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昏黃的燈光下,逯杲的眼神顯得格外深沉,他緊皺的眉頭下,一雙眸子裡滿是無奈與期待。
他語氣低沉,每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擠出的:“謝姑娘,你現在認為我是一個六親不認之人嗎?”
謝疏影愣住了,眼前的逯杲不再是那個總是掛著微笑,風輕雲淡的男子,他的表情痛苦,眼中閃爍著受傷的光芒。
謝疏影的心不禁一軟,想說些什麼安慰他,卻發現自已喉頭哽咽,什麼都說不出來。
逯杲緩緩起身,走到窗邊,背影在月光下顯得孤獨而落寞。
窗外的風輕輕吹動他的衣角,彷彿連風都在為他嘆息。
他低聲自語:“我不過是為了心中的正義,才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我不求你能理解,只希望你能明白,我從未忘記過自已的初心。”
“這些只不過是你的託詞,你背叛了正義。”謝疏影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每一個字都如同銳利的箭矢,直射逯杲的心房。
逯杲身形一頓,彷彿被這句話擊中了要害。
他緩緩轉過身,月光下的面容顯得更加蒼白。他的目光在謝疏影身上徘徊,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掙扎。
“疏影,你怎麼會這麼說?”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彷彿在試圖壓抑住內心的情感。
“我看到的事實,就是你放棄了正義,選擇了自已的利益。”謝疏影的語氣堅定,目光如炬。
逯杲沉默了,他的目光在謝疏影的臉上停留了許久,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然後,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說:“疏影,既然你這麼想,那就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吧。”
謝疏影沒有動,她看著逯杲,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她知道,自已這樣做很殘忍,但她也需要時間去理清這一切。
逯杲轉身走向門口,他的背影在月光下顯得孤獨而落寞。
謝疏影看著他,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感。
在逯杲即將跨出門檻的那一刻,謝疏影突然拔下了頭上的紅珊瑚簪子,她走到逯杲面前,將簪子遞給他,聲音有些顫抖:“這個還給你,從此我們恩斷義絕。”
在月光下,那紅珊瑚簪子顯得格外耀眼。
謝疏影輕輕一拔,簪子便落入手中。
她深深地看了逯杲一眼,然後毅然決然地走出了房間。
月光灑在青石板上,銀白一片,映襯著謝疏影孤寂的背影。
她的心中波瀾起伏,每一步都沉重如鉛。
正當她即將消失在月色中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白鵠,逯杲的至交好友,風塵僕僕地趕來,他的臉上寫滿了擔憂與不解。
“疏影姑娘,剛剛的話我都聽到了。”白鵠的聲音帶著幾分焦急,他走到謝疏影面前,目光復雜地看著她,“杲兄他……他真的是有苦衷的。”
謝疏影抬頭,眼中閃爍著淚光,她緊咬著下唇,不讓自已的情緒流露出來。
白鵠見狀,心中一痛,他伸出手,想要安慰她,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逯杲的聲音從房內傳出,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白鵠,你來了。”白鵠推門而入,只見逯杲獨自一人坐在桌旁,月光從窗戶灑下,映照在他那深沉的眼眸中。
他的臉色蒼白,神情痛苦,與平日裡的逯杲判若兩人。
白鵠走到逯杲身旁,輕聲問道:“杲兄,你真的決定了嗎?”逯杲抬頭,目光中閃過一絲堅定:“是的,這是我必須做的選擇。”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彷彿是在說服自已。
白鵠嘆了口氣,他知道逯杲的性格,一旦決定的事情就不會輕易改變。他拍了拍逯杲的肩膀,說:“那你打算怎麼跟疏影姑娘交代?”
