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柏眉頭緊鎖,面色陰沉得有些駭人,他只得再次要人去調查一下那兩個男人。
禾夏又被遲嶼帶回了顧沅家,剛坐下就接收到了遲嶼欲言又止的目光。
顧沅坐在一旁看著電腦,似乎在處理事情。
禾夏知道,他有一半注意力放在遲嶼身上的,這是曾經留下來的後遺症。
被遲嶼盯久了,她拿起顧沅準備的水,抿了一口,才開口道:“想問什麼,說吧。”
遲嶼聽了張嘴就來,“你動手了?”
禾夏點了點頭。
遲嶼納悶道:“那你為什麼受傷了?我聽說如果不是沈星柏及時趕到把你送醫院搶救,你差點死了。”
“塗薦反抗傷的你?”
禾夏搖了搖頭,“我自已動手的。”
遲嶼聽見這話,心臟有一瞬間的疼,他沒控制住音量,“禾夏!你瘋了嗎?”
即使遲嶼早就知道禾夏想幹什麼,他早就知道禾夏可能真瘋了,但是他沒想到她對自已這麼狠。
遲嶼看著沉默的女生,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問道:“之前那個死在飛仙的人,也是你動的手?”
他一直以為那是個意外,可是禾夏也確實沒告訴他,她什麼時候會動手。
禾夏手指捏著杯子的力道大了幾分,指甲尖端都有些泛白,緊接著她輕聲回覆,“是。”
“你……怎麼做到的……”遲嶼突然發現他真的一點都沒看懂禾夏這個人。
畢竟警方迄今為止沒半點線索能夠查到她,而且還得把她當重要證人保護一下。
禾夏突然抬頭,她很淺地勾了勾唇,她說:“阿嶼,我準備了快兩年了。”
她從兩年前開始,就沒想著活著,可是每一次想離開的時候,她都會看見祈星,看見祈星朝她笑,可是下一秒她又看見祈星在哭,哭著說為什麼禾夏不去救她,轉眼之間她又眼睜睜看著祈星割破自已的手腕,躺在浴缸裡,失血過多的虛弱和溺水的窒息感一點一點剝奪著她的生命,而禾夏卻被定在原地,什麼都做不了。
她想留住她的笑容,可是祈星不理她。
她想抱抱哭得那麼傷心的洋娃娃,可是祈星離她越來越遠。
她想阻止她割腕溺水,可是她無論如何也邁不出去腿,祈星充耳不聞她的撕心裂肺般的聲音,毫不遲疑地斷送自已的生命。
無力感席捲而來。
禾夏就那麼看著她哭了又笑,笑了又哭,然後一遍遍死在她面前。
在遲嶼被帶走後,禾夏經歷了無比黑暗的一段時間,她放棄治療是因為不想失去看見祈星的機會,但是她帶給自已的卻是更大的痛苦。
精神幾度崩潰,她在死亡邊緣徘徊了好久好久,直到那晚凌晨四點半,她看見了鮮活的,笑得燦爛的祈星。
她清醒的時候其實知道那是幻覺,但是她會下意識地否認這個想法。
那是她的星星啊,怎麼會是假的呢,她的星星不會騙她的。
所以她清醒著沉淪,在每天都夜晚裡看一看活潑的祈星。
高三那年,禾夏看起來像恢復正常的樣子,刷題學習,日常生活。
祈星說過,她想去越大。
那禾夏就替她去。
她靠著唯一的信念去學習去努力。
無錯書吧禾夏很聰明,聰明的人怎麼會考不好呢。
所以,她成功被越大錄取。
禾夏並不覺得這是什麼值得開心的事情,可是她覺得如果是祈星的話,應該會開心,畢竟那是她心心念唸的大學。
而那個暑假開始,禾夏就開始琢磨她的計劃了。
她說過,她不大度,她要那些人償命。
只是大一的時候,禾夏卻很少見過祈星了,她偶爾在懷疑,是不是自已自愈了,精神狀態都好一些了,居然看不見她的洋娃娃了。
但是過段時間她又會覺得,會不會是祈星不希望她這麼做,才不願意見她。
她陷入了不斷的自我懷疑中,直到再次封閉了對情感的感知,緊接著就遇到了沈星柏。
禾夏清楚地知道那是沈家唯一的繼承人,並且,他來自越城一中。
禾夏有意接近他,但是找不到任何方式和理由,但是她不缺有些傻缺來遞臺階讓她走,只是過程發生了意外,禾夏自已也沒想到那些人下藥下得那麼猛,差點要她的命。
不過無所謂,她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不是嗎?
所以從一開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不帶絲毫感情,即使情感覺醒,禾夏也不會有絲毫動搖。
祈星死在了禾夏最愛她的那一年,未曾擁有的遺憾和不能阻止死亡的愧疚會在未來的歲月裡無數次壓迫她的神經,日漸成為一種明明痛徹心扉卻要反覆揭開的疤。
白月光是曾經無限眷戀的嚮往和隨著時間流逝轉化成為了遺憾,她會在心裡被無限最佳化,直至成為一種任何人都無法對比的存在。
只是在禾夏心裡,祈星從來都是最高階別的存在。
在那江邊,精緻的洋娃娃伸手拉住她的手的時候。
在養母面前,鼓起勇氣為她出頭的時候。
在無數日子裡,給予她陪伴和愛的時候。
她不是因為她離開了才將遺憾轉化為愛,而是從一開始就只會愛她。
不可否認,禾夏缺愛,但是她只接受了來自祈星的愛。
即使這份愛裡,大概只有友情和親情。
只是她怎麼會跟她的星星計較這麼多呢,她只是希望可以陪著她而已,不敢奢求其他。
禾夏又抬起手,握拳又張開,在遲嶼目光注視下,她平靜地說,“我走不了回頭路,也不會走。”
遲嶼身形晃了一下,他啞著聲音道:“夏夏,你會死的。”
“我知道啊。”禾夏又笑了,這笑容看得遲嶼極其錐心,她說,“所以阿嶼,我看不見的世界,你要替我和星星去看看。”
遲嶼很無力,他從小到大都沒什麼真心朋友,曾經他那黑暗又暴力的經歷無時不刻侵蝕著他生的意識,他只希望有一個人可以幫他。
直到後來有顧沅。
還有祈星。
前者是他以前惦記了很久但不敢染指的人,後者是素不相識卻願意幫他的人。
他對祈星有很大的愧疚感,他始終覺得祈星是因為他才招惹上了塗薦那群惡魔。
他把這種帶著愧疚和對朋友的真心全部轉化到了只幫了他一次的禾夏身上,他真的把她當朋友,也是真心希望她可以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