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了,欺負小孩被神問抓了。
她訕訕一笑,將臉埋進神問懷裡,死也不肯抬頭了。
神問朝兩人點點頭,抱著她進了宗門。
見神尊走遠,任明霏今天第一次嚴肅地看著薛梧時,認真地告訴他:“二師兄,童言無忌,下次見到她可不要記仇欺負她。”
薛梧時扇下遮蓋的嘴角抽了抽,無奈道:“知道了知道了。”
他是那種人嗎?真是的。
神問將她放到了她上次來時坐的凳子上,宗殿內不知何時竟備了小孩愛吃的小零嘴,神問隨手推到了她面前,施綰也不跟他客氣,挑了一塊蜜餞丟進嘴裡。
偌大的宗殿內,平時只有神問一人,未免太無聊了吧,但成了修士之後,人確實會變得格外耐得住孤獨。
男人垂眸,取出手帕幫她擦唇角的糖漬,狀似無意地開口問道:“你也注意到了吧?”
施綰點點頭,對於他的問題並不奇怪。
神問將手帕摺疊好,收了起來:“那孩子是普通人不錯,但還是不要太過掉以輕心。”他頓了頓,認真地望著施綰:“如果出現了沒辦法解決的情況,第一時間來找我。”
“嗯嗯。”女孩模樣乖巧,也使得神問鬆了口氣,他坐到了施綰身邊:“明天,你和我啟程去嵊愈之地。”
施綰驚訝地抬起頭,與他對視,從對方口中清晰地聽到了那個答案:“谷主有辦法治療你的傷。”
她眼中的希望燃起,很快又轉瞬即逝,她知道是有辦法療傷,但能不能痊癒,很難說,她現在更關心另一個問題:“需要多久?”
她不想離開太久。
“半個月左右。”如果快的話,或許一個星期就能回來,但那幾乎不可能,所以神問回答了可能性更高的答案。
“我會陪著你。”他幾乎沒有遲疑就這麼回答了,並不是為了安慰她,女孩搖搖頭:“你要回來,那孩子是個不穩定因素,五宗需要你。”
神問當然知道,他還是毫不猶豫地選擇陪施綰療傷:“半鏡和禹渡都在。”
並不算逃避責任,而是就目前來看,施綰的確要比那不穩定因素更重要,比起一個小小的眼線,他更在意施綰最難過的時候他在不在身邊。
施綰還欲反駁,神問卻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個令人安心的笑意,他摸了摸女孩的發頂:“放心。”
只要他還活著一天,就沒人能動得了五宗。
因為這裡還有許多他想守護的東西,包括一個小小的她。
施綰不再說話,她賭氣似的扭過頭:“我回去和他們道別。”
“嗯。”神問將傳送陣布在她腳下,啟動前叮囑了一句:“明日辰時,我去找你。”
女孩還沒回應,便消失在了殿內。
男人放鬆下來,靠在了椅背上,他平日裡束起的長髮披在肩上,仿若銀絲三千。微微闔上了雙眼,那張擁有神憐憫和冷漠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凡人的情緒,如同完美的瓷器出現了一絲裂痕,卻顯得更加真實。
施綰被傳送到了杳檀宗門口,提起裙襬,邁著小腿慢慢往上走,途經內門寢舍,結果看到了可疑人員站在門口,天已經黑了,她甚至看不清對方的臉。
而且那人一身杳檀宗的宗服,還背對著她,施綰加快腳步不想惹是生非,那人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突然轉過身抓住了她的手腕。
“哇啊啊!”女孩嚇了一跳,第一時間想掙脫開來,在看清面前人的臉後卻突然愣住了。
少年的臉龐彷彿是上帝精雕細琢過的,光影打在他側面,形成一個絕對領域,白皙的面板泛著不自然的紅暈。
他抿著唇,修長的身姿如青松般挺拔,抓著她的手不太敢用力,那雙眼深邃透亮,隱隱藏著堅定,彷彿能看到星辰大海的浩瀚,卻又圍繞於眼前的一個她。
她怎麼不記得杳檀宗內門有這麼好看的人……?
“小師姐……”他聲音細小如蚊蠅,莫名有點耳熟,施綰腦海中冒出一個荒唐的想法,她不敢置信地反問了一句:“你是……俞長安?”
少年有些晦暗的眼睛亮了亮,他點點頭,好像很高興施綰能認出他。
我嘞個燒綱。
施綰內心奔騰而過一萬個握草。
她腦子好像被眼前的一幕衝擊到了,一時間有點宕機,誰能把面前這個乾淨剔透如天邊明月的少年,和白天那個誠實又傻氣且髒兮兮的孩子聯絡起來啊!
造孽啊,他到底是一路吃了多少苦才變成那個樣子的?
縱使內心吐槽再多,她現在也要趕回去了,施綰的掙扎力在確認安全後慢慢鬆懈了下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俞長安突然笑了,他的笑還是如此陽光又明媚,像是羽毛一樣輕飄飄地,在女孩眼中落下一片驚鴻,他將手腕上的紅繩取下,視若珍寶地替施綰戴上:“這個送給你。”
施綰抬起手腕左右看了看,就是一條普通的紅色繩子。
“這是我奶奶給我的平安繩,你是我的第一個朋友,就送給你啦。你希望我長安,我也希望你平安,就當是名字的回禮!”施綰鼻尖有點酸,原來他還記著這事呢,看來是真的很喜歡這個名字。
不好拂了人家的好意,施綰點點頭:“謝謝你,我會好好珍惜的。”
算是收下了,少年滿是溫柔笑意的注視下,她道別離去,背影有些慌亂。
直到她的背影徹底消失在道路盡頭,俞長安才收回視線,朝內門寢舍原路返回,他低下頭,看著自已空落落的手腕,似乎有點不習慣。
施綰回到杳檀宗主殿內,幾個弟子都沒有睡,像是在等她回來,她突然想起來自已沒有告訴他們是去找神問了。
她腳步一頓,低著頭走了進去。
扶著自已的手臂,施綰心情有些複雜,鹿淺已經衝上來了:“綰綰!這麼晚去哪兒了?也不告訴我們一聲,你再不回來,我們又要把五宗翻個底朝天了……”
“我……我要離開一段時間。”
或許是上次找施綰的回憶確實不太好,鹿淺也沒有多提,人沒事就行,聽到女孩叛逆似的發言,她腦子空白了一瞬:“啊?”
嘴比腦子快,她一把扶住女孩的肩膀:“不要啊師父,我不是說你,我就是有點擔心……”
司鋮蘇拍了拍鹿淺抓著施綰的手背,語氣有些無奈:“綰綰不是這個意思。”
“是的,我找到療傷的方法了。”施綰趁著司鋮蘇的解釋打斷了少女的憑空臆想,連忙解釋:“只是離開一段時間療傷而已。”
“那是好事啊!”溫淮理幾乎是跳起來的,他一下子躥了過來,將鹿淺呆愣的手扒開:“大概有幾成把握能痊癒?”
施綰沉默了,氣氛一下陷入了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