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已都覺得這種說法可笑。
懦弱的人才需要自我安慰。
而一個人想要活的強大自在,就註定要摒棄一些人性的懦弱。
記不清時多小的時候,她祈求眷顧而無果,後來那兩個拋棄她的人,一次都沒有入過她的夢。
沈樓想,或許有的人天生就要自已一個人活著。
她沒有把這些想法告訴別人。
謝忱也沒再出言,只時不時再給或盆子裡扔一挪冥紙,心裡想的卻跟沈樓差不多。
就這麼一堆不知道燒到幾時的冥紙前,兩個人的心思居然詭異地達成一致。
只是誰也不敢說。
沈樓沒什麼燒紙的經驗,冥紙扔的太多,沒燒完堆疊在一起起了濃煙,燻得沈樓眼淚都差點出來了,閉著眼把臉扭做一邊。
520現在看她倒黴就得嘴欠兩下:【是不是心裡蛐蛐祖先呢?報應來了吧。】
沈樓:“……閉嘴。”
520要是敢化成實體站到她面前來,她絕對把它嘴給撕了。
沈樓摸了根木棍想把冥紙挑開一點,但她沒睜眼,就胡亂地到處戳,一隻大掌握住了她的手。
謝忱沉聲道:“我來。”
沈樓乾脆地把木棍交給他了。
她緩了好一會兒,等到眼睛終於不疼了,再睜開眼睛,靜靜地注視著火苗的盛開和熄滅。
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阿白,你說我死了會有人給我燒紙嗎?”
謝忱眼中閃過驚訝:“你還在意這個?”
“在意啊。”
沈樓理所當然道:“聽說紙錢就是那個世界的貨幣,沒錢寸步難行,沒人燒紙說不定會被鬼差針對的。”
謝忱:“……”
他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沈樓無師自通讀懂了謝忱臉上大寫的無語。
她毫不在意,腦子裡又靈光一現閃過一個鬼點子。
“你說我死之前,給自已燒一個大房子,再燒很多很多錢,是不是就能富甲一方,並且不用讓別人給我燒紙了?”
謝忱實在想不出她腦瓜子裡哪來這麼多稀奇古怪的念頭,看她興致很高,又不忍心打散,只能努力配合。
“你沒死時燒下去,沒人領,不會被人搶走嗎?而且……”
謝忱看了眼火盆:“現在冥紙都燒的這麼多,等你死時,又不知道漲成多少了。再者,坐吃山空,應該靠不住。”
沈樓:“……”
這回無語的輪到她了。
*
祭祖回到家已經是中午了。
出門之前木大娘就把前兩天買的豬蹄豬頭都拿出來燉了,架著大木棒燒著,他們一回來就聞到了香氣。
再隨便炒兩個菜,切上一盤臘腸,熱一個之前蒸好的扣肉,請完祖先,就可以開飯了。
除非逢年過節,平時都吃不到這麼豐盛的一餐,五個人吃完飯,菜都不剩不多少了。
木大娘和沈樓收拾碗筷,木大叔拿出一早買好的春聯紅紙和燈籠開始搗鼓。
除夕這天貼春聯、掛大紅燈籠也是必不可少的習俗。
木大叔讀過書,會寫字,偶爾也給人開幾張方子,家裡留著筆墨紙硯。
他把筆墨紙硯拿出來,把春聯鋪好,看了一眼逗貓的謝忱,問:“會寫字嗎?”
“會一點。”
記憶丟失了,但二十多年來學過的知識還能想得起來。
木大叔給他騰出個站的地方。
“過來寫兩筆吧。”
“好。”
謝忱應了聲,走過去拿起醮滿濃墨的毛筆,他先找了張白紙試手。
好久沒寫過字,有些生疏。
他落在紙上的字遒勁飄逸,蕭散不群,一看就練過很多年。
木大叔讚歎道:“好字!”
木大叔乾脆把整個桌臺都讓出來了,讓謝忱把這次春聯寫完。
沈樓和木大娘收拾完碗筷出來時,謝忱剛落下最後一筆,春聯上的字很好看,一筆狂草,行雲流水。
木大娘撞了下沈樓的胳膊:“阿樓也去試試吧?”
沈樓穿越前就沒拿過毛筆,軟趴趴的她根本不會使,連忙擺手拒絕:“不了不了我寫字不好看。”
她連算命招牌上的字都是讓許文心找人寫的。
不好看,不是不會寫。
謝忱清冷的眼神掃過來,一言不發地盯著她。
沈樓投降:“……我寫。”
她走過去,認命地拿起毛筆,自認橫豎撇捺寫得還很認真,但就是控制不了力度,寫完之後,眾人看著紙上那一團黑糊糊都沉默了。
這個不好看真是一點都不摻水。
沈樓死豬不怕開水燙,作為提議人的木大娘就尷尬了,一個勁的安慰她。
“沒事沒事,誰都有不擅長的事對吧。”
沈樓本來也不在意。
“我也覺得沒什麼,一件事情家裡有一個人能做好就夠了。阿白的字就很好看。”
她又用一雙映滿了光的眼睛去看謝忱,謝忱嘴角也勾起一抹笑。
屋外傳來馬蹄聲,沈樓驚喜地跑出去。
“應該是文心來了!”
自從許文心第一次找她讓阿淵送她回來那次,木家人就知道沈樓跟居香酒樓的大東家關係不一般。
後來許文心時不時會來給她送點東西,跟木家人也熟絡起來了。
知道許文心在這裡沒有親人,每年除夕都是自已孤零零地過,特意讓沈樓把她叫過來,中午沒來,是有事情拖住了。
許文心剛下馬車,就被沈樓撲了個滿懷。
許文心嘴賤:“喲,這麼想我呢?”
沈樓:“想不想你心裡沒點數?”
“哼哼。”
許文心讓阿淵把給沈樓準備的新年禮物拿出來,沈樓抱著禮物,想再親許文心一口,被許文心嫌棄地避開了。
謝忱也走了出來,許文心瞥見他的身影,從鼻子裡重重撥出一聲氣音。
看他老不順眼了。
第一次見到謝忱時,許文心還抱著對歷史英雄的敬畏,要多拘謹有多拘謹,後來發現他不僅失去記憶還身受重傷,肩不能提手不能扛,什麼都要她好姐妹出馬時,許文心的態度就變了。
看他的目光巨像看小白臉軟飯男。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許文心不待見謝忱,謝忱自然也看得出來,但他平時不在意,今天不知道抽了什麼風,抓著沈樓的袖子,語氣可憐兮兮的:
“阿樓,你朋友好像不怎麼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