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孟鳶指著面前的高檔夜總會娛樂場所，眨了眨眼睛，“想進去玩玩嗎？”

喻禾木著臉退後一步，“不想。”

顧放倒是躍躍欲試，然後被喻禾拍了一巴掌後腦勺，他微笑道:“小顧啊，你未成年。”

年齡最小的顧放:“…………”

最後在喻禾的再三拒絕下，成功勸走了孟鳶，最終三人也只是覺得去吃燒烤。

喻禾走的時候注意到了剛剛開過去的一輛黑色的車，夜色太濃導致他沒看清楚具體是什麼車，但是也能一眼就看出來貴氣非凡。

不知道為什麼，喻禾多看了兩眼，只是車窗緊閉，他看不見車內坐了什麼人，最後也只是在那麼幾秒鐘的時候錯開步子走了過去。

剛走了幾步，他總覺得心裡一股奇怪的感覺，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感受，但是他鬼使神差地又回頭又看了一眼。

車輛開過燈光處，露出車牌號。

不過喻禾沒來得及看清楚。

因為這時已經走遠的顧放轉過身朝他招手，“禾兒啊，快來快來！我們去江灘那家燒烤店！嘎嘎好吃！”

喻禾暫時放下心裡那股莫名的感覺，轉過身，抬頭應聲:“來了。”

他沒看見身後開過的車輛的車窗落下，冰冷的寒風彷彿一瞬間就吹散了車內的暖氣，冷意從面板滲進骨縫，同時又有幾縷長髮飄出了車窗邊緣，下一秒又伸出一隻手把那幾縷碎髮撩了進去。

緊接著車內就傳來一陣咳嗽聲。

坐在駕駛證的人看向後座的長髮男人，突然出聲:“穆哥，這風太冷了，我還是把窗關上吧？”

男人半闔著眸，淡聲回道:“嗯。”

車窗隔絕寒風，同時隔離外界，然後緩緩離去。

＊

江灘燒烤店。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這家燒烤店裡面還真是暖和。”顧放搓了搓凍得冰涼的臉，“我感覺我臉都差點被凍掉了。”

喻禾笑著搖頭，一直揣兜裡的手進店後也拿了出來，指甲尖端都泛著紅，他回道:“今年真挺冷的。”

但是莫名的，他覺得這一次的迴圈裡，這個冬天也不是很冷。

孟鳶的聲音突然從外面傳來，穿過嘈雜的人群落到二人耳朵裡。

“顧放！喻禾！你們快出來！下雪了！”

喻禾愣了一下，然後就被顧放拽了出去。

路燈的光很亮很亮，暖黃色的燈光落在那一塊地上，細碎的斑點在燈光裡洋洋灑灑地飄下，最後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化為點滴的水珠。

初雪在喻禾十八歲生日這一天降臨。

昭城很少下雪，這算是幾年來的第一次，也算是另類意義上的初雪。

孟鳶站在路燈下方，手上提著一個盒子，她看向被暖色的光芒籠罩的兩位少年，眉眼彎彎地開口說:

“喻禾，生日快樂！”

“顧放，平安夜快樂！”

顧放單手搭過喻禾的肩膀，被燈光映照的瞳孔裡帶著最真誠的祝福，“禾兒啊，生日快樂！”

他又扭頭看向孟鳶，聲音放輕了一些，“阿鳶，平安夜快樂。”

喻禾有些發怔，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片刻後，少年的臉上終於盪漾出笑容，長久積累在心裡的壓力在此刻被掃去，他伸出一隻手去接飄灑的雪花，開口的時候，聲音帶著些不易察覺的小心翼翼。

他說，

“謝謝，平安夜快樂。”

或許，這一次迴圈會不一樣，就像最開始就錯開的命運軌跡，有人阻止了他的死亡，以至於接下來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這些變化是以前都沒發生過的。

倘若蝴蝶效應不會讓既定的結局改變，那他再堅持一下也不會有什麼。

頂多再死一次，再重來一次。

喻禾從沒覺得，自已能有這麼堅定的時候。

或許當一個人擁有的東西太少了的時候，他真的會拼命去守護自已僅有的那點溫暖——一如喻禾一次又一次地重蹈覆轍。

倘若真如他所見到的那個自已所說，他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那麼他想挽留這些就無可厚非了。

喻禾感受著肩上傳來的重量，目光瞥向提著蛋糕朝他和顧放走來的孟鳶。

他想，朋友兩個字真的很重要，真心的摯友其實比得過帶著血緣關係卻冷漠得讓人心寒的父母。

即使這幾份感情無法替換，但是總得有那麼一份應該是溫暖的，靠著這個，他才能夠撐得過這寒涼的冬天。

孟鳶朝裡走，邊走邊朝他們揮手，“走吧走吧，吃蛋糕了。”

顧放拽著喻禾的脖子，腳尖拐了個方向跟上孟鳶，“來啦！”

燒烤攤食物的香味瀰漫，夾雜著啤酒和飄出的煙味，耳朵是喧鬧的聲音，眼前的點著蠟燭的蛋糕。

顧放拍了拍他的肩膀，激動道:“禾兒！快許願！”

喻禾倒也沒猶豫，閉上眼睛許願。

[我所在意之人，健康順遂，歲歲平安。]

緊接著他睜眼撥出一口氣，蠟燭上搖曳著的火苗熄滅，幾縷細煙飄起，帶著他的願望一起懸浮，一同祈禱上天，能夠聽見少年的祈求。

他在初雪的這一天，許了一個看似毫不關已卻和自已有著千絲萬縷的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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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禾把顧放孟鳶送去車站後回去的路上路過江岸的公園，他看了好幾眼這一次迴圈裡他來過幾次的地方，莫名的，摁著手機打車的動作停住，他又朝江畔走了過去。

昨晚那場紛紛揚揚的初雪著實不小，但降雪時間卻異常短暫，所以清晨到來時，地面與樹枝都被浸潤得溼漉漉的，卻絲毫不見積雪的蹤影。

然而今日天氣不錯，和煦溫暖的陽光如輕紗般灑落，給視線範圍所見之物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輝，枝葉上凝聚的水珠反射著光芒，不刺眼，很好看。

喻禾踩著地上的積水沿著江岸走，路上的行人不多也不少，來往的人臉上或多或少地帶著些閒適的笑意，擦肩而過的時候還能聽見話語間細碎的閒談。

曾經他執著於改變結局，每一天都在陷入焦灼，但是當他撇去這份莫名的沉重，他覺得，這種歲月靜好的日子原來也能屬於他。

喻禾抬眸向前看，驀地，他目光凝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