逯杲沉默了,他望著窗外朦朧的月色,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我們之間出現了隔閡,我會找個恰當的時機向她說明的。”
白鵠看著他,知道此刻的逯杲需要時間來消化這一切。
他輕輕地拍了拍逯杲的肩膀,然後走出了房間,留下逯杲獨自面對內心的掙扎。
夜色漸深,月光如水灑落在青石板上,映照出逯杲孤獨的背影。
他站在窗前,目光空洞地望著遠方,心中充滿了迷茫和無奈。
他知道,明日的慶賀宴會將是他新的開始,但這也意味著他將徹底失去謝疏影的理解和信任。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鈴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逯杲回過神來,只見白鵠急匆匆地趕來,臉上帶著一絲急切。“杲兄,剛剛得到訊息,明日司禮監王振大人和錦衣衛指揮使馬順將親自前來慶賀你升為指揮僉事。”白鵠的聲音充滿了緊張與期待。
閱江樓。
第二日清晨,陽光灑在金陵城的街頭巷尾,一片金黃。
閱江樓上,紅毯鋪地,彩旗飄飄,一片喜慶的氣氛。
馬順身穿錦衣,笑容滿面,親自迎接每一位來賓。
王振則是一身華貴,氣宇軒昂,他的到來更是讓這場慶賀宴會增色不少。
逯杲站在樓梯口,面對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但眼中卻難掩疲憊和沉重。
他知道,這場宴會對於他來說,不僅僅是一個新的開始,更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他需要在這裡,面對那些曾經的敵人,也要面對那些曾經的朋友。
無錯書吧“恭喜逯指揮僉事,年輕有為,前途無量啊。”禮部尚書徐子楓的聲音洪亮,卻透著一絲不可察覺的嘲諷。
逯杲微笑著回應,“徐大人和逯某同朝為官,以後理應相互扶持。”
儘管那笑容在徐子楓看來有些牽強。
他心中清楚,徐子楓的話並非真心祝賀,更多的是一種政治上的客套。
但在這個場合,他不得不維持著表面的和氣。
正當逯杲準備轉身去迎接其他賓客時,他的目光不經意間落在了遠處的人群中。
那裡,謝疏影靜靜地站著,她的眼神複雜,似乎包含著失落、不解和淡淡的憂鬱。
逯杲的心微微一顫,他知道他們之間的隔閡在這一刻被無情地放大了。
他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決定走過去。他需要親自向謝疏影解釋,儘管他知道這並不容易。當他走到謝疏影面前時,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輕輕地開口:“疏影,我有話想對你說。”
逯杲的話音落下,周圍的喧囂彷彿瞬間凝固。
謝疏影抬頭看著他,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而站在她旁邊的懷遠將軍杉闓,則是一臉警惕地打量著逯杲,手中的劍柄微微顫動,彷彿在訴說著主人內心的不安。
逯杲深吸一口氣,儘量讓自已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疏影,我知道我們之間出現了裂痕,但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謝疏影沉默片刻,輕聲道:“逯杲,你變了,變得讓我陌生。”
杉闓眉頭一皺,正要開口,卻被謝疏影輕輕拉住。
她看向逯杲,眼中閃過一絲堅決:“逯杲,我希望你能明白,無論你做出什麼選擇,我都希望你能堅持自已的道路。”
逯杲的心一沉,他明白謝疏影的話中的含義,那是一種無法彌補的失落和失望。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轉身走向人群,心中充滿了苦澀。
杉闓看著逯杲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輕輕拉了拉謝疏影的衣袖,低聲道:“疏影,我們也過去吧。”
謝疏影點了點頭,她抬頭看向閱江樓的方向,那裡是逯杲站立的地方。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然後跟著杉闓走向人群。
在人群中,逯杲微笑著迎接每一位來賓,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異樣。
但只有他自已知道,他的心中已經充滿了無法言說的痛苦和掙扎。
就在宴會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寧靜。
一群黑衣人從人群中衝出,手持利刃,直奔王振而去。
場面瞬間混亂,尖叫聲、呼喊聲此起彼伏。王振面色大變,手忙腳亂地想要躲避,卻無處可逃。
就在這一剎那,逯杲眼疾手快,一個箭步衝上前,猛地推開王振。
