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古文，張良也能理解其意，那是在統計各地人口，推行書同文、車同軌、行同倫，意圖將漢律普及天下，顯然這是經過深思熟慮，甚至可能是長時間討論後的決策。

蕭何說到將天下劃分為十三州，州下置郡，郡再分縣，縣以下則有鄉、亭，殿中不少人聞言紛紛抬頭，觸動了張良的心絃。

若非記憶猶新，這便是大漢開國之初爭議最大的議題。

既然已平定七域，諸多功臣自然渴望實施封侯制度，分享勝利果實。而蕭何所提的郡縣制，卻是要集權於中央，削弱封爵的實際權力。這一舉措，足以讓殿中不少人心生不滿。

“廷尉此議，臣難以苟同！”

蕭何念畢，丞相衛綰立即反駁：“我大漢疆域遼闊，如南越之地遙遠難及，實行郡縣制恐難以兼顧。”

“依臣之見，偏遠之地仍需封侯自治，才是治國之本！”

隨著衛綰話落，殿中半數大臣齊步向前，附議道。“除封侯制與郡縣制，諸位尚有何高見？”

劉徹神色不變，這兩項制度早經多次辯論，但今日群臣眾多，他期待能聽到更多獨到見解。

張良輕轉目光，環顧四周，只見眾臣低頭不語，皇室子弟亦無人發言，他當即出列：“微臣以為，當前大漢首要之事，乃確立一套普適全國的漢律！”

“二十皇子質疑我漢律之弊？”丞相衛綰出言反對，蕭何早已料到，對此並未介懷。身為廷尉，又是法家傳人，面對有人對律法異議，他的臉色頓時嚴肅起來。

“荒謬！我大漢律法蕩平七域，二十皇子年幼，只需旁聽即可！”又一名法家官員站出來，怒視張良。

望著群臣法家大臣們滿面的不悅，連周圍的皇子們也自然而然地與他拉開了距離，趙文心中暗笑。

他只是二十一皇子，在眾多皇子中毫不起眼，若想爭奪帝位，首要便是讓世人知曉自已的存在。今日大秦權臣齊聚於此，無疑是他的最佳時機。

抬眸看向居高臨下的贏政，趙文開口道：“我大秦法制始於商鞅，以軍法約束民眾，然而如今天下一統，應與民休養生息，再用嚴苛的軍法，六國民眾如何能真心歸順我大秦！”

“二十一皇子認為哪一條法條不妥？若真能為秦法增益，法家定當感激涕零。”李斯嘴角含笑，視二十一皇子為稚子，只聽說秦法嚴酷，竟敢在朝會上質疑。他不信，對方年紀輕輕，能對法條有深入見解。

“肉刑！”趙文對秦代的討論略有所知，其中肉刑爭議頗多。

“秦律中，小錯便施以肉刑，強壯的百姓受刑後，鄉里不容，甚至因無醫救治而喪命，這樣的刑法如何能讓天下百姓接受！”

“那二十一皇子以為肉刑應如何改革？”李斯語氣陰沉，殿內諸多大臣聞言，目光轉向趙文，憂慮之情瞬間浮現。法律的變更非一日之功，李斯此舉已令人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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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換作尋常皇子，面對此類涉及法規的難題，一時之間恐怕難以應對，但趙文身為穿越者，豈會被此困擾。“關乎民生的法規，本意在於防止違法，小錯輕罰鞭笞，重者可服勞役，各地工程皆需人力，讓他們參與，同樣能達到教化百姓的目的！”

“改為鞭刑和勞役！”趙文話落，殿內頓時議論紛紛，眾人皆看出變革的可能性。李斯面色微變，未料趙文年紀輕輕，竟有此魄力。

“二十一皇子所言，臣深表贊同。法規旨在教化百姓守法，而非致人殘廢。臣請求集結法家名士，針對涉及民生的法條，進行相應修訂。”丞相王綰見有機可乘，立即出列，大聲表態。

“臣等附議！”支援分封制的大臣們紛紛跟進，他們明白，李斯與陛下早有共識，試圖推行郡縣制。然而，二十一皇子的出現，對他們而言，卻意味著新的機遇。法律的完善，非一日之功。

此刻，二十餘位皇子挺身而出，與李斯針鋒相對，足以牽制其攻勢，只要今日之事稍作延宕，後續策略仍有調整空間。

贏政的目光落在下方的趙文身上，神情深邃難測。

對於趙文關於嚴刑峻法的觀點，他心中贊同，但此時不宜提及。今日乃大秦立國以來首次朝會，旨在確立國策，若因一法而延誤決策，必將打亂後續政策推行，對大秦長遠利益不利。

然而，眾多皇子中，長子沉迷儒學，僅能守成；眼下突現一可堪大用者，他期待能聽到更深層次的理由。

“臣有一言，如今各地官員多來自六國，不少世代任職一地，臣以為，為防偏袒，應嚴禁官員本地為官！”

