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公堂之上,只剩堂下跪著的孟氏,站著的郭二夫人,以及坐在桌案後面的府尹張大人。
張大人把驚堂木將將拿起,看著孟氏微一皺眉,想了想後,又輕輕落下。
“孟氏!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本官以令眾人退下,絕不容你再行拖延。
你這婦人若是再不說實情,本官就直接定你罪行了!”
“是,大人!民婦不敢再行隱瞞,謝大人體恤民婦。”
孟氏磕頭先行謝過了張大人,繼而說道,“民婦過會兒所說之事,還請大人不要入耳。
一切等民婦說完,由夫人抉擇之後,再請大人決斷!”
“行了,你這婦人…
本官既已休堂,你再說之什麼,自然都不會再入本大人之耳。
但你所說之事,所說之言語,自然有第三人之耳可入。
如若你所說的,有之差錯,妄言,就真不要怪本官不再留情面了!”
“咚!”
張大人一拍驚堂木道,“可懂?!”
“是,大人!民婦絕不敢欺瞞。”孟氏趴伏著回道。
“那你就與郭二夫人說說話吧。”張大人輕輕把驚堂木放在一邊,便不再看著她們。
孟氏直起上身,扭身看著郭二夫人。
“夫人……我有一件事要問夫人,請夫人一定要想好了再說……”
郭二夫人有些發愣的看著孟氏,“你這個婦人,難道還真想要我感謝你不成,又有什麼好問好說的……”
孟氏看著這樣的郭二夫人,嘆氣道,“還請夫人認真聽了。”
“我剛剛直言,當年死的小公子,活了有十餘日。夫人就不疑惑嗎?”
“自然…”郭二夫人輕輕點頭道,“我兒……明明就…只活了那半日而已。
還是在我懷中就……去了。”
孟氏接著說道,“那我若是說,夫人的小公子至今仍活的好好的呢?夫人你要怎麼辦!”
聽到孟氏突發之言,不僅是郭二夫人愣住了,就是張大人也有一種果真如此的感覺,如果不是那應該早已死去的小公子還活著,這孟氏怎麼能如此理直氣壯,還敢喊冤。
郭二夫人回過神來,待理解了話中意思,猛然抓住了孟氏的肩膀,緊張的問道,“你說的都是真的?”
被郭二夫人猛然抓住了雙肩,孟氏只覺得肩膀忽然一痛,對十分激動的郭二夫人道,“還請夫人冷靜,回答我剛剛所說之事。
若是小公子還活著,夫人您要怎麼辦呢?”
“真的……還能活著……”郭二夫人仍舊抓著孟氏道。
“夫人!”張大人看郭二夫人太過激動,出聲提醒道。
聽到張大人出聲提醒,郭二夫人方才回過神來,但仍是抓著孟氏不放。
看到郭二夫人好像不那麼激動了,孟氏仍舊問道,“夫人!若是小公子仍舊活著,您要怎麼辦呢?”
聽到孟氏一連三次都問這一句,郭二夫人自然而然道,“自然是要我兒…認祖歸宗!”
孟氏聽後,仍是問道,“夫人,小公子活著,您要怎麼樣呢?”
“我兒乃是侯府公子,自該回到侯府。”二夫人回道。
孟氏還是繼續問道,“夫人,公子活著,您要怎麼辦?”
“我兒…自然要回到我的身邊,承歡膝下。
我要擬補我們母子分離二十載之苦。
我要……”
“夫人!”孟氏打斷郭二夫人接著要說的話,繼續問道,“若是小公子還活著,活的好好的,您要怎麼辦?”
聽到孟氏說自己孩子還活著,心中猛然大喜的郭二夫人,聽到孟氏始終只問這一句,皺眉道,“你這話問的,是什麼意思!?
我的孩兒,我自然是要認回來的!”
孟氏慢慢把二夫人抓著她的雙手推開,認真看著她道,“公子還活著,您要怎麼辦?”
“你這話問得到底是什麼意思?”郭二夫人皺著眉,“我的孩子,當然是要認回來的。
他本是侯府嫡子,我與老爺的嫡長子。
我失而復得的寶貝!”
“那您的三公子怎麼辦,四公子怎麼辦,您的女公子怎麼辦?”孟氏輕聲問道,“您現在膝下嫡生子女就三個。”
“小公子是您的嫡長子,您要三公子如何自處,本就一份家業,您要誰來繼承。”
“這……”
“小公子在外已有二十年,初時相認自然歡喜。
歡喜過後,整個侯府又能有幾人真心喜愛與他。
整個侯府子嗣眾多,太夫人年老,待到分家之時……”
“待到分家之時,自然都各有打算。”郭二夫人替孟氏說出後面的話。
“但有我和老爺相護,我兒自能萬全。”
“夫人能護住幾個?”孟氏真心問道,“多少父子兄弟,因錢財利益終成陌路。
本就不親的人,又有多少情意可耗。”
“你這婆子,到底想說什麼?!”郭二夫人聽到孟氏的這一番說辭,終是怒道。
張大人也聽出孟氏的言外之意,出口問道,“難道是你這婦人,不想讓郭二夫人認回孩子?”
“你這婆子到底是何居心,”郭二夫人懷疑道,“難道是我兒有什麼不妥,所以你不想讓我認回!”
“非也,我若是不想讓夫人認回,只要不說出小公子在世即可,怎會告知夫人呢。”孟氏說道。
“那你為何如此,只反覆問這一句!”郭二夫人質問道。
“因為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想讓夫人決斷。”孟氏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夫人既以知道小公子還活著,可要問問當時頂替公子夭折的孩子?”
“對了,那個孩子是怎麼回事?”張大人急急的問道。
“終究還是死了一個嬰孩的。”
郭二夫人看張大人急於知道,便點頭,“你說吧,那個替我和我兒擋了一劫的孩子,是誰?”
“夫人,那孩子也是我接生的孩子。”孟氏細細道來。
“只是,正如當年醫治他的太醫大人所說,那孩子生下來就體弱多病,乃是在胎裡時心肺沒有長全。
生他的母親,也是自幼體弱,孕相不好,還不足月就生下了他。還因此傷了身子,看病的大夫說以後都難生養了。就連那剛出生的孩子,也因此,臟器生的似是不全,也難存活幾日。
那孩兒生父與生母十分恩愛,對他的到來十分期待,聽到大夫如此說,十分傷心。但也沒有因他活不了幾日,就棄之。反而更加細心照顧,終是活了十日有餘。
我自接生他後,怕他父母想不開。就不時去照看,開解他父母。”
“可是無論他父母如何細心照看,他還是漸漸地弱了氣息,連哭聲都弱不可聞。”孟氏遺憾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