只聽“噗嗤”一聲,刺客的刀尖刺入了逯杲的背部,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錦衣。
王振驚恐未定,摔倒在地,而逯杲則緊緊抓住刺客的刀刃,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周圍的人們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劉含反應迅速,拔出腰間長劍,衝向刺客群,與他們纏鬥在一起。
一時間,閱江樓上刀光劍影,戰鬥激烈異常。
在這驚心動魄的瞬間,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和鐵甲碰撞的聲音響起。
一隊身著錦衣的錦衣衛如狂風般衝入混亂的人群,他們手中的長劍閃爍著寒光,氣勢如虹。
刺客們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擊打得措手不及,瞬間陷入了困境。
錦衣衛們訓練有素,配合默契,很快便將刺客們逼到了角落。
王振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刺殺嚇得面色慘白,渾身顫抖。然而,在錦衣衛的保護下,他逐漸恢復了鎮定。
他看著那些為了救他而浴血奮戰的錦衣衛,心中湧起了一股暖流。
他知道,這些人是他的忠誠衛士,是他們守護著他的安全。
“留活口!”王振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在混亂中卻如同晨鐘暮鼓,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錦衣衛們聞言,攻勢瞬間一緩,而刺客們則趁機試圖突圍。
然而,錦衣衛們並未給他們這個機會,他們迅速調整戰術,將刺客們重新圍困起來。
這時,一名錦衣衛從混亂中衝出,他手持長劍,身法靈活,一劍揮出,便有一名刺客應聲倒地。
他的目光如鷹隼般銳利,緊緊地盯著刺客群中的一名頭目。那名頭目見勢不妙,試圖逃跑,但卻被錦衣衛一個箭步追上,長劍一揮,將他重重地擊倒在地。
王振被曹吉祥攙扶起來,他安步當車走到頭目面前,怒目而視憤怒的說道:“狗東西你是受何人指使來刺殺咱家。”
頭目表現出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指使我的是黎民百姓,王振你個閹貨要殺要剮你就來吧!”
王振憤怒至極,臉上的肌肉扭曲著,他一把抓起頭目的衣領,惡狠狠地吼道:“你這等賤民,竟敢如此大膽,竟敢公然行刺朝廷命官!你可知罪!”他的聲音在混亂的現場迴盪,帶著無盡的威嚴和暴怒。
頭目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意,他用力掙脫王振的手,挺直胸膛,大聲說道:“王振,你這禍國殃民的奸賊,我今日就是為民除害!我死不足惜,只希望你能早日受到天譴!”
王振被這番話徹底激怒,他眼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揮手命令錦衣衛:“給我殺了他!一個不留!”
王振的憤怒如同狂風暴雨,瞬間席捲了整個現場。
錦衣衛們聞令而動,長劍如龍,瞬間刺向刺客頭目。
然而,就在這時,逯杲突然大聲喝止:“住手!”他掙扎著從地上站起,鮮血從背部汩汩流出,染紅了他的衣衫。
他步履蹣跚地走向刺客頭目,目光堅定而深邃。
“這個人,交給我親自審問。”逯杲的聲音雖然微弱,但卻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伸出滿是鮮血的手,緊緊握住頭目的肩膀,眼中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錦衣衛們見狀,紛紛停下腳步,長劍懸在空中,等待著逯杲的下一步指示。
王振也愣了一下,憤怒的目光在逯杲和刺客頭目之間來回遊移。
最終,他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同意了逯杲的請求。
南鎮撫司的大牢裡,燈光昏暗,氣氛壓抑。逯杲站在刺客頭目面前,目光如刀。他身穿錦衣衛的官服,腰間掛著長劍,臉上帶著幾分冷酷和決絕。
他伸手一揮,兩名錦衣衛立刻上前,將刺客頭目牢牢地綁在刑架上。刺客頭目咬緊牙關,面色倔強,毫不畏懼地直視著逯杲。
逯杲冷笑一聲,他走到刑架前,伸手捏住刺客頭目的下巴,迫使他張開嘴巴。然後,他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刀刃閃爍著寒光。
“說!”逯杲的聲音冰冷而威嚴,“是誰指使你刺殺王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