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猜猜，是你那好徒弟小六…”
冰櫻細細打量了一番男子，終於看出一點端倪。
眼前男子，與記憶中的他很相近，但本質上還是跌落境界後的，而非跌落境界之前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問秋感受著體內流淌的熟悉力量，負手而立，語氣有些漠然。
只是放出一部分，他就險些難以壓制這股魔性，若非剛才修為突然增長一截，他恐怕又得變回那個無情的他。
“小六是不是早就算到了？”
李問秋心裡略微有幾分疑惑，因為他剛才看了面板，劍宗赫然來到了三級。
得益於宗門加持，他境界穩定在了七境照幽，得以直視內心的幽暗之處。
如此巧合的一幕，讓他不得不懷疑，小六早就算到了這一步！
“他果然是個礙事的。”
冰櫻鳳眸裡閃過一絲怒色，但很快消失不見。
為上者，喜怒不該形於色。
看著男子，她神色復歸冷漠，淡淡道：
“飛劍宗不能動。”
“理由。”
李問秋語氣同樣淡然，平靜看著她。
飛劍宗乃叛宗之輩，他身為祖師，理當清理門戶！
“理由？呵呵，你自己去看看吧。”冰櫻冷笑兩聲，並沒有要回答的意思。
她輕踏蓮步，走上頂層，忽然停住腳步，戲謔道：“你說，我把你出現的訊息，告訴你最疼的她怎麼樣？”
“你可以試試！”
劍鋒飛上，再次緊貼她脖子，李問秋冷冷看著她。
“呵…”冰櫻嗤笑一聲，驀然回首，望著他道，“她也要踏出那一步了，你說，我在關鍵時刻，跟她一說，她會怎麼樣？”
“你在逼本座殺你。”
“來呀，殺了我，讓我看看你的魄力。”緊緊握住青木劍劍鋒，不顧溢位的鮮血，冰櫻的眼裡，盡是對死亡的漠視。
“…”李問秋沉默住了。
見到他這模樣，冰櫻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你不是自詡正義嗎？當初殺了皇朝數十萬將士，怎麼？連我一個魔性化身都不敢殺？”
“李問秋！我告訴你！你總說殺戮解決不了問題！可你問問自己！你一路走來！所造下的殺戮！那號稱無垠的滄海！能淹沒你的罪孽嗎？”
“一個雙手沾滿鮮血的人，到了最後一步，卻說這不是你想要的！”
“那他們呢！因為你的這句不是你想要的！他們死的一點價值都沒有！”
“本座不能一錯再錯。”
李問秋心平氣靜，黑暗中，他看到了許多人，有故人，有敵人，更多的，則是無辜的人。
他們聚在一起，一句句地質問他。
但他道心堅定，一一回應。
然而，在踏出第一步時，他看到了初來此界的自己。
那是一個普通的青年，他並不會修行，但他眼裡，有對修行的嚮往。
他嚮往這個廣闊的世界，他想去這個世界的每個角落看看。
可以的話，他想當一名逍遙天地間的劍客，不受拘束，自由自在，行俠仗義。
可是，當這名普通的青年，踏入修行者的世界時，卻發現他太天真了。
那不是他嚮往的世界，可為時已晚。
為了不成為弱者，他選擇成為強者。
他以為自己能守住本心的…
可他高看了自己，當罪惡的一幕幕上演，他不斷用自己僅存的，所謂的正義，去驅使自己完成行俠仗義的“初心”。
他不是沒懷疑過，難道自己所做的事就一定正義嗎？
可越是懷疑，他便愈發冷酷，他從一開始祈求獲得他人認可，到之後懶得辯解，甚至到最後的麻木…
修為越高，他發現他離人間便越遠，他俯視著芸芸眾生，芸芸眾生敬他若神明。
但既然是神明瞭，又豈會在乎凡人死亡？
他開始無情，卻自認有情。
當熱血的心麻木，他最終也不過是成為了又一名接近仙的人，一個無情的人。
“冰櫻，仙只是一個騙局，這背後可能是一個陰謀…”
李問秋嘆了口氣，幽幽道。
如果仙就該拋棄情感，那他寧願做個人。
會笑，會哭，會怒，會傷心，種種情緒，難以言明，但他就是喜歡。
畢竟，他最初的願望，要做的就是遨遊人世踏遍四海八荒遍覽山川秀美的逍遙仙，而非高居九天俯瞰紅塵萬丈不染俗世煙火的無情仙。
“所以你選擇了逃避！你讓皇兄的死，變得沒有一絲價值！”
冰櫻冷冷看著他，眼神宛若寒冰，凍得人發抖。
“你讓無數人！死的毫無價值！”
“不必再試圖說服本座。”李問秋抱著女子，緩緩朝頂層房間走去，“他們有沒有價值，自有後人定論。”
“至於本座，罪孽深重，滄海難洗。”
“你我恩怨，自當分明，不該波及無辜之輩。”
“有什麼，你衝本座來，莫要將你那一套算計，安在無辜之人身上。”
“呵，你真覺得她們兩個，是無辜的嗎？”冰櫻嘴角微揚，說出了一個事實，“她們的母親，乃極寒之地殘存的極寒族之人。”
李問秋腳步一滯，聲音微微發顫，“你是說…”
“是不是對她們有一種莫名奇妙的感覺？當初那位為了你，可是奮不顧身…”
冰櫻輕步趕到他身邊，悄聲道，“你欠下的債，該還了。”
“…我會還的。”看了眼懷中的女子，李問秋眼神黯然，“她們兩個，也是道的載體？”
“準確的說，一人一半，畢竟，極寒之道，即便是極寒族的女子，也難以承載。”
冰櫻說著，眼裡飽含深意，警告道：“你最好小心一點，你身邊的人，都在覬覦你的力量。”
“你不必挑撥離間。”
李問秋劍眉一揚，身旁女子自幼隨其兄學習，深諳算計之道，尤擅攻心。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感，在她面前，就是可以被肆意玩弄的玩具，絲毫沒有價值可言。
一旦玩膩了，就會丟在一旁，從來不會管其下場如何。
“我挑撥離間？你太高看你自己了。”
“我只是提醒你，別當什麼爛好人，你身旁這些人的道一旦復甦，你是阻止不了的。”
“不要將命搭上了！”
“因為，你的命註定只能是我的！”
“呵呵，那就拭目以待。”
說完，李問秋推門而入，迎面撞上一個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