點有值得他這麼好奇的?
這少年笑起來像是自帶一層光暈,柳白楊彷彿看到星辰在眼前閃啊閃的。
她問:“你哪個書院?”
“惜明書院。”
無錯書吧是在話本里似乎沒出現過的書院,在找店小二打聽的那些有名勢力中也不曾出現。
柳白楊想了想,既然沒出現過,那去看看也沒什麼。
於是她點點頭乾脆地說:“好,那勞煩你帶我走一趟。”
在仙界的時候與人互稱仙友,在這地方應該稱呼道友,但眼下自已應該算不上修行之人,柳白楊又補充了自已的姓名:“我叫柳白楊。”
“我叫沈紀星。”少年始終嘴角噙笑。
柳白楊沉默了。
竟然是他。
沈紀星,話本中花晴淺的愛慕者之一,不過初登場在中洲。
沈紀星也是在那裡和花晴淺初遇,那時他已經是相當出名的少年劍客,但柳白楊不記得有提到惜明書院這回事。
總之沈紀星對花晴淺無微不至的照顧,但在男主角墨千淵的眼裡,這是對自已女人的覬覦!
當時柳白楊便忍不住心中反駁,你倆曖昧著呢,覬覦這詞用的,還“他的女人”。
但墨千淵好像就是個霸道的設定,柳白楊便沒在意,之後話本講到沈紀星也察覺到花晴淺好感的人似乎是墨千淵。
於是選擇挑戰墨千淵,卻惜敗,最後生了心魔,幾乎成了邪修,再與花晴淺重逢時被她一劍刺心,連結局都沒交代。
看話本時,這是柳白楊最不能理解劇情之第三名,滿腦子都是,至於嗎?
況且打贏有什麼用?又不是誰拳頭大得到的愛就更多。
沒想到如今能見到真人。
罷了,後面那些亂七八糟的劇情,可能是時候未到,距事發還有幾年。
同樣作為神秘話本中背景板般的存在,柳白楊突然對沈紀星升起一種惺惺相惜感。
如果話本是當下的某種命運或者必然,那麼柳白楊是不信命的。
正如她手腳並用爬下登雲梯能暫時規避被收入四大書院的命運,她此刻相信話本中其他的劇情也並非不能改變。
最後,柳白楊決定去沈紀星的書院探探虛實,面上卻不顯,遮蔽掉話本里的資訊,只當作是徹底的初遇般和沈紀星閒聊,從一無所知開始認識這個人。
一邊閒聊一邊吃,吃完柳白楊終於準備起身,她摸了摸口袋,卻發現自已兜裡沒有靈石。
收徒大會報名用完了,她忘了。
曾經常年行醫治病解毒,柳白楊是完全不缺錢的,這導致她根本沒有想過自已可能付不起一碗麵錢。
沈紀星見面前的女孩手停在兜裡不動了,忍俊不禁,朝小二招了招手,往小二手裡塞了一小袋靈石,順其自然似的:“這桌的,你再幫她包幾個肉包子。”
“好嘞,公子。”
看著啪嗒啪嗒跑遠的店小二,柳白楊頓覺感動,她在這個世界吃的第一頓飯,竟然是沈紀星買的單。
“謝了,我之後還你。”
“就當請你吃的,如果你真的和我們書院有緣,我天天都可以請你吃好吃的。”沈星紀把包子放到她手心裡,笑著掏出一枚符紙,“這是城裡不許御劍飛行的區域,我們用傳送符走。”
“傳送符?”柳白楊好奇地看一眼,“很貴吧?”
付不起面錢之後,她又重新升起賺錢的慾望。
好歹曾經也是半個富婆,現在身上竟然沒有半個子兒。
“是啊。不過這是我師兄送的,連線了我們書院的陣法,所以雖說屬於三品符,製作卻相對輕鬆。”沈紀星指了指自已的小臂,“如果沒用過,可以抓著我的手臂,免得傳送途中覺得暈眩。”
見他如此體貼,柳白楊也不客氣,上前一步,抓住了沈紀星的小臂。
雖然是初見,可她和沈紀星好像挺合得來的。
傳送符的體驗的確很不錯,幾乎是一瞬,兩人便出現在了一座山的山腳。
經過沈紀星介紹,柳白楊得知他們面前是有陣法存在的,只有弟子帶領才可進入這座山,整座山都是惜明書院的領域。
二人一邊順著階梯向上一邊閒聊,沈紀星是活潑的性格,相當善談,給柳白楊介紹他那畫符的天才師兄。
直到柳白楊忍不住問:“你是親傳弟子麼?”
