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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平遙公主香魂逝

“呀!小姐。快急死我了!快說說今日到底是怎麼回事?”春羅急性子。

“你個榆木腦袋!竟還沒看清?”玉竹笑著戳了一下春羅道:“明妃的珊瑚樹與淑妃的經書都是和璧隋珠。天下難得一見!姑娘故意放出風聲:料定必然有人打咱們的主意。”

“姑娘讓圖海守住壽禮存放的地方。果真見曾七鬼祟換了咱們的壽禮。佟妃一心求勝想用經書一舉奪魁。她萬沒想小姐送到管事公公的壽禮不是經書,而是武則天畫像。這可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

“佟妃竟沒開啟檢視?”春羅不敢相信。

“一來,壽禮都在敬奉時候,各宮方能領回。二來,奴婢想大概因佟妃太自信了。她看定姑娘軟弱,不敢耍花招。她也是敗在自已手裡!”

“要不是為了胤礽,我也不願這般傷神。”

“咦!那明妃的珊瑚樹又是怎麼回事?”

“噗”玉竹笑出聲:“佟妃既敢換咱們壽禮,又怎會放過明妃。明妃張揚過度才給了佟妃掉包機會。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啊!”

“謝天謝地!”春羅阿彌陀佛叫起來。

“唉!佟妃指定狠毒了咱們。往後的日子可就難過了。”玉竹感慨。

御花園,與雨濃狹路相逢。雨濃嘲道:“好一招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用的高!用的妙!本宮輸的心服口服!”

“娘娘錯了!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淑妃即便做了皇后又如何?本宮看她也撐不了多久。”雨濃眼睛直逼我。

“如此,瑤花靜待佳音!哦!忘了提醒娘娘一句,太皇太后的氣還沒消。娘娘最近還是少走動,安分為好。免得落到被厭棄的份。”

我們徹底將箭對準彼此。從前的美好,因為現在有了恨變得回憶模糊。恍惚我們真的曾經親密無間麼?我漸懂了雲兒為何對雨濃下毒手;雨濃又為何幾番要我命;而芽兒為何對我敵視排斥。

我們都曾經把對方視為身體一部分就像是手。我們喜歡健康的手臂;依賴它,留戀它。倘一日手臂生了毒瘤,讓自已的心痛到抽筋的時候,便會毫不猶豫的將它切除。我們也不再想起那曾是我們深愛的手臂。這就是人的脆弱!多麼大的情也戰勝不了!

雨濃、雲靈、芽兒還有我之間生了毒瘤,病灶已經轉移,遍佈全身,我們再也找不回曾經的感覺。我也對恨屈服了!

“瑤花恭賀娘娘大喜。”

淑妃淡淡道:“本宮不曾在意這些。倒是勞你細心謀劃。本宮心底並不想當皇后,不能為皇上分憂,尸位素餐又何必。”

“娘娘萬不可如此想!”我沉思片刻喃喃道:“娘娘還不知:《大般若經》正是皇上所賜。其實皇上心底早就選定娘娘了啊!”

“啊!”

皇上得知淑妃就是當年吹柳的少女。那神情,震驚、感動又一絲懊悔!淑妃十幾年苦心等候,皇上今日才看懂。

有些領悟來的太晚,錯過了它發光的時機。我心底升起一絲害怕,怕自已和淑妃這般命途。

康熙十六年,八月。皇上下旨詔告天下:冊立鈕祜祿氏為皇后,大赦天下。三日後,皇上再度下詔:和碩平瑤公主病逝宮中。從此天下再沒有平瑤公主,只有水瑤花。

乾清宮靜悄悄的,陽光著眼。屋簷上兩隻麻雀嘰嘰喳喳的調情。一個小太監焦急出來拿著棍子趕走麻雀。

小太監噓聲:“皇上,打盹呢!”

推門,一片陽光搶進來,映出影子。平日都在銅鏡裡照自已的臉,也不曾認真看看自已的影子。玄燁已經醒了拿著奏摺專注,沒察覺我。

“嗯?”玄燁鼻子拱拱,聞到了香味。一抬頭見我手把著一束白蘋花發愣。玄燁淡笑:“怎也不出聲?來多久了?”

我嘟囔道:“皇上曾說,三尺內必能聞見瑤花氣味。看來皇上也有戲言的時候。”

“都怪白蘋花太香,奪了你的風采。朕認罰!”玄燁戲謔的嘿笑:“相思愁白蘋啊!敢是朕幾日沒去,想朕了?”

“才沒有。瑤花就是想家了!”

玄燁斂起笑容,沉吟片刻:“朕剛下了訃告。實在不便讓你出宮。你若擔心父親,朕打發人去看望如何?”

