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一道人影猛地躥到殯儀館工作人員眼前，嚇得他們推遺體的手都差點鬆開。
“小夥子，時間差不多了，你最後看一眼。
工作人員讓出一個人同行的距離，好讓程勇最後看程阿婆一眼。
“小勇。”沈父抱著嶄新的骨灰盒站在程勇身後不遠處，眼神複雜，輕嘆一聲，“既然你來了，後面的事情就該你親手來辦。
他將骨灰盒往程勇面前遞去，“好好送她這最後一程，其他事情，等葬禮完了以後再說。
程勇低頭，用手背抹去眼中的淚水，“沈叔，謝謝你。”
程阿婆的葬禮一切從簡，產生的費用，有一部分是街道牽頭募捐而來，剩下的那部分是沈父、顧主任承擔的。
程勇抱著程阿婆的骨灰，將她放入安息堂後，轉身，向今日前來送行的街坊鄰居深深鞠躬。
待到所有人都散去，沈小滿才同趙慎行一同前去尋程勇。
“小滿妹妹，是我對不起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沈父抬手就想給程勇一巴掌，可一想到程阿婆是為了救自家閨女才心臟病發的，這懸在半空的手硬生生的就停住了，“看在你媽媽的面上，老子今天不揍你。”
程勇回來前就已經做好被沈父揍的準備，現在見沈父不動手，心裡愧疚更甚。
“那晚……”沈小滿忍不住地追問著，“那晚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好好的去賓館開什麼房間？”
“我媽那段時間身體不舒服，我想帶她去醫院，但是手裡沒錢，王建國就是那時候找上我的，說事成之後給我一百元錢。”
程勇提到這茬，心中無比慶幸，他及時懸崖勒馬，“我那天中午鬼使神差的就去找沈叔吃飯去了，席間，就……開口問沈叔借錢了。”
程勇抬頭，眼神頗為複雜的看向沈父，“沈叔什麼也沒問，直接從兜裡掏出200元錢給我。”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程勇拿了沈父的錢，怎麼可能繼續陪著王建國一起去害沈小滿。
他回家一趟，給了程阿婆100元，便隨兄弟回老家了。
聽到這，沈父的心情無比複雜，最後千言萬語化成一擊重掌，重重地拍向程勇肩頭，“小勇，你好自為之！”
程勇的說辭，將改變沈小滿命運的那一晚的事情拼湊完全。
沈母氣急，破口大罵，“殺千刀！豬狗不如的玩意！”
“老天爺怎麼不把王建國給收了！”
“好了，你少說兩句！”沈父沒好氣的瞪向沈母，“慎行、小滿，事已至此，咱們只能往前看。”
那晚的事情，趙慎行早就猜的七七八八，故而此刻聽完程勇所言並沒有太多的情緒波動。
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沈小滿的身上。
“你準備怎麼做？”
沈小滿人雖站在原地，但雙眼之中全無焦點，彷彿被什麼東西無形的牽引到了過去，周圍一切皆沒有映入她的瞳孔之中，唯有思緒在腦海中不斷遊離。
雖說之前她隱隱已經猜到真相。
可親耳聽完程勇所說一切，她的思緒依然受到炮轟。
“小滿、小滿……”
熟悉的晴朗嗓音，穿透迷霧，將她從遊離的狀態中喚醒，面前男子深邃的五官一點一點在她的瞳眸中刻印出來，“趙醫生！”
她下意識的伸手，緊緊的抓住他骨節分明的大手。
是熱的。
不是夢！
她暗暗鬆口氣。
後知後覺的對上爸爸媽媽、程勇揶揄的眼神，猛地低頭，立馬鬆手。
“小滿！你等等！”程勇追了出來，他掃了一眼始終站在沈小滿身側的趙慎行，繼續開口，“你有什麼打算？”
沈小滿搖頭。
哪怕他們找到了程勇這個人證，也沒辦法將王建國繩之以法。
他們沒有物證。
沈小滿這才意識到，當初為什麼趙慎行一定要報警。
如果報警，最起碼物證都能被保留下來。
而不會像現在這樣。
“你不準備對付王建國？”
程勇現在恨不得將王建國碎屍萬段。
都不用聽警察調查的結果，他就知道，陳根娣所作所為皆是王建國挑唆。
“我為什麼要對付王建國？”
“他把你害成現在這樣，你不準備對付他？”
“程勇，你清醒一點。”沈小滿開口勸說著，“多行不義必自斃，王建國早晚有一天會得到制裁。”
“如果我們和他一樣行事，那我們和他又有什麼區別？”
“王建國是身處地獄的魑魅，已經毫無未來、前途可言。”
“而我們有自己的未來。”
程勇傻眼，愣在原地，剛才是他幻聽了嗎？
一向唯唯諾諾、跟在王建國後面的小胖妞居然條理清楚的在和他講道理。
關鍵她說起這話時的模樣，哪裡還有過往一絲一毫怯懦的模樣。
“你被人下降頭了？”程勇的視線下意識的掃向一直站在沈小滿身側沒有開口的趙慎行處……
“反正……你聽我的勸，好好找份工作，踏實過日子，別讓程阿婆九泉之下都難以安心。”
提前老母親，程勇心中愧疚更甚，他悶聲道了一句，“我知道了。”
沈小滿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透擔憂，“趙醫生，你說程勇會做傻事嗎？”
“不知道。”
趙慎行抬眸，順著沈小滿的視線望去，“你們兩人倒是挺有情有義。”
恩？
沈小滿想起外界對程勇的評價，忍不住替他多說了兩句，“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的，他之前挺照顧我的。”
“老街的其他孩子欺負我時，程勇要是遇見了，會替我出頭。”
“咱們的事情……也不能怪他……”
沈小滿根本不管去多想。
如果王建國找的人不是程勇，她又會是什麼下場。
想到這，沈小滿垂在雙腿兩側的手緊緊握成拳，“最壞的就是王建國！”
“趙醫生，你說我眼睛是不是有些問題？”
不然怎麼和王建國認識這麼久，都沒有瞧出他的真面目來？
趙慎行停下步子，仔細的打量著沈小滿那雙澄澈的雙眸，好半晌，輕吐兩字，“確實。”
？？？
沈小滿這下徹底傻住了！
以往這種時候，趙醫生不都會鼓勵她？
今天怎麼開始打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