“親傳?”
沈紀星愣了愣便笑了:“我們總共就四個師兄弟,沒有那些內外門,親傳之分的。”
“……那你們書院,一共幾人?”
“現在麼,加上師父,一共五人。”
柳白楊覺得好奇妙。
見她閉了嘴,沈紀星擔心她自覺上當受騙,擺出了正經的表情,又忍不住笑意地解釋道:“我師父那個人,怕麻煩,沒辦法管理宗門事務的。”
他提起師父時語氣很輕快,柳白楊想,這對師徒的感情大約很深厚。
“他老人家之所以收了我們這些徒弟都是因為所謂的眼緣,所以你也不要擔心,師兄和我絕對不弱。”
“至於我對你感興趣麼,也是因為師兄們出去歷練了,山上就我和師父。我想師父大概是想收個女徒弟的。他的眼緣大概是不平凡吧,見你倒爬登雲梯,我總覺得師父會高興見到你。”
沈紀星沒有說出來的話是,他一直覺得師父有些孤獨,但他不明白原因,想了許久,得出的結論是:說不定是因為師父座下全是男修,只有他活潑些,悶得慌。
有個女弟子想來會不一樣吧!
這些都是沈紀星想當然的結論。柳白楊也搞不清楚沈紀星那套邏輯,背手不語,這一切實在有點離奇,她此刻繼續邁步,只不過是在安慰自已“來都來了”罷了。
柳白楊正覺得沈紀星這神秘師父應該是什麼隱世的怪老頭,卻見沈紀星眼睛一亮,喊道:“師父。”
柳白楊循聲望去,是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一名男子正提著一個十分精美的水壺澆花,他身形高大,衣袍上暗暗的金線勾勒出繁雜的繡花,不是常見的雲紋,看著反而像火焰的紋路。
柳白楊好像懂沈紀星那孔雀開屏般的審美是哪來的了,這不,一脈相承嘛。
沈紀星的師父,長相是過目難忘的俊朗,抬起頭與他們對視時,柳白楊發現他有一雙滿是風情的桃花眼,瞳色髮色皆淺,竟然泛著淡淡的粉。
不等沈紀星介紹,柳白楊已經有預感,面前這個男子,極有可能就是話本里那被男女主聯手鎮壓封印的妖族掌門。
這個世界妖族與人族是水火不容的存在,不過柳白楊並不在意。
因為她知道仙界不少仙友也是妖族,既然妖也可以飛昇,那不就說明沒什麼好敵對的?
不過不知道這認知會不會衝擊到這些個徒弟們。
她轉頭看身旁,沈紀星渾然不覺,正在非常高興地對她唸叨:“這就是我師父,惜明書院的樂朝影院長。師父,這是我新結交的朋友,我帶她來我們書院參觀……”
不等他說完,柳白楊收斂起多餘的思緒,站在那裡,正經地反駁道:“不。”
她本來只想參觀,此刻見到了這惜明書院的院長,卻一下就改變了主意。
“我不是來參觀的,院長。”
柳白楊有種直覺,她需要比男女主先一步結識這些人,佔得先機,才能擺脫那荒誕的劇情,為自已求得再度飛昇的機會復仇。
她語氣堅定,不顧沈紀星震驚的神情,慢慢說道:
“我是聽聞書院名號,來求師的!”
“哦?”
樂朝影顯然也為她的唐突請求驚了驚,不過語氣還是漫不經心,抱著那一看就很是華貴的水壺,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柳白楊。”
樂朝影的眼底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很快不見。
他回答柳白楊:“好啊。”
樂朝影語氣仍有些輕佻,卻沒再開口問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