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內。
程阿婆插著氧氣管子還沒甦醒的跡象。
趙慎行守在她的病床前。
陳氏帶著王根娣十歲的女兒於招男跪在病床前。
病房裡裡外外都圍滿了人。
“這男的好冷血，那老人和小孩已經跪半天了，他都沒勸她們起來。”
“這男的好像是中醫院的醫生，我聽那阿婆喊他什麼醫生。”
“咱們要不要去喊醫生和護士來？她們一直跪在這，也不是個事。”
“要報警嗎？”
……
沈小滿穿過人群，大步疾走，“陳阿姨，你又想幹什麼？”
“招男，站起來！”
於招男哭得跟個小淚人，看到沈小滿，心底所有的害怕在這一瞬間徹底爆發，她撲進沈小滿懷中，“小滿姐姐，外婆說媽媽砍人了，我要是不跪，媽媽就得坐牢。”
“爸爸知道媽媽砍人以後，把家砸了個稀巴爛，也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小滿姐姐，我媽媽會坐牢嗎？”
其實，來醫院的一路上，外婆在她的耳邊將小滿姐姐一家全都罵了。
於招男年紀不大，但早慧的她卻知道，在媽媽心裡面最重要的是舅舅。
媽媽絕對不可能為了她或者爸爸去砍人的，媽媽絕對是為了舅舅。
所以她在路上問了外婆，舅舅會來嗎？
外婆沒有回答她，而是將她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通。
那時候她心裡就清楚，舅舅和過去一樣，躲了起來。
躲在角落裡，看著她們為他辛苦操勞。
“我不知道。”沈小滿不清楚王根娣的下場。
據醫生說，王根娣砍向程阿婆的這一刀並不致命，但卻引得程阿婆心臟病發。
王根娣會有什麼下場，只能交給法院來判。
“你可以去警局，問問警察。”
“小滿！”陳氏陡然出聲，哀嚎著，“求求你，放過我們一家，好不好？”
“你都已經結婚了，為什麼還要纏著我們一家不放？”
“你是不是非要鬧得我們王家家破人亡，你才滿意？”
陳氏倒打一耙的本事，沈小滿見多了，自然也就見怪不怪。
沈小滿深呼一口氣，並沒有再躲起來，她昂首挺胸，字字鏗鏘有力，“是我教唆王根娣砍人的嗎？”
“程阿婆是為了救我，才被王根娣砍傷。”
“明明我是受害者，到底誰在鬧？”
“陳阿姨，我勸你快寫起來，警察馬上就到，你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警察可不認。”
“什麼？”於招男眼睛瞪得滾圓，錯愕的看向跪在地上的陳氏，“外婆，你不是和我說，媽媽是突然發病，砍了路人嗎？”
“小滿姐姐為什麼說媽媽是要砍她？”
她年紀雖小，卻也明白這兩者之間的區別，想起之前外婆來家裡找媽媽時說過的那些話，於招男好像有些明白，她爸爸為什麼不給外婆好臉色，還把家給砸了。
原來……
媽媽不是發什麼瘋病。
不！
或者說，她媽媽是真的瘋了。
居然想替舅舅砍死小滿姐姐。
於招男猛地鬆開抱著沈小滿的小手，無措的看向沈小滿。
自從她有記憶起，小滿姐姐就一直陪著她。
每次見小滿姐姐，她都會給她帶好吃的，比如小籠包、松子糖、寶塔糖等。
媽媽上班沒辦法照顧她，把她扔到外婆家時，大多數的時候也都是小滿姐姐帶著她在老街上玩。
因為外婆擔心她在家裡吵鬧會影響舅舅學習。
後來等她大一點，上學以後，每一次她考一百分的時候，只有小滿姐姐會給她一元錢當獎勵。
她真的好喜歡小滿姐姐，好想小滿姐姐當她的舅媽。
沒一會，醫院的保安便來了。
陳氏見狀，立馬賴在地上不肯起來。
不管保安怎麼說，她都是一副今天你們不原諒我女兒，不讓我女兒從警察局出來，我就死在這裡的態度。
“嘖嘖嘖，這老太婆在醫院耍無賴！”
“怪不得剛才那小年輕不開口說話了！要是我，也不想和這老太婆說話！”
“警察來了！警察來了！”
陳氏一看到警察，立馬從地上爬起來，哪裡還有剛才一絲的無賴潑辣勁。
沈小滿見狀，無奈搖頭。
陳氏上輩子是唱戲的嗎？這一張一收的本事，比電視裡的明星還來得自然流利。
“誰是沈小滿？”
“我是。”
“你好，我是刑偵大隊的警員，麻煩你跟我們回趟警局，有些問題我們想向你瞭解一下。”
“好。”
沈小滿一臉歉意的看向趙慎行，“趙醫生，又要麻煩你守著程阿婆。”
“醫院有我，你在警局錄完口供，就先回家休息，下午再來醫院，明白嗎？”
“要是一個人在家害怕，就去爸爸媽媽家住。”
陳氏也被警察帶走了，沈小滿看著急得滿頭大汗的於招男，輕嘆一聲，“趙醫生，還要麻煩你幫忙照顧一會招男。”
“等我爸媽來醫院以後，你先送招男回家，可以嗎？”
“咱們大人之間的問題，不該牽扯到小孩子。”
“恩。”趙慎行點頭，“我知道。”
“招男，乖乖聽趙叔叔的話，一會他會送你回家的。”
於招男懂事點頭，“小滿姐姐，我媽媽會沒事的，對嗎？”
沈小滿沉默離去。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於招男。
她怕自己的回答會讓招男更加難受。
警察走了沒一會，程阿婆便醒了，她掃了一眼周圍，眼透慌亂，“小、小、小……”
“程阿婆，小滿去警局錄口供了，她沒事。”
“我是小滿的丈夫趙慎行。”
程阿婆是知道趙慎行的，她也知道趙慎行和小滿是因為什麼結婚。
她急切的想要說些什麼，但不管她怎麼努力，只覺得嗓子被什麼給壓住了，怎麼都出不來聲。
“程阿婆，你別急，調整呼吸。”
“有什麼事，咱們一會慢慢再說。”
“我先替你去喊醫生。”
醫生來了以後，照例詢問了程阿婆幾個問題，再問到她是否需要開刀手術時，她激烈的擺手。
“程阿婆，如果你是擔心錢的問題，我可以負責你的手術費。”
大人的問題，不該牽扯到孩子。
孩子的問題，也不該牽扯到大人。
程勇是程勇，程阿婆是程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