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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新家

新家在H市的W鎮,他們停在一座紅磚白瓦的自建房前,四周的房子都是類似風格的獨立建築,和之前的家屬大院截然不同。

樊佑武拿著行李走去裡屋,王文姣也跟著進去。

顧蘇站在門口,目光迎向正上下仔細打量她的兩個小孩。

“你是誰,為什麼來我家?”身穿格子小西裝的樊小貝一把扯住顧蘇的衣服。

“問你話呢。”旁邊穿著白色連衣裙的樊佩雯不悅道。

顧蘇不想理他們。樊小貝用力扯她衣服,顧蘇猛的一揮手,他摔倒在地上,哇的一聲哭起來:“我討厭你,我要告訴爸媽你打我。”說完便跑向裡屋。

顧蘇看他摔倒在地上,心裡也慌了,但聽到他要告狀,內心卻很高興,好啊,你們去告狀,這樣他們就可以將我送回爸媽身邊了。

“先說好,暫不帶小蘇去政府大院那邊,別人問起來不好回答。”剛走進裡屋的王文姣小聲說道。

“什麼不好回答,既然要接回來,不跟我們生活跟誰一起?”樊武放下行李,頭也不回的說道。

“誰讓接回來的就跟誰生活。”王文姣沒好氣的說道。

“你……”沒等樊佑武發火,屋外傳來樊小貝哭泣的聲音。

兩個趕緊走出去,樊小貝撲上前,一把抱住他們大腿:“爸爸媽媽,那個人打我。”王文姣聽完拉著樊小寶走出去,迎面就是一頓責罵:“小蘇,你太不聽話了,你是姐姐,怎麼可以打弟弟。”

“我沒打他。”顧蘇回嘴道。

“還說沒打,你看他手掌都破了,他可是弟弟。”樊佩雯在旁邊幫腔道。

“他不是我弟弟,我弟弟叫顧天。”

“你……”王文姣氣得揚起手作勢要打顧蘇,樊佑武跑過來一把攔住:“住手,有什麼事不能好好說。”

王文姣用眼神瞪了瞪顧蘇,哄著樊小貝走開了。樊佑武走過來蹲下:“小蘇,聽話,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佩雯是你姐姐,小貝是你弟弟,知道嗎?”

顧蘇抬頭問到:“可是我有哥哥弟弟啊。我爸媽什麼時候來接我?”

樊佑武抿了抿嘴,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是小蘇?”一個蒼老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顧蘇抬起頭,一個滿頭白髮的瘦老頭正盯著自已,一旁站著一個同樣精瘦的老奶奶。

“爺爺奶奶好,我叫顧蘇。”

“好,好。顧蘇?你應該叫樊蘇。”瘦老頭聽到叫他爺爺,眼角有點溼潤。

旁邊奶奶走過來,伸出枯瘦的手,眼含熱淚的摸了摸顧蘇的頭:“好孩子,這裡以後就是你的家。”

“爸……小蘇也接回來了,她先暫……”樊武支支吾吾的說道。

“小蘇跟著我們生活,你把她讀書的事情處理好就行。”沒等他說完,樊爺爺緩緩開口。

黃昏時分,樊佑武他們回機關大院,樊爺爺和樊奶奶也去散步了,家裡空無一人,顧蘇越發的想念爸媽,往常這個時候,全家人吃完飯,嘻嘻哈哈有說有笑,再晚一點,差不多就要跟楠哥哥說晚安了,可是現在,只有自已孤單的一個人。他們現在做什麼,有沒有想起過她?

顧蘇一個人默默走到屋後面,蹲在一個角落裡,眼淚再也控制不住掉下來。

“你怎麼哭了?”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顧蘇抬起頭,看到一個胖胖的小男孩,正睜著大眼睛,微彎著腰盯著她看。

“我沒哭。”顧蘇抬起手擦了擦眼睛。

“你……也是想姐姐了嗎?”

“想姐姐?”

“嗯,我想姐姐時也會哭。”小男孩說完抿了抿嘴。

“我想我爸爸媽媽,他們不要我了……嗚……”顧蘇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來。

“你別哭,他們不會不要你,很快,他們會來接你。”

“真的嗎?”