他生怕我覺得委屈。

“罷了!爹爹過慣了清靜,若去了人,也不自在。”我含糊道。我心底太害怕皇上知道爹爹反清復明的事。林大哥死後,光明會樹倒猢孫散。爹爹來信也只是講他修道的事情。大抵爹爹真的老了,對萬事也灰了心。

十月,丁香開了一片。明府傳話:明福晉病故。桑翎郡主溫和敦厚,卻美人命薄。

桑翎頭七後,再見明珠,人消瘦一圈,臉上拉擦鬍子,眼睛紅腫未消。桑翎雖非知已,但卻是個知冷知熱的體貼人。這一去,明珠心底必然無限感傷。

日子過的飛快,眼看著到年跟下。宮裡人又在準備過節。自封后大事之後,宮裡對我兩種態度。一群人對我殷勤巴結,另一撥則一見我就是咬牙切齒。皇上擔憂我遭暗算,便常常留我在外宮侍奉。

過年我便是二十五歲,到了出宮年紀。也許年紀大的緣故,對事也不再過於追求。胤礽聰明乖巧,皇上對我體貼入微;我還奢求什麼?

我端詳身邊他熟睡的臉,輕輕一吻。這樣吻下去,才讓我有了真實感覺。人就是這樣,有了幸福就變得誠惶誠恐!

又下雪了,春羅、玉竹陪著胤礽打雪仗。我看著玉竹,她早過了二十五歲。我曾勸她出宮去過自已的生活。玉竹悵然若失,揮手喃喃:“姑娘在一日,奴婢便服侍一日。”

鳥關在籠子裡久了,就會畏懼外面的天空。

看著春羅孩子一樣的玩耍,我寬慰不少。雙喜的確是個忠厚可靠的人。春羅若是能與他結成連理,做塵世一對平凡夫妻,也是一件幸事啊!

一日,明珠進宮。圖海與我三人在梅下煮茶。

“路盡隱香處,翩然雪海間。”明珠望著舉頭見滿天梅花念道。

“窗幾數枝逾靜好,園林一雪碧清新。”我附和道。

念過,我與明珠相視一笑。圖海懊喪抓頭道:“什麼詩啊句的,我可不懂。我就是個舞刀弄棒的大老粗。知道這梅花可以給爺們泡茶;可以給女子做胭脂;樹幹還可以打成嫁妝。你們口裡香啊霜啊,聽著好聽。只是沒個現世用處。”

我撲哧一樂:“皇上幾番勸你多讀詩書,我看你全然不在心上。”

“圖海話粗理不粗,梅花百寶聚一身。古人歌詠的詩篇極多,有雅有俗各取偏愛。”

“明兄說了句公道話!”圖海洋洋得意:“你這丫頭可還敢取笑?”

圖海牛古怪勁兒又上來了,我呵呵笑不理會。

明珠倒茶沉思一會,問道:“瑤花,今年你便二十五歲。青春大逝,韶華易老。你這樣不明不白跟著皇上,何時是個盡頭?女子有了名分,才有歸宿。大哥看著你這樣不為自已打算,很是著急啊!”

明珠話落,圖海也沉默了。

“你素知我從不在意這些名分。倘一日頂著妃嬪的頭銜,日子還不如此時舒坦。人生在世,能樂一時且樂一時。”

“話雖如此,可這也不是長久之計。”明珠焦慮盯著我。

我惆悵,不能回答。我終究是個平常女子,願意成為他的妻;期待他能在眾目睽睽中挽住我的手。我們的愛不能隨心所欲,因為名不正言不順。

即便給我個名分又如何?不是他的妻子,只是他一個妾侍。這又是諷刺啊!左右兩難,進退維艱。我便不去想,不去問,不去追究。

康熙十七年一月,皇后病危。淑皇后氣息奄奄,瘦的皮包骨頭。後宮一片哀聲,空氣也悶沉透不過氣。

雲兒舊疾又犯,躺在暖榻上養病。今年的雪特別的大,踩下去漫過膝蓋。我領著胤礽去瞧雲嬪。雲兒初見胤礽愣住不動,漸漸眼眶溼潤:“小阿哥若還活著,也像太子這樣高了。”

“小阿哥已在極樂世界超脫往生了。你還年輕,還有機會要孩子。”

雲兒自嘲自笑,順兒端上茶水。不一會,宋青山進來送藥。宋青山如今連看雲兒也不敢了。看著他這般恭敬疏遠,連我也生起氣來。心裡暗想:這個人竟怯懦謹慎到這地步呀。

“若不是我病的快死了,宋大人怕再不會入我宮中半步。”雲兒盯著宋青山,一通諷刺。

“娘娘恕罪。娘娘的病無大礙,臣又配了幾服新藥。娘娘按時服下,頭疾開春便可痊癒。”

“聽說宋大人前些日子出宮尋方子。瑤花還道稀奇呢!宮裡治不好的病,宮外的鄉野郎中更不指望了。”

“姑娘,抬舉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臣學藝不精,無法為娘娘祛除病根。耳聞西涼寺有位高僧有一藥方,對頭疾十分管用。臣便慕名而去,為娘娘請方子。”宋青山說話的時候頭始終一直低著。

雲兒聽完有些動容,訥訥不說話。我連忙打破尷尬道:“雲兒,念在宋大人千里求藥的份上,你就別慪氣了。”