說到這裡，趙文仰視居高臨下的贏政，沉聲道：“將官員調任異地，由黑冰臺暗中監察，選拔忠誠且能為我大秦效力者，才是當務之急！”

“無論是人口普查，還是統一文字、車軌、倫理，乃至推廣秦律，皆需得力幹才。首要任務，便是篩選這些人才！”

此言一出，殿內眾人對趙文的讚賞之情溢於言表，他的眼光已超越區域性，著眼於全域性。

連李斯也收斂了先前的不滿，二十餘位皇子贊同人口普查等提議，唯獨肉刑單獨提出，顯然他們只是對肉刑有所保留。

只要不是公然反對自已或法家，有理有據的建言，他都能接納。“還有其他見解嗎？”

兒子能提出他未料及的策略，儘管明白其意圖是彰顯自身能力，贏政對此並未阻攔，語氣溫和地詢問。

“亦可將全國豪族遷往關中，穩固我大秦根基，同時鼓勵百姓開墾荒地，新拓之地歸開發者所有，五年內免稅！”

遷移豪族本為李斯的提議，但如今趙文提出，也算彌補了他的功勞。至於後一點，乃是朱元璋創制，使大明疆域擴張，人口劇增。

“有恆產者方有恆心，若此法實施，二十年內，我大秦人口必激增數倍，六國殘餘也將再無興風作浪之力！”

秦始皇猛然起身，凝視著趙文良久，然後緩緩坐下，內心卻如波濤洶湧。趙文的話語，特別是最後那條，僅憑見識已超越殿內眾人。他確信，這二十皇子近日來一直隱居於府邸，未曾與任何朝臣謀面，這份見識，無疑證實了他期盼已久的賢能之士的到來。

然而，始皇並未急於表態，他想觀察這位剛成年的皇子還有何見解和建議。“二十皇子以為，我大秦當行分封制，亦或郡縣制？”他目光犀利地望向丞相王綰，而丞相眼中則閃爍著一絲狂熱。

身為丞相，他的立場與皇帝有所衝突，但顯然，二十皇子才智出眾，若能得到他的支援，即便是那些反對者，也可能動搖。\"\"推行郡縣制，以流動官員管理，偏遠荒蠻之地資訊傳遞緩慢，我大秦鞭長莫及，不妨分封皇子與貴族代為治理。\"\"王綰立刻回應，認為這是分封與郡縣制的折中方案。

在趙文看來，兩者並無本質區別，分封制後還可推行推恩令，數十年後，皇族貴族的數量必將大幅削減。且他們遠離朝廷，諸多紛爭將隨之減少。他認為，將這些皇子貴族遠派邊疆，實為明智之舉，尤其在南楚之地，反秦勢力強大，如項羽、劉邦皆出自楚地，若能封數十位在那裡，他們的力量與當地勢力聯姻，未來反秦局勢將難以預料。

\"\"僅限於偏遠之地？\"\"王綰焦急問道。在他看來，趙文的提議融合了分封與郡縣的特性，只是封地稍有不足。然而，周朝立國之初，也曾將貴族和皇子封於邊疆。這樣的做法，對有能力的貴族而言，不失為一個機會。

\"\"確實，僅限邊荒之地。那些地方如今由野蠻人統治，我大秦稅收無收，不如交給有能力的皇子貴族掌控!\"\"殿內一時議論紛紛，有人振奮，有人憂慮。

始皇站起身，宣佈：“二十皇子隨朕入內，其他人明日再議。”說完，大步走向後殿。他已決定，要對這位年輕的皇子進行一番深刻的教導，讓他明白分封制的潛在風險。

趙文微微一笑，無視扶蘇眼中燃燒的怒火，亦步亦趨地走向後殿。“你可知分封易致尾大不掉，我大秦曾為周天子所封諸侯，然強盛後，首先便是挑戰周室權威。”

秦王政語氣冰冷道：“若你不明白，周朝的所有典籍已悉數運回咸陽，每一頁都記載著周天子的苦楚與血淚，你可以仔細研讀一番！”

“父皇，兒臣以為分封制需與另一策相輔而行！”

趙文言談間，已將推恩令詳盡闡述於秦始皇耳畔，他深信兩者合一，方為最佳策略。

“呼！”