“嗯,真的。”看著小男孩堅定的眼神,顧蘇止住了哭。

“我叫顧蘇,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倪春。”

倪春是鄰居倪家的兒子,右邊那個自建房就是他家。他比顧蘇大三歲。當顧蘇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眼望向他時,倪春好像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內心不由得一顫。

等待的日子很漫長而煎熬。顧蘇在心裡一遍遍數著楠哥哥說的明天,可是一天又一天,在煎熬中,顧蘇慢慢由希望變成失望,但無論如何失望,內心還是堅信,爸媽過不了多久,一定會來接她回家。

顧蘇也開始慢慢適應這個新家,早上,她像往常一樣去上學,走到隔壁門口,顧蘇習慣的停下腳步,閉上眼睛默唸一句早安,楠哥哥說過的,她說的每一聲早安、晚安,他都能聽得到。

“早安,蘇蘇。”聽到異樣的問候聲,顧蘇睜開眼睛,看到倪春揹著書包走出來。當地只有一個小學,他們雖然不同年級,但住得近,於是結伴一起上學放學。

孩童的心性就是這樣,只要有人陪著,慢慢的,煎熬的時光也變得美好起來。以後的每天早安、晚安,顧蘇也有隔壁倪春的回應,一切都變得美好起來。

在一個平常的放學後,顧蘇和倪春有說有笑的走回家,快到家門口,顧蘇看到門前停著一輛小轎車,心跳忽然加速,內心一陣激動,是他們嗎,一定是他們,一定是爸媽來了。

顧蘇飛奔過去,越來越近,顧蘇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弟弟。顧蘇哭著跑過去,他們也聞聲向顧蘇擁過來。

那一刻,顧蘇就像迷路的孩子,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

倪春跟在後面跑著,可看到顧嬋一家五口相擁在一起,他停下腳步,呆呆的站在原地……

顧蘇被帶回X市的顧家。顧培元在當地林業局任科長,王明英自已經營一家便利店。家裡房子是單位分的商品房,住在6樓,裝修的很漂亮,哥哥弟弟每人一個房間,王明英原本安排顧蘇晚上住一樓的爺爺奶奶家,但顧天堅持將房間讓給顧蘇,自已和哥哥一起擠一個房。

兄妹三人每天一起玩鬧,似乎又回到了以前無憂無慮的生活。

顧培元帶著兄妹三人去很多地方遊玩,最讓顧蘇開心的,每逢遇到熟人問到她,顧培元都笑呵呵的介紹這是他們的女兒。

“哎呀,這個就是雙胞胎的姐姐,真漂亮。”

“接過來了,好,真好,一家人終於團聚了。”

雖然偶爾也有人聽到介紹後投來異樣的眼光,但相比在樊家,顧蘇竟很享受這種眼光,她可以很驕傲的抬起頭,似乎要向全世界宣佈:我有一個家,家裡有爸爸媽媽,還有哥哥弟弟。

當顧蘇還沉浸在幸福中,原以為終於找到了回家的路,以為一家人會一直這樣在一起,在一個晚飯後,王明英將顧蘇行李整理好,語重心長的對她說:“小蘇,你現在長大了。有些事,你也要知道了。其實……那叔叔阿姨才是你的親生父母。現在你長大了,他們要接你回去了。以後這裡也是你的家。你隨時可以來。只要你願意。”

顧蘇不知她在說什麼:“媽媽,你,到底在說什麼?”

王明英也沒多解釋,顧培元微紅著眼走過來:“小蘇,回去後跟佩雯和小貝處理好關係,不要再任性。要聽爺爺奶奶的話,以後放假了隨時接你過來玩。”

這時,顧天將自已的存錢罐拿過來:“姐姐,給你,你回家了多買點好吃的。不夠我再幫你存。”

顧林也走過來:“要是有誰欺負你,你告訴我,我回去幫你揍他。”

顧蘇除了哭,還是哭:“我都不要。我不回去。這裡是我的家。我要去哪兒啊。爸爸媽媽,是不是我不聽話,你們不要我了。我保證,以後聽話……我不走……”

顧培元走過來幫她擦乾眼淚:“小蘇,聽話,你記住,無論在哪,我們都是一家人,爸爸媽媽,哥哥弟弟,永遠都在這裡。”

“既然是一家人,為什麼不要我……嗚……嗚……”顧蘇大聲哭起來。

“是不是我佔用了弟弟的房間,我……我可以睡書房,或者可以睡沙發,或者,我可以去陪爺爺奶奶,我都可以……”

王明英聽到這裡忍不住抱住顧蘇大哭起來。

爸爸轉過身去,哥哥弟弟也大聲抽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