“我哪裡慪氣?”雲兒目光閃爍嘟囔道:“西涼寺在深山老林裡,多有猛獸出沒。連獵人也不敢靠近,大人若是為了我失了命,豈不是我的罪過。”

我莞爾:雲兒還是不改刀子嘴豆腐心的性子。宋青山有些遲鈍,還沒領會雲嬪話中意思,侷促的站著。

“宋大人,是否還趕著給皇后診脈?我早想去給皇后娘娘請安了,正好與你同去。”我笑著與雲兒話別。

雲兒留戀道:“一切吃物擺設別送了。你若有空多帶胤礽來我宮裡。你知道我是極愛孩子的。”

我點頭,囑託了幾句便告辭了。

宋青山把完脈,面色凝重。皇后時日無多了!皇后召我入帳,已經是一張死人的臉。淑妃拉著我的手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本宮早做好了準備。該了的心事都了了!無憾了!”

“娘娘,你會好的。”

“這些日子皇上的關懷憐惜,本宮體會了幸福和滿足。即便此刻死去,也是含著笑離開的。”

“娘娘……”

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已時皇后崩於坤寧宮。

張全上下找不到皇上,急成熱過螞蟻。張全急呼呼的找到我求道:“瑤花,雜家的命可全在你身上了。萬歲爺喲,這是去了哪裡啦!急煞老奴了。”

柳林乾枯枯的只剩下枝頭,沒有鳥雀叫唱。冬風簌簌刮過枝頭,毫不客氣的折斷枝椏。我靜靜走過去,玄燁背手佇立眺望。

我走近些,伸頭打量他的神情,木訥的表情,失落的眼睛。玄燁陷入沉思,一動不動注視柳林旁一條小溪。我看過去:溪面全然結了冰,折射耀眼的白光,像極了玄燁此刻的眼神。我沒有打擾,不知何時我越發能讀懂他的眼睛。

我知道他在失落什麼?靜靜陪他站著,他看著溪面,我也看著溪面等待他從失落裡走出來。

好久,好久。玄燁扭過頭摸著我的臉深情道:“等了這麼久,累麼?”

我搖頭:“瑤花習慣了等待!”

“皇后從前是不是也這樣默默等過朕?朕大約都不記得了!朕小時候見一個女孩在此地吹柳。依稀記得她光著腳插在水裡撩撥;柳葉聲悠揚清亮;兩隻耳環映著水光熠熠生輝。朕那時真覺得是仙女下凡,久久難忘。後來漸忘了這件事!方才朕在御花園中想起皇后,腳步不知不覺便來到這裡。”

“那女孩的臉,正是月慈啊!朕竟都把她忘了。”

他深深的看著我:“朕突然怕了,怕你像皇后這樣離開了。怕給自已留下遺憾和虧欠。朕要娶你!朕不能讓朕愛的女人這樣孤獨的等下去。”

“可是……”

玄燁眼裡閃爍光芒,未等我說完一把將我摟入懷裡。他的胸膛那麼冰冷,我緊緊貼住他去溫暖他。柳林唰唰作響,一個枝椏落在冰面上“叮咚”一聲。

冊封是何等難事!他堅決冊封我。我喜他這樣慌張和急不可耐全是因為太怕失去我;我也怕他為了我得罪天下。

太皇太后沒有預想的大發雷霆生,而是生冷說:“後宮還在為皇后服孝,此事緩一年再議。”

此時冊封確是不宜。但見太皇太后態度有轉,大為驚異。其實太皇太后對我態度令我十分疑惑。她曾默許我陪伴皇上;後又極力反對我入宮;而今對冊封我一事又迴轉說辭。真是猜不透,想不明白!

圖海神秘兮兮找我,拉著我小聲道:“我方在侍衛房聽到一個訊息,你聽了絕對嚇到。可還記得在秋水坡刺殺你的那兩個侍衛?聽侍衛們講這二人與曾七是同鄉,私交甚好。兩人宮裡失蹤後,有人要稟報上去,曾七還曾打點遮掩。”

圖海托住下巴思索道:“細想太皇太后若是想殺你,大可等你入宮再下旨;又何必在宮外動手。如此看曾七很有嫌疑!我這就此事稟告皇上。抓住曾七,揪出幕後真兇。”

“圖……”未等我說話,圖海暴躁性子便急煞煞的跑開。

果然,皇上密令收押曾七,著宗人府秘密審問。三日下來,曾七受盡拷打卻是要緊牙關,隻字不吐。圖海懊喪跟我抱怨:“曾七真是條漢子。已經七天了,一個字也沒說。我看他就是打算一死了結!真真氣人!”

我忙道:“莫不是抓錯了人,冤枉了人家?再這樣下去,鬧出人命了。”

“哼!”圖海撇嘴道:“七天了,他沒喊過一聲冤枉,也沒說出幕後指使。我看他不是被人捏了把柄要挾;就是一根筋的死忠。”

圖海在一旁喋喋不休,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其實我早猜到幕後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