聽完趙文的闡述，秦王政不由驚訝地吸了口氣，審視趙文的目光中流露出異樣的神色。他曾以為趙文支援分封制，過於仁慈，不願委屈宗親。此刻，他察覺趙文的心思似乎更為深遠。

那些留在京城的貴族，雖威嚴略減，至少尚有爵位可供承襲，延續家族。然而，按趙文的方法分封出去，一個萬戶侯若子孫繁多，恐不過三代便淪為尋常百姓。

見秦始皇沉默，趙文接著道：“這些封地之人，必與當地豪強聯姻，足以穩固我大秦治下薄弱之地！依兒臣之見，分封與郡縣制結合，實乃我大秦現況的最佳選擇。只需二十年穩定，待新一代秦民成長，我大秦江山必將穩固千秋。”

土地帶來糧食，糧食滋生人口，明朝初年推行此策，人口在短期內激增十倍。今日大秦閒置田土遠超明朝，能增的人口更非昔日可比。如此眾多有地自耕的民眾，普天之下，誰能挑起反叛之火？

“倒是小看了你！”秦王政凝視趙文，愈看愈欣慰，這才是他期待的接班人，雖手段狠辣，卻明白君主所為。如同他在推行郡縣制前，預先選拔官員，甚至讓他們異地任職，這非尋常人所能及，連他自已也曾未慮至此。

“明日朝會上，此事便定論。你若有其他意見，儘管提出！”

雖然今日李斯的提議險些得逞，但能收穫一個傑出繼任者，秦王政內心甚是滿意，即使首次朝會受阻，也無妨。

“今日之事，或許十年也無法完成。若父皇尚有餘暇，可在人口統計時讓百姓自定姓氏。”

“否則現今姓名雜亂，人口重名過多，極易混淆。有了姓氏，我大秦子民便多一份奮發的動力！”

“這只是小事，還有其他嗎？”

始皇確實未料到，他的隨口一問竟換來了兒子頗具見解的回答，不禁好奇追問：“愛卿，你可有棘手之事需朕傾聽？”

趙政低聲啟齒：“父皇，您一統天下後，推行‘書同文、車同軌、行同倫’，這是從行為上的統一。若能選定一門學說，淘汰其餘，將其精華融入其中，作為我大秦官方學說，官員皆以此為依據選拔，便是精神上的統一。”

說到這裡，趙政堅定道：“如此一來，黎民百姓將融為一體，再無分歧之虞。此事若成，必將載入史冊。”

始皇聞言，手中的茶杯不慎滑落，衣袍浸溼亦未察覺。他未曾想到，兒子的提議如此宏大。若非此刻獨對，他幾乎懷疑是否該封口。

“此策雖佳，然短期內難以實現，恐致天下動盪。”趙政輕輕頷首，此舉並非為執行，而是藉此提升他在始皇心中的地位。\"

建立一個行為與精神皆統一的帝國，其深遠意義始皇心知肚明，無法抗拒。然而，後一舉措只能在天下安定後施行，而提出此計者，自然最為適宜。

看向趙政，始皇猶豫是否再問，擔心兒子又丟擲無法立即實施的主張。這樣的好事，誰能抵擋得住？

沉默片刻，始皇剋制情緒，吩咐道：“明日開始，你每日上朝觀政，但勿輕言國事。”他深恐兒子再多提幾策，自已會忍不住採納，最終在這宮廷中疲於應對。

“至於今日所議，至少需十餘載方能全面推行。短期內，你在朝堂並無事務，朕準你遍遊天下，以增廣見識。”始皇語氣轉冷，趙政則顯得無辜：“且兒臣經驗匱乏，父皇可予一地封號，讓兒臣學習處理政務。”

“最好選在吳地，吳國地域遼闊，又遠離函谷關，一旦秦國有所變故，必先自吳地起兵！”李華深知，他首要關注的是腦海中的那道石門，每次進入其中，任務期限長短難料，自然離關中越遠越好。

況且吳地不乏豪傑之士，有他在旁，孫權與項籍定然再無崛起之機。與其讓他們埋沒，不如讓他們為自已效力。一身黑甲，面容嚴峻的武士騎著駿馬，護送著一輛馬車徐徐離開秦都。

李華悠閒地坐在車內。

睜開眼，趙文發現自已身處一片密林，前方隱約可見一條路徑，遠處赫然可見一座巍峨的山峰，與他之前離開的武當山別無二致，只是少了些許建築的繁華。

“竟直接落在武當山，難道每個任務都與目標地點相鄰嗎？”趙文心中暗自揣測，這畢竟是他的首個任務，但絕不會是最後一個，他決定將這些細節銘記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