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兩步路,這次走在隊伍最後面的魏卿風突然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塵灰揚土的破碎城鎮依舊矗立在原地。
與兩年前離開時那一眼重疊,顯得死氣沉沉。
兩年,這座城究竟經歷了怎樣的兩年呢?
眼神不再留戀於身後的舊景,他轉過身加快腳步,追上了溫淮理的腳步。
這次少年沒有抱著女孩,兩人一路走著,不難看出他特意放慢了腳步走在女孩的身後,倒像是哥哥帶著妹妹出來散步。
與溫淮理並肩後,魏卿風一抬頭就看見了哀嘆連連的寧知鶴,她就在施綰前面幾步,這次隊伍往回走,任明霏反而走到了最前面。
沒走一會兒,走在最前面金衣少年突然停住了腳步,回頭問:“客棧到了,你們誰帶靈石了?”
施綰很想問一句,你難道沒有自已的靈石嗎?
魏卿風將掛在玉牌旁邊的袋子取下:“出門的時候師兄們給了一點,還有我先前制賣靈器所得的。”
“放心放心。”寧知鶴將空間袋掂了掂,十分大氣地安慰道:“我之前賣符也賺了些靈石,管夠。”
說著,她突然左右轉頭數了數人數。
一共是六個人,三間上房應該夠了,但心下思慮了幾分,最終還是決定問問同行的夥伴們。
“三間上房,我和綰綰師妹一間,你們四個隨便分,沒意見吧?”
符修,好有錢!
施綰點頭如搗蒜,頭上兩個小丸子也跟著她的頭一晃一晃。
寧·終極·知·蘿莉控·鶴心臟遭受了沉重的暴擊。
一時間,兩人都互相欣賞起來。
溫淮理還是那副古怪的表情:“隨便,只要不是和權槐宗這位。”
任明霏最先跳出來當和事佬:“就這樣吧,我和段師弟一間。”
見分房的事情輕鬆被解決,早就累得要死的寧知鶴伸了個懶腰,今天起得早,還趕了一夜的路,睡眠嚴重不足的小朋友施綰困到腦袋一點一點。
溫淮理牽著她的手順勢將她抱了起來,女孩一沾懷抱就忍不住眼皮子打架,香香甜甜地睡著了。
少女笑了笑,拎著空間袋就往客棧裡走去,其他幾人腳步均放輕了些,跟在寧知鶴身後進了客棧。
所幸現在不算太晚,客棧正好還餘客房三間,他們一進來,左手邊的幾張木桌上便有人在吃飯了。
有一家三口在門口那桌,孩子吃得很開心,還在求問身旁女人,吃完飯能不能去買冰糖葫蘆。
客棧角落的桌上坐了一名俠客,正一聲不吭地吃著熱氣騰騰的客棧招牌面,手邊還擺了一把長劍。
在一家三口旁邊那桌,坐了一男一女,準確來說,是少女坐著吃飯,男的像護衛一般站在她身後。
寧知鶴從進門起就與少女一眼對視上了。
她挑了挑眉,移開視線帶著幾人上樓去,徹底脫離了樓下一眾人的視線後,她放慢腳步,停在房間門口,指了指其中一間:“把綰綰交給我吧,這是我們的房間。”
見他摟的緊,小心翼翼的模樣,寧知鶴沒忍住笑出了聲:“嗤,你放心,肯定好好照顧你小師妹。”
“這左右兩間你們挑吧,我和綰綰住中間安全些。”
抱著熟睡的女孩,寧知鶴開了房門轉身就進去了,將門一關,留下四個少年大眼瞪小眼。
溫淮理也不多讓,滿臉疲憊地走到右邊較近的房門前,直接推門而入。
段若衡和任明霏十分自覺的去了左邊的房間,見大家都沒意見,魏卿風緊跟溫淮理其後。
一陣關門聲後,走廊一片寂靜。
寧知鶴將女孩放到了靠窗的床榻上,貼心地為她蓋上了被子,然後就開始在房間中檢查,各種翻找,又從空間袋掏出五張符紙,依次貼在四面牆和門鎖上。
做完這些,她才放輕鬆去沐浴。
另一邊,少年們也不講究這些,任明霏一個劍修,睡眠是比較淺的,但他還是在房間裡佈下劍陣,一旦有門外的人闖入,他會立馬蘇醒。
段若衡也是滿臉疲憊,繞過他倒在進門起的床上,閉眼休息片刻,見他還在佈置,就先去沐浴了。
少年脫下白袍,掛在了木椅上,然後一拍腦袋:“嘖,綰綰還沒有沐浴,不行,我要把她喊起來……”
“別操心了。”魏卿風坐在床榻邊,取下了玉牌,準備與宗門聯絡報告目前的情況。
離雲宗那位師姐會搞定的,輪不著他們瞎操心。
他以前怎麼不知道這小子這麼愛操心?
看了一眼左思右想,最終還是沒去打擾女孩們休息的溫淮理,魏卿風肯定了內心的想法:果然,有了小師妹都會變成老父親。
那天晚上,突然下起了暴雨。
狂風在空蕩的走廊上呼嘯,所有住客都緊鎖房門,就連客房的窗也被吹得吱吱呀呀,豆大的雨滴如同小型炮彈,砸在瓦礫上的威力不小,將某些睡眠淺的人們吵醒。
施綰做了一個噩夢。
她夢見老城中也下著暴雨,夢見滿地的血泊,以及倒在傾盆大雨下的女孩,雨水沖刷了她的血,她的淚水,她的聲音也淹沒在大雨之中。
一場暴雨,奪走了女孩的一切。
不知道就這樣過了多久,沒等到雨停,施綰就醒了。
寧知鶴的床榻跟她隔了一塊屏風板,施綰坐起身,此刻還是黑夜,大雨嘩啦的聲音接連不斷,門窗吱呀作響。
她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還有隱隱約約的哭聲。
好奇心在作祟,但她已經不是真正的小孩了,所以並沒有起身去開門,外面的一切未知,夜深人靜,還是待在客房為妙。
她重新躺下,閉上眼卻是剛剛那個夢裡的場景,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門外的聲音很雜,吵得她難以入眠。
輾轉反側許久,屏風的另一頭突然傳來一道輕柔沙啞的聲音:“睡不著嗎?”
雖然嗓音與白天差了些熱烈,但施綰還是認出了寧知鶴。
“嗯,有點睡不著。”
房間裡安靜了一會,那邊再次問道:“是害怕嗎?”
施綰沉默了,說不害怕是假的,剛剛做了噩夢,眼角還掛著情緒波動帶來的一滴淚水,但說害怕,她似乎早就習慣了這樣的夜。
半晌,未聽見女孩的回答,寧知鶴認為女孩是害怕的,只是不好意思告訴她罷了。
她壓下聲音,嗓音溫柔親切,與白天那個離雲宗師姐的形象大相徑庭:“姐姐害怕呀,綰綰來陪姐姐睡覺好不好?”
女孩當然知道她的善意,心裡暖洋洋的一片,光著小腳丫子穿過屏風後,一溜煙鑽進了寧知鶴的被窩。
香噴噴的,還很暖和。
寧知鶴輕笑了一聲,將她抱到床裡邊的位置,施綰舒舒服服地窩在她溫暖的懷裡,安穩地睡了一覺。